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獵抬起頭看著天空,仔仔細細的想著李先生說的話......其實人都一樣,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是主角。


    這也無可厚非,因為每個人確實都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主角,這是不能否認的事。


    然而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人,在自己主角的命運中,卻總是還要看很多人的臉色。


    所以按照這樣來說的話,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主角,過的都不算快意。


    而自認為是配角之王的李先生,過的反而肆意瀟灑。


    最起碼在他的生活中,他擁有不想被人打擾就不被人打擾的實力,也擁有想打擾誰的話,誰也避不開他的實力。


    “甘與不甘。”


    曹獵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放下與放不下......其實不過都是別人的。”


    沒有多少人會因為自己無能而過不去,也沒有多少人會因為別人比自己強太多而不妒忌。


    對自己的寬容,和對被人的不容,是一樣的。


    “先生。”


    曹獵迴頭看向李先生問道:“做配角好嗎?”


    李先生道:“理論上,不好。”


    曹獵笑了笑:“可是先生之前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其實也有好的地方?”


    李先生道:“不多。”


    曹獵又問:“那先生為何喜歡做配角?”


    李先生沒迴答,而是一針見血的反問道:“你為何總是想從別人身上找到借口來安慰自己?”


    曹獵表情再次變了變,因為這句話又觸及了他的內心之處,他確實是想找個借口,找個理由,找個讓自己舒服些的方式來認命。


    李先生道:“這個世界上可以怎麽舒服怎麽來的人不多,你在原本感覺自己很了不起的時候,都未必能做到怎麽舒服怎麽來,現在卻撐著......無非是麵子上過不去。”


    曹獵道:“我不是很在乎麵子。”


    李先生道:“唔。”


    他看著曹獵道:“既然不是麵子的問題,你的意思是,連麵子你都放下了,卻放不下其他?”


    曹獵迴答:“比如仇恨。”


    李先生問:“仇恨因何而起?”


    曹獵沉默。


    李先生似乎已經失去了聊這個的興趣,他笑了笑道:“你養豬不錯,留下來幫我養豬吧。”


    曹獵長長吐出一口氣,居然真的點了點頭:“好。”


    淨崖先生李善功舉起手:“我也......”


    李先生歎道:“你就去遊山,去玩水,去寄情於山野,作畫也好,作詩也罷,但你別想著養豬的事,因為你不行。”


    這些話若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會很別扭,也很可笑。


    可是在李先生嘴裏說出來之後,李善功居然因為自己不配養豬而深感失落。


    曹獵笑了笑,忽然間在這一刻明白了什麽。


    如李善功這樣的人,也會有他根本就無法掌握的東西,自己何嚐不是一樣?


    其實,自己不是早就認命了嗎,不然的話為什麽會在離開龍頭關之前去做那些安排。


    所以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向李善功道:“你可以做我的幫手。”


    李善功歎了口氣:“我真的是這般無能嗎?”


    你說是不是又多了兩個神經病。


    三天後,無來城。


    一大早,青州王府的人就忙活起來,屠王軍調動了兩萬多人的精銳維持治安,而在城門外,五萬屠王軍隨時都準備進城。


    王府的人則在為大典做最後的準備,每個人都有些緊張,但他們的緊張和甘道德的緊張不是一迴事。甘道德有些擔憂,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找到他的小師叔元見離。


    這個人就是一道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劈下來的天雷,人力可以擋,天雷不可擋。


    “大王安心。”


    謀士許儒笑了笑說道:“有了那安排,大王今天絕對不會有什麽意外,都在掌握之中,而且為了穩妥起見,今天大王隻能吃自己麵前的食物,隻能喝身邊的酒,其他的一概不能碰。”


    之前許儒給他想到了一個辦法,甘道德因為這個辦法而鬆了口氣。


    可是真到了這一天,他才發現這口氣不可能鬆下去,隻要元見離不死,他這一天就可能不好過。


    還有那個能和元見離打一架的人,到現在也沒有找到,這些都是隱患。


    “大王,該出發了。”


    許儒提醒了一句。


    甘道德嗯了一聲,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今天之後,我可能真的要改一改以往的習慣了。”


    許儒問:“大王指的是什麽?”


    “民治。”


    甘道德看向許儒說道:“先生之前一直都勸我說,不要對百姓太嚴苛,不要太殘酷,不要殺人太多,可我一直都沒有聽你的話......今天之後,我會改一改。”


    許儒笑起來,俯身一拜:“大王英明!”


    甘道德在心裏想著,自此之後,聖刀門的人會對他開始無窮無盡的追殺,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去瞻前顧後又有什麽意義。


    “走吧。”


    甘道德吩咐了一聲,往四周看了看:“歸大人呢?”


