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打退了黑武人的再一次進攻,城牆上的守軍已經對李叱佩服的五體投地,李叱的名字第一次在這麽多人中傳揚出去,沒多久整個城下匯聚的數千人已經人人皆知李叱之名。


    在今日之前,李叱還沒有想過要用真名示人,可是當他心裏有了目標的那一刻,也就需要為自己打造出一些名聲來,他身邊的人都說他是個妖孽,尤其是餘九齡,他總覺得李叱那身體裏藏著一個已經修煉了幾千年的老妖。


    不然的話,他怎麽能讀懂人心,他怎麽能把事情都看的那麽透徹?


    “我已經分派斥候出去了。”


    李叱從城牆上下來後去找了夏侯琢,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夏侯琢看向他問道:“探探武親王大軍來沒來?”


    李叱笑道:“你怎麽一猜就準。”


    夏侯琢道:“你是想著武親王的大軍如果到了,你們立刻就走,第一武親王是看不起江湖客,更仇恨叛軍,對付黑武人之前他未必做不出來先把守城的這些義勇都抓起來的事,第二就算武親王不那麽做,你們也會變成炮灰,他會讓你們頂在最前邊。”


    李叱點了點頭:“隻要武親王來了,我們就必須走了。”


    夏侯琢沉默片刻後問李叱:“你是不是已經打算好要去燕山營投靠虞朝宗?”


    李叱一怔,他訕訕的笑了笑,沒直接迴答。


    李叱有一雙看破人心的眼睛,而夏侯琢有一雙看破李叱內心的眼睛,仿佛李叱的一舉一動都瞞不住他,李叱的任何想法在他眼睛裏也都無所遁形。


    “看看你笑的那難看的樣子。”


    夏侯琢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能勉強,就算是他準備為李叱鋪造出來一條陽光大道,可是這條路上也未必沒有兇險,他的出身讓他比別人更能看破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人,李叱再有才華再優秀,在那些人眼裏也隻能是棋子,如果脫離了手的掌控,那麽這顆棋子就可以變成棄子了。


    “你其實思考的比誰都多,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好的還是壞的。”


    夏侯琢道:“人皆有誌,各不相同,我隻想守著邊疆,我不能讓中原平靜下來,就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中原不受外敵入侵,這是我的誌向,而你的誌向是要讓這中原恢複繁榮昌盛......丟兒,我隻和你說一句話,不管你選擇誰作為你的起點,都要慎重,虞朝宗不像是個必成大事的人。”


    李叱點了點頭:“我知道虞朝宗有很多缺點,性子上也偏優柔寡斷,但相對來說,他是冀州最好的選擇了。”


    夏侯琢無奈的笑了笑道:“其實我最初打算的是帶你到邊疆,雖然日日月月都和黑武人交戰,可最起碼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也不用整日擔心死在自己人手裏,最不濟,我想著若你不來邊疆就去我父親那邊,以你才能也可榮華......可是你啊,你不會算計人,你有些被動,都是別人算計你之後你才反擊,我父親手下那些人,各個都是老狐狸精,他們要是真的重視你了開始認真算計你,也許你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他起身走到了李叱身邊,在李叱肩膀上拍了拍後說道:“還是那句話,既然你選擇了虞朝宗,那就去吧,不過別傻乎乎的跟人家都掏心掏肺的,你剛剛說虞朝宗性子有些軟弱,其實那也許是他做出來的偽裝,別太信任人,表麵軟弱的人,也可能是陰柔。”


    李叱仔細想了想這句話,點頭道:“我知道。”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就都傻乎乎的笑起來。


    “武親王是一定會來的。”


    夏侯琢道:“我知道你今日說出自己真名的緣故,你需要有一些名聲了,最起碼將來舉起李叱的大旗,能有一些人過來投靠。”


    李叱嘿嘿笑了笑:“還是被你一猜就中。”


    夏侯琢白了他一眼道:“傻不拉幾的......”


    他對李叱說道:“我昨天就已經派人出去了,隻要發現武親王大軍行蹤立刻就會迴報,我替你想著呢。”


    李叱又嗯了一聲,使勁兒點了點頭。


    夏侯琢抬起手在李叱的腦袋上揉了揉:“長大了啊。”


    李叱嘿嘿笑起來。


    當天夜裏,黑武人再一次猛攻邊關,可是楚軍這邊已經做好了準備,廝殺慘烈,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黑武人一度爬上了城牆展開肉搏,可最終還是被楚軍壓了下去。


    到天亮的時候,才看清楚城外已經遍地屍體。


    信州關。


    虞朝宗正在城牆上檢查城防,手下親信跑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大哥,二當家的上來了,昨夜裏他另外幾個當家的密謀了很久,估計著可能要提前迴燕山營。”


    虞朝宗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不多時,四個燕山營的士兵抬著擔架上了城牆,擔架上的畢大彤一臉愧疚之色,看向虞朝宗語氣歉然的說道:“大哥,你看我這不爭氣的身子,這才到這就有些水土不服,昨夜裏拉肚子拉了一夜,今天連路都走不動了。”


