皇帝不是很能打,他雖然自幼習武,從小就明白就因為自己是皇子所以要能保護好自己的道理。


    可人是分天賦的,有的人習武,看招式,一遍就記住了,用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能出手,毫無生澀。


    有的人一個招式要練一百遍才能記住,用的時候腦子裏可能還反應不過來,會慢上一拍。


    可皇帝站在殿門口,一步不退。


    這一刻他不覺得自己是皇帝,他隻記得自己是個丈夫,也是一位父親。


    皇後還在寢宮裏躺著,她為了不讓自己的丈夫太擔心,硬是忍著疼不喊出聲,嘴裏咬著的毛巾都已經有了血痕。


    所以皇帝問自己,你憑什麽退?


    虎癡兒身中數箭,可是他皮糙肉厚,肌肉實在過於硬實,同樣的箭,刺進他身體裏的深度,和刺進別人身體裏的深度,完全不一樣。


    以前在天命軍中,他練功時候,就站在那裏,讓手下人用棍棒敲打他的小腹。


    棍棒不敲斷幾根不收手,這種抗擊打的能力,在尋常人眼裏看來,猶如怪物。


    他的胳膊比正常男人的大腿還粗,弩箭可以把正常男人的胳膊擊穿,可是打在他胳膊上,就卡在他鼓起來的肌肉中。


    虎癡兒看到了皇帝,眼睛裏本來就有的血絲更重了些。


    他要為天命王報仇,那是他阿叔。


    在他看來,武親王該死,皇帝更該死,因為他覺得一切都是皇帝的設計。


    如果不是皇帝要讓位的話,楊玄機怎麽會進城來,如果不是皇帝暗中籌謀的話,楊玄機怎麽會被騙?


    歸根結底,虎癡兒恨皇帝,超過了恨武親王,也超過了恨那些梁州軍的人。


    先殺皇帝,再殺皇帝妻兒,這也算是為他阿叔報了仇。


    若還有命活著出去,那就再殺了梁州軍的那些混賬東西。


    僥幸不死的話,此生剩下唯有一念,那就是殺武親王楊跡句。


    將皇帝那般瘦弱的一個人,居然也敢持刀護在門前,虎癡兒怒從心頭起。


    他大步過去,手裏抓著門板左右橫掃。


    院子裏有不少禁軍士兵,可哪裏有人能攔得住這般兇悍之人。


    就算是沒有了那一身厚重的金甲,他依然是這人間罕見的金甲天神。


    門板掃出去,掃中的人腦殼瞬間就會被砸癟,若是掃中胸膛,連胸膛也能砸癟進去。


    幾名大內侍衛看到虎癡兒衝向皇帝,立刻淩空掠了過來。


    這幾人在半空之中暗器抖手而出,流光飛來,虎癡兒將門板立起來擋在身前,暗器皆紮在門板上。


    被那幾人靈活身法搞的厭煩,虎癡兒一隻手頂著門板,彎腰從地上摳起來一塊青石板。


    這宮裏鋪的石板又厚又重,這樣大小的石板,兩個人才能抬起來。


    可他單手抓起來一塊就扔了出去,那石板旋轉著砸中一名大內侍衛,瞬間就把人砸的胸膛塌陷口吐鮮血。


    其他大內侍衛趁機靠近,幾柄長劍刺向虎癡兒的後背。


    哪想到那虎癡兒居然不躲不閃,一繃勁兒,後背上肌肉條條暴起,那劍刺是刺進去了,可隻是皮肉傷。


    虎癡兒順勢轉身,門板橫掃過去,三個大內侍衛的腦殼幾乎同時被砸爆。


    他一人向前突進,天命軍的人跟在他背後衝殺,禁軍節節敗退,已經快到寢殿大門的台階下了。


    此時,受了傷的禁軍將軍張合咬著牙又站起來,趁著虎癡兒在那殺人,他撐著一股氣翻滾過去,一槍從背後刺向虎癡兒的後腰。


    再強悍的人,後腰也是致命處。


    可是虎癡兒似有感覺一般,在這一刻橫移一步,槍刺空,張合力度灌的太猛,人往前撲倒在地。


    虎癡兒暴怒,一俯身抓住張合的後頸把人提起來,看了一眼皇帝位置,把張合朝著皇帝砸了過去。


    皇帝身前的大內侍衛連忙去接,被砸倒了六七人。


    “狗皇帝!”


    虎癡兒暴喝向前:“還我阿叔的命來!”


    皇帝還是站在那沒動,可是手已經在發顫,他還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兇悍到如此地步。


    那人好像根本不怕疼一樣,身上已是血流如注,可就是不減兇悍。


    虎癡兒趁著大內侍衛東倒西歪,一個大跨步就上了台階,手中門板狠狠的朝著皇帝砸了下去。


    皇帝竟是被嚇得呆住,又或是根本就反應不過來,竟是還在那一動不動。


    張合拚著最後一口力氣把皇帝推開,那門板就重重的砸在張合的腦袋上。


    砰地一聲,張合腦殼碎裂,碎骨和碎肉,血還有腦漿,像是箭一樣往四周噴射。


    皇帝倒地,這才驚醒過來,用他的刀去捅虎癡兒,卻被虎癡兒一腳把刀子踢飛。


    “狗皇帝,死!”


