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後院。


    殘餘的卯犁國使團成員被帶到了這,之前被關押在牢房裏好一頓打,此時看起來個個都狼狽不堪。


    這些人一個個低著頭,臉上也隻有恐懼和絕望,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會是什麽下場。


    他們的主官傘丁做出了刺殺澹台器的決定,他們左右不了什麽,哪怕其中有人不同意也無濟於事。


    況且,這次出使的官員都是效忠於卯犁國新皇契樺梨的人,他們也都是比較激進的人。


    然而他們也清楚,他們的皇帝可沒有讓他們刺殺澹台器,他們是來殺蒂克花青的。


    此時此刻,這些激進的人,被狠狠打過之後,又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人看起來也就像是魂魄都沒了一樣。


    李叱和澹台壓境緩步走進來,那些卯犁國的官員聽到腳步聲後都抬起頭看,但很快又都把頭低了下去。


    “你們之中,誰的官職最高?”


    澹台壓境進門後問了一句。


    那些人全都低著頭,沒有人迴答,或許是因為知道必死無疑,所以不願迴答。


    “看來你們確實還都不怕死。”


    澹台壓境看向李叱,李叱語氣平靜的說道:“現在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們之中,一定有人是傘丁的親信,誰把傘丁親信指認出來,可免死。”


    聽到這句話,有些人抬起頭,有些人則把頭低的更低了些,神色各異。


    李叱在屋子裏一邊踱步一邊說道:“這件事,大將軍已經查明,所有事都是傘丁一人所為,我之所以要問誰是傘丁的親信,隻是不想牽連無辜之人。”


    他的腳步很慢,可是仿佛每一步都帶著千鈞之力,踩在這些卯犁國官員的心口上。


    “大將軍說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但也不會錯怪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李叱語氣稍稍平緩了些,用一種有些可憐他們的語氣繼續說道:“你們這些人其實也沒有別的什麽選擇,以為傘丁決定了你們的生死,可實際上,決定你們生死的是澹台大將軍。”


    他看向其中一個眼神裏恢複了些許希望之色的官員說道:“傘丁決定的事,你們敢反抗嗎?”


    那人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李叱道:“傘丁被月氏國的人收買,你們知道嗎?”


    那人連忙又搖了搖頭。


    其實他們很清楚,傘丁當然沒有被月氏國的人收買,可是現在楚人這樣說,他們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


    李叱繼續說道:“你們也是可憐人,我相信,你們其中知道傘丁陰謀的人並不多,知道傘丁陰謀的這些人,大將軍不會放過,其他人大將軍不會責罰,還會把無辜的人送迴卯犁國。”


    一個卯犁國官員突然站起來大聲說道:“我不知情,我真的不知情。”


    李叱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你指認出誰是傘丁親信,誰提前知情,我就把你放了,說到做到。”


    這人像是猶豫再三,最終看向另外一個卯犁國官員,顫抖著手指了指那人:“他是傘丁將軍的親信隨從,我等都是文官。”


    “好!”


    李叱伸手指了指那個被指認出來的人:“拉出去殺了。”


    立刻有親兵進來,如狼似虎一般,不由分說把那人叉了出去,片刻後,屋外就傳來一聲慘唿。


    腳步聲傳來,那幾個親兵又迴到屋子裏,其中一人的長刀上還在滴血。


    李叱指了指那個說話的官員說道:“你沒事了。”


    說完後吩咐道:“把他帶出去,給他準備飯菜,給他治療傷勢,再給他找一些衣服來換上。”


    那人都不敢相信似的看著李叱,這些人從昨天被抓起來後,被打了半天一夜,又疼又累又困還擔驚受怕。


    可是親兵過來帶著那人出去,就在院子裏給他擺了張桌子,有酒有菜。


    門開著,屋子裏的其他卯犁國官員都看得到。


    李叱問道:“還有人願意指認嗎?”


    立刻就有一個人站起來,指向身邊跪著的人說道:“他是傘丁的親兵校尉,他一定知情!”


    李叱一擺手:“架出去砍了。”


    親兵上前,不管那人如何哀嚎掙紮,拖拽著到了院子裏,一刀落下,又是一顆人頭滾落。


    李叱道:“你也可以出去吃飯了。”


    那人連忙道謝,點頭哈腰的出了屋子,到了外邊,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應該也是不想理會那麽多了,坐下來就吃。


    餓的急了,吃的狼吞虎咽,塞了一嘴的飯菜噎著,又連忙倒了一杯酒衝下去。


    看他這樣,屋子裏又有人站起來指認其他人,就這樣連殺了四五人後,還剩下大概十幾個人。


    李叱看向澹台壓境,澹台壓境也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吩咐道:“傘丁的人,應該都已伏誅,你們全都出去吃飯吧。”


    這些人被帶到院子裏,又擺上桌子,放上酒菜。


    李叱笑了笑說道:“你們吃飽喝足之後就可以去休息了,明天一早會有人把你們送出涼州,你們迴到卯犁國,見了你們的皇帝陛下,要如實說,明白嗎?”


