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琢下令,把整個信州府從上到下都砍了腦袋,大街上一時之間血流成河,從府治到衙役一共砍了三百多顆人頭。  這樣的亂世之下,夏侯琢的做法也沒辦法去依據什麽的法典,因為此時的大楚,法典已經形同虛設。  百姓們先是慌亂,然後是興奮。  大部分人都會很容易滿足,當他們知道作威作福的那些官老爺們都被砍了頭,便覺得好日子就要來了。  就像是百姓們常說的,你看,壞事過去了,好事還會遠嗎?  夏侯琢從大街上監斬迴來,一進府衙大門就看到李叱站在那棵光禿禿的樹下發呆,他過去圍著李叱轉了一圈,李叱問道:“怎麽了?”  夏侯琢道:“你在愣什麽神?”  李叱歎道:“在盤算手裏的銀子怎麽用。”  夏侯琢道:“我剛剛算了下,我拿八萬,剩下的歸你,從劉文菊家裏查抄出來的銀子總計八萬多,我都帶走,用於陣亡將士的撫恤和修造碑林,剩下的應該還有很多。”  李叱搖頭:“不能都動。”  他看向夏侯琢說道:“這銀子,之前崔漢升他們湊出來的四萬五千我可以帶走,不過查抄出來的,要原封不動的留下。”  夏侯琢問道:“留下?”  片刻後他隨即反應過來,也歎了口氣:“是啊如果不給我父親留一些的話,他的態度也就不好琢磨。”  李叱嗯了一聲,笑了笑道:“總歸是有收入,這筆銀子迴去後存下,以後應該有大用。”  夏侯琢拍了拍李叱肩膀道:“今天一早我派人把信送出去了,估摸著最遲明天我父親派來的人就會到,大軍距離此地不遠,不出意外他也可能會到,所以今天我就得走。”  李叱楞了一下:“明天過年。”  夏侯琢忽然伸手,使勁兒抱了抱李叱後說道:“過年不過年的,對你我兄弟來說沒那麽大意義,你視我為兄長,這便足夠了。”  他鬆開手笑道:“你們也趕緊走吧,不然的話,以我對我父親的了解,你那四萬五千兩銀子帶不走。”  李叱點頭:“也好,走就走吧。”  夏侯琢道:“我帶五十人走,分派五十人護送你們迴冀州,這路上不太平,你們帶著那麽多銀子,這些銀子足夠讓人瘋狂的。”  李叱搖頭:“不用,我估摸著能保護我的人也快到了。”  “誰?”  夏侯琢問。  李叱道:“不出意外的話,虞朝宗會派人過來請我,算來算去,也就隻能是老莊迴來,如果虞朝宗隻是想請我上山心意一般,便是老莊獨自一人前來,若是老莊帶著一些人馬過來,虞朝宗的心意大概就是我隨時想去就隨時去,他不逼迫。”  夏侯琢道:“若是後者的話,這個人也就沒有我想的那麽不堪。”  李叱笑道:“你安心就是,我又不是個傻子。”  夏侯琢搖頭:“所有人都覺得你足夠精明,頭腦好用,隻有你騙人不能人騙你,可是我卻知道,你是個傻子,實打實的傻子。”  李叱愣在那。  夏侯琢抬起手在李叱腦袋上揉了揉:“你這個家夥啊誰要是能騙了你,和你做了兄弟,那”  他後邊的話不想說了,因為他知道,李叱有自己的打算,虞朝宗那個人再怎麽說,也確實比官場上的人還要好不少,對比來看,夏侯琢想著,難道虞朝宗還比不上他父親  (本章未完,請翻頁)  羽親王?  實事求是的講,讓李叱去跟著那些大家族的人打天下,最終會被那些人一口吞下去,連個渣子都剩不下。  “那我等到明天一早。”  夏侯琢道:“若明天一早虞朝宗派來的人到了,我就安心北歸,如果他的人沒來,我就分派五十個人給你,護送你到冀州之後,再讓他們迴去找我就是了。”  李叱嗯了一聲:“那咱們今夜就過年,管他二十九還是三十。”  夏侯琢哈哈大笑:“你果然是個傻子。”  他倆迴到住處那邊,剛進門,親兵就來急報,說城外來了一支隊伍,人數大概一百多個,帶著兵器,每人雙騎,似乎格外彪悍。  還說那為首的人說是姓莊,來這求見李公子。  夏侯琢好奇的問李叱道:“你離開代州關的時候又沒說要來信州,虞朝宗的人怎麽會知道你在此處?”  李叱笑道:“老莊雖然話少,但他心思很細,我們離開代州關的時候,算計著怎麽都不可能過年前趕迴去,半路上又會遇到羽親王或者是武親王的隊伍,必然要繞路走,繞路就隻能是走信州。”  夏侯琢點頭:“這樣還好,他保護你的話,我也踏實了。”  不多時,莊無敵帶著隊伍進城,二百多人的隊伍經過代州關一戰,減員七八十人,現在隻剩下一百一二十個,但是經過一場大戰之後,這些漢子們看起來更加的精悍。  李叱跑到城門口去接莊無敵,離著還遠,莊無敵看到李叱後就咧開嘴笑。  “莊大哥。”  李叱抱拳。  莊無敵撇嘴:“少來虛的,兄弟們餓了。”  李叱道:“飯在鍋裏了。”  莊無敵從馬背上跳下來道:“走!”  莊無敵到了,夏侯琢也就沒那麽大的擔憂,說實話,如今這天下,還能讓夏侯琢無法不顧及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李叱。  至於他父親,他沒什麽可擔心的。  眾人在信州過了一夜,齊聚一堂。  這場麵就顯得有些不常見,一百名邊軍將士,一百多叛軍,坐在一起開懷暢飲。  如果不是因為李叱的緣故,怕是這種事很難會出現。  第二天一早,夏侯琢押送著八萬多兩銀子就迴歸代州關,留下三十名士兵守著衙門,等待羽親王的人到來。  