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河上一場非正常戰鬥打完之後,寧軍和天命軍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


    看起來,天命軍還是每天都在搭建渡橋,寧軍每天都在破壞渡橋。


    可是這種事,演員們都已經變得格外不敬業。


    在給莊無敵的信裏,史峰暉表明了自己就是不想打,隻是在赤河南岸駐軍,不會真的渡河。


    而莊無敵給史峰暉的迴信裏寫了這樣一句話。


    你演戲我可以陪你演戲,你真打我可以陪你真打。


    或許是因為這句話震懾力確實有些大,所以史峰暉也沒敢大意,每天都還在河堤上盯著造橋的進度。


    當然這種盯著,可不是督促手下人把橋造的快一些,他親自盯著進度,就是別有進度。


    上次一場兩邊密謀後的屠殺,雖然把史峰暉這邊的潛在危險解除了不少,可不代表全都解除。


    這樣的一支隊伍裏,誰也沒有辦法確定誰是誰的人。


    所以史峰暉隻有兩件能做且必須做的事,第一要親自盯著造橋,繼續製造假象,萬一天命王突然派人來了,看到這一幕也不會被人說毫無作為,第二要讓親信手下看管大營,不許任何人離開。


    可是二十萬人的大軍,有些人會不會悄悄逃走,誰也保證不了。


    就隻這兩件事若能保證好的話已經不容易,能做好,就能在赤河南岸繼續逍遙自在。


    可人是複雜的,在任何時候任何環境下,隻要人數在三個以上,就不可能真真正正的完全一條心。


    這邊的事情似乎就這樣耗下去了,天命軍的人不在乎,寧軍當然更不在乎。


    因為就在不久之後,史峰暉就收到了莊無敵的第二封信。


    然後史峰暉就在乎了。


    信裏說,配合你演戲也演了,幫你殺人也殺了,這些我可以不計較,畢竟我們這邊也沒吃虧,而且殺的人雖然不多,好歹也能算點軍功,所以這配合的事就算兩清。


    但是我們這雇了好多船,起因是因為你們,你們不來我也不會雇船,所以你看看什麽時候有空,讓人把船費送過來。


    莊無敵很有誠意的說,你們沒到之前的那幾天,船費就不和你們要了,算我們的。


    從你們來的那天開始算起,船費理應由你們支出,如果你覺得沒什麽問題的話,下一次我把詳細的賬單給你送過去。


    史峰暉當時就拍了桌子。


    太他媽的狠了。


    可是沉下心來後,他又用很誠懇的語氣給莊無敵寫信說,船費的事,是你們主動去雇的,我們毫不知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讓我們出錢,顯然沒有道理。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寧軍的主將就開始喜歡給對麵的主將寫信了。


    上次這麽幹的是唐匹敵。


    這次這麽幹的,可以說是深受唐匹敵影響的人。


    所以可想而知,史峰暉這封態度誠懇的信送過去之後,當然是屁用沒有。


    莊無敵的信再次送過來,這次倒是很簡短,簡短到就三個字。


    不演了。


    從這天開始,隻要天命軍的人在赤河上造橋,寧軍這邊的重型弩箭就開始打。


    而且從上遊下來的火船也改用了大船,隻要天命軍的人敢出現在河道上,寧軍就開始用他們的武器裝備壓製。


    就這樣硬撐了兩天後,史峰暉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當然可以撤走,他也可以不演了,就這樣耗著唄,隻要他的人不進河道,寧軍的武器裝備再強大也沒辦法。


    可是對於史峰暉來說,演就比不演好。


    他現在不能確定自己未來的前程,至今也沒有下決心真的就反了楊玄機。


    他在殺了那些人之後,就把非親信的隊伍安排在大營裏不動,造橋演戲的都是他的親信隊伍。


    所以大營裏的那些士兵,最起碼還覺得他確實是在試探著進攻。


    再說楊玄機的隊伍裏,也確實不缺錢,所以史峰暉想了想之後,決定討價還價。


    他給莊無敵迴信說,雖然募集船隻的事我不知情,但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可以支付船費的三分之一。


    很快莊無敵就給他也迴了信,說少於一半就不幹。


    史峰暉再迴信,說一半就一半吧,但是希望你能遵守約定,不要再反悔。


    莊無敵再迴信說,船費的事你隻要肯支付一半就沒問題,我們這邊也不會咄咄逼人,畢竟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


    那就再算算別的,這些天來我們的箭沒少放,尤其是這兩天,重弩放出去就有幾百根,這筆銀子麻煩你也出一下。


    還有就是這兩天我們用的是大船,大船比較貴,這個也得算進去。


    史峰暉又拍了桌子,當時就喊了一聲:“那就打!”


    冷靜下來後想著自己這是何必呢?