    許儒道:“一大早他就趕去大殿場地那邊了,雖然我不喜歡這個人,但也必須承認他做事還是很穩妥。”


    甘道德笑道:“你們兩個啊,都是有大才的人,皇帝把他派來傳旨,相當於給我送來一個得力助手......說起來倒是要感謝一下皇帝。”


    許儒道:“這些事迴頭再想,大王實在該出發了。”


    甘道德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一身華美錦繡的王袍,覺得自己此時應該無比的莊嚴肅穆才對。


    這就是一個無比莊嚴肅穆的時刻,對他來說,也是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時刻。


    王府後院。


    一間布置的極為奢華的房間中披紅掛彩,穿著一身大紅長裙的小張真人坐在床上,感覺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傻極了。


    這樣的裝束,這樣的身份,普天之下所有人都加上,要說傻他今天也能排在第二。


    而那個第一,此時此刻就蹲在椅子上生悶氣。


    餘九齡真的被扮成了一個老媽子......陪嫁的老媽子,穿著一身土氣到掉渣的衣服,臉上還畫著濃妝。


    小張真人看著他就忍不住笑起來,餘九齡哼了一聲:“笑個屁,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小張真人指了指餘九齡:“你適應嗎?”


    餘九齡楞了一下,順著小張真人的指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頗為高聳。


    他歎了口氣後反問了一句:“你適應嗎?”


    小張真人此時卻自豪起來,顫了顫胸:“我這個是真的。”


    也不知道他自豪個什麽。


    餘九齡:“噫!”


    早晨臨出發的時候,天都沒亮呢,餘九齡他大哥高希寧親手蒸了一鍋圓圓的軟軟的大饅頭。


    她看著餘九齡認真的說道:“咱們不能輸給別人,不管是誰都不能輸,各方麵都不能輸,所以我這次蒸的饅頭......超級大!”


    小張真人看著餘九齡那個樣子,笑的肚子都疼了。


    “哈哈哈哈......你那個,你那個都畸形了。”


    餘九齡:“你閉嘴!”


    小張真人道:“你試試,你也顫起來試試,我看看壯觀不壯觀。”


    餘九齡:“你再笑話我,我就和你同歸於盡,反正這事要是迴到冀州被當家的他們宣揚出去,你我都生不如死。”


    小張真人道:“我比你好一些啊,我這個是真的。”


    餘九齡:“滾......”


    小張真人:“早晨你塞進去的時候,是不是還燙?”


    餘九齡:“滾......”


    小張真人起身:“我試試手感。”


    餘九齡:“滾!”


    此時此刻,王府裏所有人都去準備封王大典的事了,而小張真人他們要留在王府裏等著,等到了時間之後才會被接去,在眾人麵前,青州王甘道德要宣布他的王妃是誰。


    也不知道是不把小張真人他們當迴事還是怎麽的,這院子裏內外都沒有人守著。


    餘九齡歎了口氣道:“要不然咱倆此時反了吧,一起逃走。”


    小張真人道:“你放屁,老子這會兒跑了,傳出去還多了一條被人笑話的......說我跟你私奔了。”


    餘九齡道:“跟我私奔侮辱你了?”


    小張真人:“侮辱。”


    餘九齡:“......”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馬車把一身紅裙蓋著紅蓋頭的王妃接走,朝著大殿會場那邊過去。


    在無來城中的一座石塔上,元見離負手而立。


    他站在這,可以看到遠處會場那邊的人頭攢動,也可以看到王府裏進進出出。


    他沒有急著動手,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傷影響很大。


    對於他來說,此時有一個解不開的誤會......他確定那個把他打傷的人是甘道德派去的。


    不然的話,沒有別的更合理的解釋。


    封王大典準備了這麽久,又有那麽多軍隊維持,自然不會出什麽意外。


    大典的過程格外順利,也無比成功,所以甘道德看起來紅光滿麵。


    就在高台之上,他當眾宣布,他的王妃,就是兗州山海軍的大小姐。


    也當眾宣布,他將和兗州的山海軍結盟,兩軍聯盟之後,將天下無敵。


    這高台其實被歸元術動了手腳,機會隻有一次,高台上有一塊木板可以翻動,隻要下邊的人一拉繩子,甘道德就會從高台墜落下去。


    而高台下邊也做了安排,這些都是歸元術根據李叱的要求,利用他督造高台的方便所準備。


    之前的籌謀的是讓甘道德的死看起來像是一場意外,可是這個計劃不得不廢棄。


    雖然準備了那麽久,廢棄確實有些可惜。


    當夜。


    喝了很多酒之後,甘道德被人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迴屋暫時休息一會兒。


    而在一間布置的極為奢華的婚房中,王妃就坐在床上等著,她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長裙,蓋著紅蓋頭,像是有些局促,坐在那的時候看著就也很緊張的樣子。


    甘道德確實喝多了,被人攙扶著先去了茅廁那邊吐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攙扶著迴到婚房裏。


    手下人扶著他到門口,甘道德擺了擺手:“都滾開,你們怎麽可以隨便進我的新房?”


    可是他連路都走不順利,手下人還是得攙扶著他進去。


    就在進門之後不久,扶著甘道德的兩個人忽然往後飛了出去。


    一道身影從門外跨步進來,兩隻手抓在那兩個隨從的肩膀上往後一甩,那兩個人就飛出去很遠。


    進來的人長刀出鞘,一刀朝著甘道德的脖子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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