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


    許元卿臉色鐵青的坐在書房裏,他迴來之後不久就得到消息,他安排出去的隊伍算是全軍覆沒了,去車馬行的人,去雲齋茶樓的人,還有去殺夏侯琢母親的人,一個都沒有迴來。


    他不是擔心這些人會出賣了許家,他擔心的是石蘇和堯不聖有沒有落在李叱的人手裏。


    城中動手的人都不是許家的人,而是他找來的暗道中人,這些人都是石蘇和袁千壽找來的,他們兩個對冀州城裏的暗道勢力極為了解。


    被找來的人不知道他們是為許家做事,自然也就更不可能會知道他們是在世子楊卓做事。


    至於殺李叱的隊伍,也都一樣,大部分人都是石蘇袁千壽還有鍾大樹的手下,他們幾個人雖然依附於許家,但是許元卿很早之前就交代過,他們可以招攬手下,但絕不能說出來許家是幕後東主。


    許元卿當時看到袁千壽突出重圍走了,公叔瀅瀅是和他一起迴來的,隻有堯不聖下落不明,石蘇沒來得及撤走。


    雖然就算是暴露了許家,以許家的實力他也不會怕一個李叱,可是他擔心的是老太爺會覺得他能力不足,會覺得他難以支撐許家。


    表麵上看起來,和他同輩的那些競爭者一個個的都已經放棄了,覺得自己連老太爺都熬不過,還奢求什麽家主之位。


    可是一旦老太爺宣布許元卿沒有資格再繼承家主之位的話,那些人的心思就會再次被勾起來。


    許元卿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打聽清楚堯不聖和石蘇到底是不是活著落在人家手裏了。


    如果是的話,他們應該能撐一陣子,因為他們知道許家一定會派人營救,許家不會讓他們把實情說出來,但他們能撐得住多久就不好說了。


    “東主。”


    公叔瀅瀅輕輕的叫了一聲,她問道:“現在是不是要想辦法打探一下消息,若是那兩個人落在李叱手裏的話,也許撐不住多久,堯不聖雖然是個獨行大盜沒有什麽忠誠可言,但我並不擔心他,因為他骨子裏有傲氣,我反而擔心一直宣稱自己對東主忠誠無比的石蘇,如果他有骨氣的話,當初就不會從風雷門叛逃出來。”


    許元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隻是沒有想到李叱身邊居然那麽多高手,尤其是最後出現的那人,其武藝之強無法估量,如果這樣的高手還在車馬行的話,咱們現在也沒有合適的人手去除掉那兩個人。”


    公叔瀅瀅道:“我可以試試,他們並沒有看到我的臉,我可以想辦法去探探情報,女人做這種事更方便一些,不容易引人懷疑。”


    “你不行。”


    許元卿看向公叔瀅瀅說道:“我不能讓你去冒險,那也不是你擅長的事。”


    公叔瀅瀅笑了笑道:“東主還是舍不得我嗎?”


    許元卿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片刻後,許元卿道:“實在不行,我就隻能動用許家埋藏在節度使身邊的人。”


    公叔瀅瀅道:“那是後招,能不用就還是不要用的好。”


    她沉思片刻後說道:“冀州城裏我認識一些下兩門的人,這些人都是雞鳴狗盜之輩,可是現在應該正好用上。”


    許元卿點了點頭:“這倒是個辦法,下兩門,一偷一騙,可以讓他們先去車馬行探探消息。”


    “我這就去找人。”


    公叔瀅瀅起身道:“東主等我消息。”


    許元卿點了點頭,他現在煩惱的是一會兒如果老太爺要見他的話,如何對老太爺解釋。


    與此同時,羽親王府。


    夏侯琢往左右看了看,這個地方說不上有多熟悉,他很少來王府,他不喜歡這裏的雍容富貴,因為這雍容富貴之中藏了太多的冰冷。


    羽親王聽說節度使曾淩把夏侯帶迴來了,急匆匆的從後院小跑著迴來,他剛正在後院練功,身上的汗水還沒有落下去,衣服都是濕透的。


    “琢兒,你迴來了。”


    羽親王看到夏侯琢之後,眼睛都亮了起來。


    夏侯琢起身,沒有絲毫失禮之處的俯身叫了一聲:“父親。”


    羽親王應了一聲,快步走到夏侯琢麵前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然後有些心疼的說道:“又黑了些,你......我已經許久沒見過你了,北疆辛苦,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夏侯琢很客氣的迴答道:“父親不用擔心,我在北疆生活的很好。”


    羽親王道:“上次聽聞你在代州關,我帶兵急匆匆的趕過去,你卻已經走了,這次迴來你也沒有直接迴王府......”


    夏侯琢道:“如果父親有什麽事的話,請父親吩咐。”


    他看起來態度和以往不同,以往他對羽親王都是冷冷淡淡,話都不願意多說幾句,可是這次卻顯得很規矩,偏偏就是這規矩和客氣,讓羽親王敏銳的察覺到夏侯琢和他好像更遠了些。


    “我......我知道你是在怪我。”


    羽親王道:“玉立迴來的事,我完全不知情,那日她來王府中也是蒙著麵紗,我沒有認出來她......”