    虎癡兒再次把門板舉起來。


    就在這一刻,梁州軍將軍蔣啟海衝了進來,一眼就看到那壯闊無比的人要殺皇帝,蔣啟海眼睛都瞪圓了。


    他沒有絲毫遲疑,將手中長槊奮力擲了出去。


    虎癡兒隻盯著皇帝,這次沒有能及時避開,那長槊沉重,槊鋒又極快,噗的一聲刺穿了他的右肩。


    劇痛之下,虎癡兒砸下去的門板就偏了些,擦著皇帝的臉砸在地上。


    一聲巨響,門板都被砸碎裂了,皇帝的臉上被擦掉一片血皮。


    木屑紛飛,刺一樣紮了皇帝一臉。


    皇帝疼的一聲慘唿。


    虎癡兒側頭看了看那條長槊,兇意迸發,一伸手抓住槊鋒往前一拉,那大槊竟是被他拉的穿過自己身體往前飛出去。


    一群大內侍衛撲上來,死死抱住了虎癡兒雙腿,虎癡兒嘶吼著把手中半截門板往下狠砸。


    砸一下死一個,都是腦殼崩裂。


    有兩名大內侍衛拉著皇帝往後退,皇帝的臉色已經白的好像紙一樣。


    虎癡兒看到皇帝被救走,他側頭看了一眼殿門,於是暴喝一聲,踹開抱著他的大內侍衛,瘋了一樣衝進殿門。


    在那一刻,皇帝的眼睛都要睜的裂開了一樣。


    “救皇後!”


    皇帝嘶吼。


    虎癡兒衝進殿門,幾名大內侍衛攔在他身前,他不管自己會不會中刀,隻管跨步往前走,一拳一拳的轟出去。


    一拳一個,中者必死。


    連殺數名大內侍衛,虎癡兒身上也多了幾條刀口,可他卻混不在乎。


    進門一眼就看到不少宮女,穩婆,還有禦醫在那,虎癡兒喊了一聲都要死,一步就邁了進去。


    蔣啟海帶著人從後邊衝進來,此時此刻,他都來不及多想什麽了,躍起來從背後抱住了虎癡兒的脖子。


    兩隻手勒住虎癡兒咽喉,情急之下,蔣啟海還一口咬在了虎癡兒的耳朵上。


    虎癡兒煩躁之極,雙手往後抓想把蔣啟海抓下來,可是他胳膊過去粗壯,想抓道背後的人居然有些難。


    或許,這就是虎癡兒唯一的弱點了吧。


    蔣啟海死命的勒住虎癡兒的脖子,虎癡兒忽然一轉身,把背後朝著柱子上撞過去。


    這一撞,蔣啟海感覺自己瞬間就被擠壓的四分五裂一樣。


    別說骨頭不骨頭的,可能內髒都被撞碎了。


    後邊上來的人瘋狂的用刀劈砍,因為太急了,連蔣啟海的胳膊上都中了兩刀。


    這一下倒好,蔣啟海劇痛之下鬆手,原本被勒的已經喘不過氣來的虎癡兒感覺脖子上瞬間一鬆,那口氣上來了,虎癡兒的力氣也迴來了不少。


    他雙臂掄出去,像是兩根柱子似的亂砸,被打中的人當場就死,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蔣啟海倒在地上,嘴裏一口一口的往外溢血,已經是動不了了。


    虎癡兒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理會,直接衝進了內殿。


    一群宮女被這血糊糊的壯漢嚇得驚唿連連,沒有人敢上前阻擋,就算是她們上來了又能如何呢?


    皇後此時已經疼的幾乎昏厥,眼見那兇徒進門,她大聲喊著:“保護陛下骨血!”


    此時那孩子生出來了一半,穩婆嚇得要跑。


    皇後就喊道:“你們若敢此時跑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帶我孩兒一起走。”


    有個穩婆終於把孩子接生出來,手忙腳亂的剪斷了臍帶,抱著孩子往後跑。


    虎癡兒上前,一拳一個,把那些宮女和禦醫打死。


    他已經殺的紅了眼睛,哪裏還管什麽男女,凡是在眼前的,都要死。


    皇帝已經不顧勸阻衝進來,撿起來一把刀,衝過去就往虎癡兒身上砍。


    虎癡兒見是皇帝,原本想一拳砸死皇後,卻又下意識的迴身一把掐住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被他單臂舉起來,情急之下拳打腳踢。


    虎癡兒喊道:“你這人,害死我阿叔,我送你下去給他賠罪!”


    一邊說話,嘴裏的血還在往外流。


    就在這時候,內侍總管甄小刀撲了上來,如同之前蔣啟海一樣從後邊抱住虎癡兒。


    他沒有蔣啟海力氣大,可也是死死的勒住虎癡兒的脖子不鬆手。


    虎癡兒此時也差不多已經快沒什麽力氣了,被累的又煩躁起來。


    他另一條胳膊飛了,被蔣啟海的大槊斷了經脈,已是抬不起來。


    隻好把皇帝丟在一邊,費力的把甄小刀抓下來,也是該著甄小刀倒黴,他居然往前伸著腦袋,想咬掉虎癡兒鼻子。


    一個那般柔弱的太監,發了狠,如同狼一樣。


    卻被虎癡兒一把抓下來摔在地上,然後又一腳跺的脖子憋了。


    甄小刀嘴裏一口一口溢血,話都說不出。


    幾名大內侍衛衝上來,一刀一刀的砍,其中一刀砍在虎癡兒脖子上,血一瞬間就噴湧而出。


    虎癡兒愣在那,眼神裏沒有了兇意,隻有悲傷。


    “阿叔......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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