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九齡帶著堯不聖在林子裏一路穿行,兩個人算是徹底杠上了,尤其是後邊追著的堯不聖,他在江湖之中有千裏不留行的稱號,今日卻被一個毛頭小子羞辱,他如何能放下?如何肯放棄?


    再說他本來就是獨行大盜,是許家高價請來的人,又不是許家的下屬,此時怒火上來,哪裏還去管什麽許家不許家,李叱不李叱。


    他就想把前邊那個家夥弄死,這種怨氣不發泄出去的話,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好過了,至於許家,他完全不在乎了。


    況且習武之人都有好勝之心,尤其是堯不聖以輕功見長,行走江湖二十年也未曾遇到過在輕功身法上可以與其比肩之人,今日遇到了,更要一較高下。


    他不信自己跑不過那個家夥,尤其是那家夥跑起來姿勢還那麽醜陋。


    江湖中人修行輕功身法,最講究一個輕靈飄逸,哪怕是跑起來也要猶如草上飛一樣,看著要帥氣瀟灑,就算不瀟灑帥氣,最起碼也要別把屁股扭的那麽難看。


    那家夥跑的好像一隻投錯了胎的鴨子,原本應該是有獵豹的速度,偏偏投胎在鴨子身上。


    那好豹鴨......堯不聖這好爆呀,真心忍不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追逐,離開官道已經至少有三四十裏,若是調整好了有做準備再跑的話,兩人都斷然不會跑了三四十裏就氣喘籲籲,可是倆人都是突然就開始加速,沒有準備,所以此時都有些氣虧。


    “別......別追了。”


    餘九齡一邊跑一邊迴頭說道:“我快不行了,你再追我就要倒下了,大家又不是不死不休的仇,我認輸了還不行?”


    堯不聖喘息著說道:“你跑不了的,今日不追上你這小毛賊,我誓不罷休。”


    餘九齡道:“你這人怎麽得寸進尺呢,我都說要認輸了,我真的跑不動了。”


    堯不聖:“你想認輸都不行,我要靠本事勝你。”


    又兩刻之後,堯不聖在後邊喘著粗氣,扶著腰跑,其實已經跑的遠沒有之前快了,可就是不死心。


    “你這個小王八蛋,你剛剛不是說跑不動了嗎。”


    餘九齡迴頭說道:“我馬上就要累死了,你別追了行不行。”


    堯不聖道:“不行!”


    又一刻之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大概始終保持著一張左右,堯不聖實在是不能再跑,這樣的跑法,根本沒有什麽休整調理可言,就算是他輕功高手也扛不住。


    他跑著跑著突然停下來,雙手扶著腰,一低頭,哇的一聲就吐了。


    餘九齡喘息著迴頭看了一眼,見後邊追著的那個瘋子吐了,他也停下來,哈哈大笑道:“你果然還是不行,居然跑吐了......哇......”


    他也吐了。


    “小賊!”


    堯不聖擦了擦嘴怒道:“我必殺你。”


    餘九齡吐了幾口,抬起手用袖子抹嘴,然後唿哧唿哧的喘息著說道:“有本事咱倆調整好了再跑,你必追不上我。”


    堯不聖道:“那就休息片刻,我念你實力不濟,暫時給你幾分麵子。”


    餘九齡:“我呸你奶奶個腿兒,你就是跑不動了,裝什麽裝,你要是跑得動你能答應?”


    堯不聖暴怒:“你找死!”


    他哪裏還有心思休息,再次發力往前追,餘九齡見他動了,他也轉身就跑。


    與此同時,林子外邊。


    此時已經到了約定好的伏擊地點,施慈抬起頭看了一眼大樹上,那棵樹就是之前定下的位置,隻要他給個信號,一會兒李叱從這棵樹下經過,堯不聖就會落下來一劍將李叱擊殺。


    他剛剛抬頭看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見到,心說這堯不聖果然名不虛傳,如此的藏身技能,遠超尋常刺客。


    施慈坐在馬車上,經過之後就把馬鞭拿起來,抖手之間,馬鞭連續甩響了三次,這就是約定好的信號。


    三聲鞭子響,清脆響亮,聲音能傳遞出去很遠。


    李叱騎著馬經過那大樹下邊,抬頭往上看了看,不是他預料到此處會有埋伏,而是在那棵樹的樹杈上看到了一根布條綁在那,那是餘九齡留下的記號。


    那三聲馬鞭脆響之後,李叱的手已經按住了刀柄,可是卻沒有等來伏擊,所以李叱知道,本該有的刺客應該已經被餘九齡解決了。


    施慈迴頭看了一眼,不見堯不聖從樹上下來,心裏一怔,想著難道出了什麽意外?