    夏侯琢道:“沒有怪罪父親。”


    羽親王歎了口氣,坐下來後說道:“你什麽時候迴北疆去?”


    夏侯琢道:“明後天。”


    本來他昨天已經走了,但不過是為了配合李叱演戲而已,根本就沒有走出去多遠,在城外找地方住了一夜後又迴來,他一直都在李叱那個小院保護他的母親,長眉道人假扮他母親出去誘敵,他則留在母親身邊守護。


    聽說李叱受傷之後,他急匆匆趕去車馬行看李叱,在車馬行裏停留了一個時辰,剛出來就被節度使曾淩的人找到。


    羽親王沉默片刻後問道:“你可以不走嗎?”


    夏侯琢搖頭道:“或許不能。”


    羽親王認真的說道:“你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不想幫我做什麽,你覺得我要做的事和你的理想不同路,這沒有關係,為父不會難為你。”


    “但是你也知道,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出兵是早晚的事,清君側,殺奸佞,整肅朝綱,重振大楚,這是為父的理想,我沒有說你的理想錯了,你也不能說為父的理想不對。”


    夏侯琢點了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父親的理想確實不能說錯了,他的手段可能不幹淨,但他是想救大楚,他覺得以他的能力,如果能坐上皇位的話,一定可以把奄奄一息的大楚救活。


    羽親王繼續說道:“我不是要讓你隨軍,你不願意去攻打都城那就不去,你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強求過你什麽,我隻是想讓你留守冀州,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在冀州的話,你的母親自然會被你照顧的很好......”


    說到此處他看了夏侯琢一眼,因為他知道後邊的話無需說的那麽淺白夏侯琢也會想到。


    夏侯琢確實楞了一下。


    他父親話裏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留守冀州城的話,那麽他就隻能把楊卓留在冀州,他若是率軍離開,冀州城裏楊卓一手遮天,他母親就危險了。


    千防萬防,也不一定防備的住。


    於是夏侯琢問了一句:“若我留下,父親會把楊卓帶走嗎?”


    羽親王立刻迴答道:“若是你肯留下的話,我會把你的兄弟都帶著,你知道......我不容得他們傷害你,也不能,也不能......”


    夏侯琢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問:“那如果我留守的話,你會給我何等權力?”


    羽親王道:“若你肯留守冀州的話,城中所留下的所有兵馬,都歸你調遣,聽你命令,如有人違抗,你可任意殺人,民治的事我知道你不願意操心費力,隻管交給冀州府的文官們去做即可,你隻需帶好兵馬,守住冀州。”


    夏侯琢仔仔細細的考慮了一下,又問:“父親何時出兵?我還是要迴北疆一趟,去向北疆劉將軍交代一下。”


    “何須你親自迴去?”


    羽親王道:“我隻需派人往北疆送一封信即可。”


    夏侯琢沉默片刻後說道:“那好,我留下,但我有個條件。”


    羽親王連忙說道:“你隻管說。”


    夏侯琢道:“把柳戈留下,日常他來帶兵,無事我也不會來王府,不會去軍營,有事的話,我自會死保冀州不失。”


    “沒問題!”


    羽親王立刻就鬆了口氣,夏侯琢的能力他當然清楚,比起楊卓來說要強上十倍有餘,別說留下一個柳戈,就算是再多留下一些將領他也必會答應。


    “那我先迴去了。”


    夏侯琢轉身就走。


    羽親王張了張嘴,想說你留下來陪我吃飯吧,可是夏侯琢連頭都沒迴,大步走了出去。


    雖然夏侯琢這般態度,可是羽親王心裏還是很滿足,他想著琢兒終究還是念著父子之情,再怎麽樣,也是血濃於水。


    他吩咐道:“去把節度使大人請來。”


    門外的侍從立刻應了一聲,連忙去找節度使曾淩,曾淩就在王府裏,隻不過剛剛的場合他不方便出現。


    不多時,曾淩就從外邊快步進來,看到羽親王的臉色他就知道事情成了,於是笑著說道:“恭喜王爺,已無後顧之憂。”


    羽親王哈哈大笑道:“就你眼睛毒,一眼就了出來。”


    曾淩道:“王爺的笑意已經到了眉梢,自然是夏侯已經答應留守冀州了。”


    羽親王吩咐道:“一會兒你迴去,把柳戈給夏侯留下,另外再挑選五百精悍士兵作為夏侯的親兵營,告訴他們,除了夏侯的命令誰的也不能聽。”


    曾淩俯身道:“臣下遵命。”


    他站直了身子後笑道:“王爺出征之前,夏侯又肯留下,這是喜事,是吉兆,足可顯示王爺是天命所歸,此次出征必會勢如破竹所向無敵。”


    “哈哈哈哈......”


    羽親王笑的眉角的皺紋都開了一樣,他笑道:“這確實是個好兆頭,琢兒留守冀州,誰能把冀州搶走?對了,你現在可以去把羅境找來,我要親自和他聊聊,我要讓他做我的先鋒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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