    那些人連忙點頭。


    不遠處,張玉須壓低聲音問燕先生道:“當家的他們這樣安排是有什麽打算?卯犁國的人就算都殺了,也沒有一個冤枉的。”


    燕先生笑道:“這些人,指認自己同伴,他們迴去之後敢如實說嗎?”


    張玉須搖頭:“當然不敢,他們路上就會商量好說辭,絕對不會對卯犁國皇帝說是他們害死了同伴。”


    燕先生笑道:“所以,這些人必會按照咱們的說法,迴去之後把事情全都推在傘丁身上,也要順著咱們的說法,歸罪與月氏國。”


    燕先生道:“如此一來,西域諸國,都會明白,大將軍一定要滅了月氏國,這些小國的君主,包裹卯犁國的皇帝,都會出手的,最終,甚至無需動用涼州軍一兵一卒,數十國圍攻月氏國,月氏國必滅無疑。”


    張玉須眼神一亮:“大將軍的謀略,當真可怕。”


    燕先生道:“大將軍坐鎮西域這麽多年,能讓那些虎狼臣服,文韜武略,自然是第一等。”


    他笑了笑道:“走吧,這邊的事沒有可看的了,如不出意外,最多兩個月,各國都會出兵。”


    下午的時候,在客房裏。


    李叱接過來高希寧遞給他的茶喝了一口,這半日來說話有些多,嗓子確實幹的厲害。


    高希寧問道:“咱們是不是還要在涼州停留一陣子?”


    李叱道:“少則兩個月,多則三個月。”


    高希寧問:“那冀州的事?”


    李叱道:“我剛剛和老唐商議過,他在這邊再留幾日就趕迴家裏去,配合羅境拿下冀州。”


    高希寧點了點頭,然後聲音更低的說道:“一會兒我陪若淩出去走走,她嚇壞了。”


    李叱道:“你是想讓我去告訴燕先生一聲?讓他下午也抽空過來,然後你借機離開,讓燕先生陪若淩姑娘走走看看,再采買一些東西,可能會好一些。”


    高希寧歎道:“你說的這般清楚,顯得我是一個壞人。”


    李叱道:“這怎麽能是壞人呢,你是個媒婆啊,你忘了嗎?這是你的本職......”


    高希寧微微揚起下頜,眼睛也眯了起來。


    李叱笑道:“你看,你這個媒婆曾經說要給我說媒,結果你失敗了啊,你把自己說給我了......所以要做好媒婆這份事,就隻能是給別人去說。”


    他湊到高希寧耳邊說道:“我看那位公主殿下對餘九齡有意思,你說說去唄。”


    高希寧飛起一腳:“你真當我是媒婆了?!”


    踢完了之後嘿嘿笑起來:“不過想想還有那麽一丟丟意思......我去試試!”


    說完就跑出去了。


    李叱心說女人啊......是不是都喜歡給人湊對。


    與此同時,涼州城一家客棧中。


    闊可敵休汨羅站在窗口,看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臉上有些淡淡得意。


    對於他來說,對於黑武來說,這件事簡直就是天賜的機會,天賜的良局。


    這次澹台器壽宴刺殺一事,必會掀起西域一場大戰,楚國西疆一旦出現危機,到時候黑武大軍就可順勢南下。


    “將軍。”


    龕羅食從外邊快步進來,臉色倒是有些不好看。


    “剛剛打聽過,澹台器居然放了絕大部分的西域諸國使臣,有不少人今天就已出城離開,聽說除了月氏國和卯犁國的使臣之外,其他人都可迴國去了。”


    聽到這番話,休汨羅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好器量,好手段。”


    休汨羅沉默片刻後說道:“澹台器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他是想盡力控製西域局麵......這把火不能讓他滅了,你去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出城,去西域。”


    龕羅食點頭:“我馬上就去安排,再出去采買一些物資,咱們需要買不少東西。”


    “去吧,不要招搖,不要惹事。”


    休汨羅交代了一句。


    龕羅食嗯了一聲,下樓吩咐手下人收拾東西準備明日出發,然後帶了七八人出去采買物資。


    他們一路從草原那邊過來,帶著的幹糧已經用完,還有其他所需今天都要買齊。


    龕羅食帶著人到了街上,一路走一路看,走了大概一刻之後,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個攤販在賣的東西他沒見過,於是過去看了看。


    那是賣糖人的小販。


    那攤位前邊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在看,那男人看起來像個書生,正在柔聲問那少女想要哪一個。


    龕羅食還沒有說話,他身後一個隨從喊了一聲:“你們兩個讓開!”


    那書生微微皺眉,迴頭看了他們一眼。


    這些人在黑武也橫行霸道慣了,其中也有劍門弟子,在黑武更是無人敢惹。


    此時見那書生迴頭看向他們,眼神裏還有些厭惡,於是其中一人上前推了那書生一把。


    “你看什麽看!讓開!”


    書生被推開,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但他倒是沒有什麽舉動,卻看到那個身材高挑,模樣秀美的少女眼神淩厲起來。


    少女往前邁了一步:“你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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