    他從馬車上起身,裝作想要活動一下,掄起胳膊又把馬鞭甩了三次,啪啪啪的三聲脆響,如果堯不聖在的話不可能聽不到。


    還是沒有反應。


    那個猶如牤牛一樣壯碩的漢子也站了起來,他看向施慈,眼睛裏都是疑惑,急的他連連擺手。


    此地是最適合動手之處,就算堯不聖不見了,也不能再等,城中的人應該也都已經動手,再拖延下去,也不知道城裏是否順利。


    於是施慈點了點頭,壯漢鍾大樹隨即從馬車上跳下去,雙腳落地發出砰地一聲,好像一塊巨石落地一樣,腳下踩著的地方,塵土都被激蕩起來。


    他一伸手從馬車上把他的那兵器抓了下來,是一條足有百斤以上的鐵棍,這種東西,一棍掃中,怕是人都要被打斷。


    鍾大樹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不是施慈阻止的話,剛剛李叱罵他的時候他就動手了,此時終於可以去教訓那個家夥,他哪裏還能忍得住。


    “小賊!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鍾大樹用鐵棍指向李叱。


    李叱歎了口氣,問唐匹敵道:“草原話,對不起怎麽說?”


    唐匹敵迴答道:“叫爸爸。”


    李叱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說,那是謝謝你嗎?”


    唐匹敵道:“都一樣。”


    李叱嗯了一聲,朝著鍾大樹喊了一聲:“叫爸爸。”


    鍾大樹:“我殺了你!”


    李叱笑道:“這是要撕破臉了嗎?”


    施慈在遠處喊道:“鍾大樹,你要做什麽!李公子是我請來的,你不要放肆!”


    鍾大樹大聲迴答道:“他剛剛又罵了我,我如何能忍?我今日一定要教訓他。”


    一邊說一邊大步而來。


    施慈裝作急匆匆的樣子從馬車上下來,一邊快步走一邊喊道:“快勸勸他,不要傷了和氣,也不要驚擾了大人!”


    後邊馬車上的石蘇立刻跳下來,朝著這邊跑:“別打架,別打架,大家都是為了保護大人,何必如此呢?”


    他本是風雷門的三當家,因為經常作惡,害怕自己不能容於青衣列陣,早晚都會被清洗,所以幹脆就自己先走,轉而投靠了許家。


    之前許家曾經找風雷門的人做一些不能見光的事,就是石蘇接手做的,所以有些交集,他這樣的暗道高手投奔過來,許家當然也不會拒之門外。


    此時鍾大樹從前邊過來,石蘇從後邊過來,李叱和唐匹敵在中間,而在他們兩個身邊的那輛馬車裏,坐著的就是袁千壽。


    馬車的車窗拉開,袁千壽一臉陰沉的看向外邊問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如此喧嘩!”


    李叱笑道:“沒事,剛剛前邊那個大個子說要認我做義父,我正在試圖婉拒。”


    袁千壽哼了一聲:“都是粗鄙之人,莫要爭吵,好好趕路!”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把連弩拿在手裏,隻要有機會,立刻就會朝著李叱點射過去。


    而那些車夫和隨從,也都已經握住了兵器,看似是在戒備,實則一聲令下就會動手。


    鍾大樹大跨步過來,手中鐵棍朝著李叱的頭頂砸下來:“你給我死!”


    李叱一拉馬跳到一邊,那棍子砸在地上,砸出來一個坑。


    李叱看向鍾大樹道:“你爹不肯死。”


    鍾大樹怒道:“你才不是我爹,我是你爹!”


    李叱道:“你爹躲開了。”


    鍾大樹道:“我爹才不躲。”


    李叱道:“那我就不躲了。”


    鍾大樹楞了一下,一棍子又橫掃過來:“你給我死!”


    李叱從戰馬上跳下來閃開那一棍:“你爹還是得躲。”


    唐匹敵從鹿皮囊裏取了一個哨子在手,屈指一彈,一聲尖銳的哨聲一下子飛上半空,車馬行的所有人聽到哨聲之後立刻就把兵器抽出來,不等那些人先動手,他們已經在劈砍身邊的敵人。


    這些都是燕山營裏的悍匪,還是悍匪中的悍匪,他們先動手的話,哪裏會留一點餘地。


    這一下出乎了施慈等人的預料,他們沒有想到車馬行的人居然會先動手,此時也已經不用再裝什麽了,場麵一時之間變得格外混亂。


    唐匹敵道:“這個交給我,你去找施慈。”


    李叱嗯了一聲:“替我教訓這傻兒子。”


    唐匹敵笑了笑,從馬鞍一側把那根粗糲且尖銳的鐵釺摘下來,鍾大樹見李叱要走,大步過去,朝著李叱的後背就是一棍,唐匹敵從旁邊戰馬上飛身而起,雙腳在鍾大樹身上接連踹了四五腳才落地,鍾大樹被踹的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唐匹敵看向那個壯漢,搖頭歎道:“草原人也有草原人的血性,但不是你這樣的,我在草原上生活了那麽久,每一個熱血的草原漢子都值得我尊敬,可你顯然和他們不一樣。”


    鍾大樹連話都不說,一棍子就砸了下來。


    唐匹敵根本沒有大動作的移動,隻是側身,距離計算的恰到好處,那棍子幾乎是擦著他身體落下,在那一瞬間,他的鐵釺出手。


    猶如一道黑色流光,鐵釺一閃即逝。


    唐匹敵轉身就走,連頭都沒迴。


    片刻之後,那根沉重的鐵棍砰地一聲掉在地上,鍾大樹兩隻手捂著自己的脖子跪下來,在他的雙手縫隙裏,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傷口太奇詭,血液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唐匹敵卻已經朝著下一個敵人走了過去,那根黑色鐵釺的上,有一點點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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