    虞朝宗關切的看著他說道:“身子不好就不要上來了,守城的事有我在,你迴去歇著就是,我讓郎中一會兒過去給你看看。”


    “大哥......我是不想拖你後腿,拖大家的後腿。”


    畢大彤越發的歉然起來,語氣很難過的說道:“要不然我就先迴山寨,聽聞武親王大軍很快就會到代州,若是他趁機攻打咱們燕山營,我在家裏也好有個準備,總不至於連家都沒了。”


    虞朝宗很認真的想了想後說道:“也好,你就先迴去吧,我讓郎中和你一起迴去,路上也可照應。”


    畢大彤眼神裏的喜悅一閃即逝,他心說等我迴去後,你再想進山寨的大門就難了。


    他剛要說話,就看到虞朝宗為難的說道:“可是城防需要兵力,你迴去的話,你寨子裏的人馬就留下吧,寨子裏留守的隊伍足夠多,都交給你指揮。”


    畢大彤臉色立刻就變了變,他沒有想到虞朝宗會要留下他的人馬。


    “大哥,寨子裏的人都是原來老三老四的人,我指揮不動啊。”


    虞朝宗道:“你是二當家,誰敢不聽你的,若有人不尊號令,你就按照咱們山寨的規矩直接行事即可,無需派人來與我商量,他們不聽話,你就打他們的板子,如果再不聽話,你就砍幾顆人頭,總是能震懾住。”


    虞朝宗一擺手道:“事情就這麽定了吧,你帶你的親兵營迴去,好好幫我守著山寨,等我打退了黑武人之後,我迴去和你一起慶功。”


    畢大彤的腦子裏千迴百轉,心說這自己不帶隊伍迴去的話,虞朝宗若是讓他的隊伍打黑武人,豈不是要把他的隊伍消耗光?


    可是又轉念一想,寨子裏的人多數都是心在他這邊的,這次來信州關的三萬人馬,一半是虞朝宗的一半是他的,寨子裏還有四萬多兵力,將來虞朝宗迴去的話,一樣拿他沒辦法,況且他的人,又豈會那麽容易被虞朝宗收服?


    他也怕虞朝宗懷疑,所以點了點頭道:“大哥說的極是,這裏大戰需要足夠兵力,我就把本寨的人馬都給大哥留下,我帶親兵營迴去。”


    虞朝宗嗯了一聲:“安心迴去,守好山寨。”


    畢大彤又說了幾句道歉的話,然後讓人把他抬著下了城牆,他親兵營也有一千多人,都是善戰之兵,護送著他離開信州關返迴燕山。


    路上,畢大彤也沒必要再裝了,他坐在馬車上盤算著,這迴去之後先去把寨裏的庫房打開,把虞朝宗私藏的東西全都拿過來,然後重新布置防禦,虞朝宗就算是長了翅膀也飛不迴燕山營。


    “當家的。”


    郎中從外邊爬上馬車,端著一碗藥問道:“要不要喝些藥?”


    這郎中也是畢大彤的人,當初就是因為不相信這郎中,虞朝宗等人才會去前列縣那邊找自己人治療傷勢。


    畢大彤擺了擺手:“放一邊吧,擺擺樣子就得了,虞朝宗讓你跟我一起迴來,多半也是信不過你。”


    郎中點了點頭道:“當家的,大當家確實是信不過我,最近一年多,不管什麽事都不用我開藥。”


    畢大彤嗯了一聲後說道:“也無妨,以後就不用這麽戰戰兢兢了,咱們迴去之後就不用再裝了。”


    郎中笑了笑道:“在虞朝宗麵前演戲,是真的辛苦,總覺得自己已經被他看破了。”


    他迴頭看向車門外說道:“虞朝宗不會調派人馬追上來吧。”


    畢大彤搖頭道:“他要是有膽子殺我,還至於等到現在?那個家夥,滿嘴的假仁假義,其實是瞻前顧後。”


    他看向馬車外邊喊道:“周勝,你進來。”


    周勝是畢大彤的親兵營頭目,他進來之後問:“當家的,有什麽吩咐?”


    畢大彤道:“郎中怕虞朝宗派人追殺我們,你覺得虞朝宗有那個膽子嗎?”


    周勝大笑道:“虞朝宗要想殺當家的,得先過我這關。”


    畢大彤哈哈大笑:“忠心可嘉,以後你就是個當家之一。”


    周勝道:“可是,他過了。”


    “什麽?”


    畢大彤楞了一嚇。


    郎中忽然一抬手,把那碗藥端起來潑在畢大彤臉上,那藥水滋啦一聲燒的畢大彤臉都起了些煙氣似的,周勝抽刀捅進畢大彤的心口,刀子來來迴迴的扭動了幾下。


    周勝道:“對不起了當家的,你一直都在收買虞大哥身邊的親信,但你不知道吧,我們早就是虞大哥的人了。”


    郎中道:“大哥裝作信不過我,終究還是把你騙了。”


    他按住畢大彤的身子,周勝一刀一刀的捅。


    片刻之後,畢大彤就沒了聲息。


    周勝使了個眼色,郎中先出了馬車,在馬車外邊說道:“二當家身子不適,誰也不許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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