    他讓人找來紙筆,可不是寫迴信,而是寫下了幾行字,讓人掛在他的大帳裏。


    莫生氣莫生氣,事到如今不容易,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寫完了之後感覺真的是......屁用沒有啊。


    上去就把那張紙給摘下來撕的稀巴爛。


    然後他給莊無敵迴信,也很簡單,就幾個字......不要欺人太甚。


    莊無敵的信迴的也很快,當天就迴了。


    迴信的字數就比史峰暉的信多兩個字......如果就欺人太甚呢?


    史峰暉深唿吸,又把莫生氣寫了一遍,這次是他自己親手掛在大帳裏。


    然後心平氣和的吩咐人,準備出來銀子裝箱,然後運送到岸邊。


    可他們沒有船,隻好派人去請莊無敵分派船隻過來,去的人很快就迴來了,問要大船還是要小船,大船一天十兩,小船一天五兩。


    消息報迴去,史峰暉又把自己親手寫的莫生氣給撕了。


    這邊純粹就是耗著,寧軍不怕耗著,天命軍雖然糧草物資不如寧軍,但是再耗一陣子問題也不大。


    與此同時,冀州城。


    車馬行,長眉道人和高院長緊張兮兮的看著老張真人卜卦,良久之後,老張真人緩緩吐出一口氣。


    “卦象沒變,還是原來那樣。”


    老張真人道:“最大的坎兒已經過去了,隻是還有些起伏,倒也不用太擔心。”


    那倆老頭兒聽到這句話,這才踏實下來不少。


    作為龍虎山的真人,在這方麵有著絕對權威的老張真人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這些人,不要太在意這些迷信的東西。”


    長眉道人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些東西不能信,畢竟以前我和丟丟兒就是指望著這個活下來的,所以其中門道,我都懂,可就是......”


    高院長:“就當是圖個心安,反正老真人也在這,不用也是浪費。”


    老張真人:“?????”


    李叱帶兵趕往草原之後的兩個月後,有消息從那邊送迴來。


    如果不是李叱趕到的話,孛兒帖赤那就會出大事,可能被人滅族的大事。


    那天,孛兒帖赤那在納蘭王庭大勝之後,確實稍稍有些放鬆了警惕。


    他沒有預料到,鐵鶴可汗離戈居然親自率軍繞過前邊的戰場過來了,而且是帶著十幾萬大軍,更沒有料到的是,分兵兩路。


    一路鐵鶴騎兵五萬人左右,再次攻打納蘭王庭,孛兒帖赤那率軍迎戰。


    雙方打的正激烈時候,離戈親自帶著大軍從側翼殺過來,與他的另一支隊伍兩麵夾擊。


    鐵鶴人兵多,孛兒帖赤那戰敗,兵力損失數萬人,殺出重圍後,身邊追隨的隊伍隻有幾千。


    其他的隊伍在突圍的時候打散了,各自殺出去,往哪個方向突圍的都有。


    可是離戈認準了孛兒帖赤那的隊伍緊追不舍,這幾千人的納蘭騎兵眼看再次被圍死的時候,李叱和澹台壓境帶著寧軍騎兵和廷尉軍到了。


    一場廝殺,將孛兒帖赤那從圍困中救了出來。


    可此時,寧軍的主力隊伍大多都是步兵,還沒有趕到,鐵鶴人依然占據絕對優勢。


    李叱和孛兒帖赤那,一邊與鐵鶴人糾纏,一邊收攏散開的隊伍。


    又半個月後,鐵鶴人卻忽然自己退了。


    李叱知道一定是鐵鶴人的背後出了問題,於是和孛兒帖赤那帶著所有騎兵在後邊黏著。


    等趕到納蘭草原西北,也就是鐵鶴人入關的地方才知道,是涼州軍到了。


    大將軍澹台器親自率軍趕來,涼州鐵騎天下無雙,雖然隻有萬人,可卻把鐵鶴人的後軍殺的大敗逃走。


    本來離戈就沒有留下多少兵馬,被涼州鐵騎擊敗之後,離戈知道自己退路可能被封住,他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賭上,所以率軍後撤。


    雙方在一個月內,接連激戰,鐵鶴人入關的二十萬騎兵損失過半,隻能退走。


    這一戰,其實沒有誰是贏家。


    納蘭草原上損失慘重,隻怕三五年內都別想恢複過來。


    鐵鶴人損失大半兵力,二十萬人來,迴去的隻有六萬人,也不算達到了報仇的目的,而且離戈還損失了兩員大將。


    這一場大戰之後,納蘭人這邊需要休養,而對於寧軍來說,在未來幾年內,都會失去納蘭騎兵這個最強力的幫手。


    李叱下令在燕山峽修建城關,留下一支隊伍駐守,然後又下令從冀州各地調集物資送到草原來,幫助納蘭人渡過難關。


    在草原住了半個多月後,李叱他們返迴冀州。


    沒有了納蘭騎兵,李叱的隊伍又在北疆損失不小,所以南下的事,再一次被耽擱下來。


    也不知道是老張真人真的可窺天機,還是一切皆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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