李叱他們走的方向正好相反,夏侯琢往東北,他們往西南。  迴去的時候,隊伍就顯得威武了許多,一百多名如此悍勇的騎士護送,一連串五六輛大車,看起來有那麽一丟丟浩浩蕩蕩的意思。  李叱他們幾個在一輛馬車裏,倒也不算擁擠,後邊的三輛馬車拉的是銀子和其他物資,再後邊兩輛車裏,一家是苑佳蓓三口,一家是劉英媛三口。  他們才離開信州城不到半日,羽親王就帶著隊伍親自趕了過來,李叱能夠想象的出來,羽親王得知夏侯琢已經走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會有多無奈,也會有那麽三分喜悅。  他的人接管信州,又得一城,還能得到查抄的銀子,那筆銀子,比夏侯琢和李叱拿的可能都要還多些。  李叱這樣做也算是不得已,如果不留下這筆銀子,羽親王迴到冀州之後,李叱他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留下了,羽親王就不會計較他們拿了多少。  有些時候舍棄一些,是為了能得到一些,人生何嚐不是如此,太滿的話就會出問題,最合適的,是半得意。  (本章未完,請翻頁)  這一趟超出了李叱他們離開之前的預料,出冀州城送莊無敵的時候,他們沒有想到過會在燕山裏搞事情,也沒有想到過會去代州關抵抗黑武人。  更沒有想到過會在信州除掉那些惡霸,會救了苑佳蓓一家和劉英媛一家。  一切似乎都是安排好了的,又似乎都是巧合。  這一趟走下來,可能隻有兩個覺得是純粹的遊山玩水,一個是狗子一個是神雕。  餘九齡看了看眾人,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李叱看向餘九齡問道:“你是在想什麽?這突然冒出來的笑聲,略顯奸詐。”  餘九齡笑道:“你們還記得咱們當初離開冀州是做什麽嗎?”  他不等別人迴答,自己笑著說道:“咱們離開冀州是為了送莊大哥迴家啊,可是轉了一大圈,沒送走。”  莊無敵:“我現在把你送走。”  餘九齡往後躲了躲:“君子動口不動手。”  莊無敵:“我不是君子。”  餘九齡道:“別瞎說,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呢?我都不答應,你就是君子,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比你更君子,你不能這麽說你自己,我會生氣的。”  莊無敵:“啐!”  莊無敵抹了抹臉道:“你看,這多君子”  從信州到冀州路途不算很近,好在大家也不急著趕迴去,路上雖然蕭條卻也安逸,一路當是放鬆了,最起碼比在燕山營和代州關要輕鬆的多。  走了十來天之後迴到冀州,這次迴來,李叱發現了冀州城裏的不一樣。  去年他們也是在年前出去過,迴冀州的時候,城外的荒涼殘破和城內的歌舞升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是這次迴來,發現在滿街的披紅掛彩之下,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什麽喜悅的表情,整個冀州城裏都是灰色的,哪怕掛滿了紅色,那色彩也被染成了灰色。  人是灰色的,屋瓦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世界都是灰色的。  有羽親王府的令牌,帶著隊伍進城都不算什麽難事,可是接下來就要麵對一個問題。  這麽多人,住在哪兒?  李叱一路上都在思考,他是一個習慣了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做好預備的人。  “我們去買個大宅子吧。”  李叱看向師父他們說道:“能給我們這些兄弟一個明麵上不可疑的身份,地方還要足夠大”  餘九齡問:“你是不是已經有打算了。”  李叱點頭:“有,我們去把當初一己堂的地方買下來,然後做點什麽生意,那地方一直都空著沒出去,畢竟死了那麽多人,生意人覺得晦氣不敢買,而且從去年開始,城裏做生意的人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都缺錢。”  李叱迴頭看了看那幾輛大車後說道:“也得給劉英媛一家找個安身之所,那地方正合適,他們一家也都有些事情做。”  長眉道人問:“那咱們做什麽生意?”  李叱沉默片刻,忽然笑起來。  “做酒樓,我來當大廚。”  長眉道人楞了一下,然後說道:“還是現在就分錢散夥吧。”  燕先生,餘九齡,莊無敵,同時舉起手道:“同意!”  神雕:“哼哼”  這一卷結束了,接下來是新的一卷,希望大家繼續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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