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山搖頭道:“他確實是買不起,但是沒騙人。我聽到消息後專門找了以前的一個部下問了,確實是真的。他們好幾個年紀相仿的還專程騎馬去溫綏那莊子上看過了,溫綏也請了他們去他那新宅子喝了暖屋酒呢!沒想到溫將軍對他這個族弟這般厚待,一出手就是莊子宅子的。”


    聽了丈夫的話,龍氏想到自家剛結束不久的海貿生意,心裏盤算了一下自家才做了這麽一趟來迴就掙了近兩萬兩,將軍府還不知道掙了多少呢!不由地酸道:“將軍府財大氣粗的,自然不差這麽一星半點兒的。不過,有了這些田地,好歹也算衣食無憂了,咱們珍姐兒嫁過去倒也能過日子了。”


    魏山不由樂道:“什麽叫能過日子!有這些就很不錯了,六百畝莊子一年怎麽也有七百多兩的收成,一般的五品京官還沒這麽些俸祿呢!怎麽樣?我眼光不錯吧!你不知道今天那些老東西和我說起這事時嫉妒的表情,要不是我下手早,這樣好的女婿早就被搶走了!下迴,溫夫人再來說這事,你可不許再拿喬了,趕緊應下來。”魏山語帶得意。


    龍氏還是心有不甘,總覺得自己女兒應該要嫁的更好才是,於是隻得含含糊糊的迴道:“知道了知道了,後日就是咱們進宮的日子了,再急也要覲見完皇後娘娘之後再說此事的。”龍氏心裏還是不太同意此事,但已經鬆了許多了。


    金進宮這日,天公作美,風和日麗,暮雲一大早就起來沐浴梳妝,一品的誥命夫人的服飾穿戴在身上沉甸甸的,暮雲覺得自己這是三百六十度的背了沙袋似的。她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按品級大妝過了,乍然穿戴都有些不大適應。她帶著小南瓜坐車來到宮門口,和其他有功之臣的家眷一起匯合後,方在宮人的帶領下進了宮。


    暮雲娘倆都不是第一次來到宮裏了,梅氏小的時候也曾沾了當初梅妃娘娘的光來過兩次宮裏。隻有魏家母女是第一次進來,緊張忐忑之餘,不免被巍峨雄偉的宮中建築所震撼。


    慈寧宮裏,單婧妍早就已經等待多時。暮雲排在首列,在宮人的指引下,對單婧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禮畢後,單婧妍忙不迭的吩咐:“快,春曉把溫夫人給扶起來。”


    春曉應下,連忙下了台階,過去攙扶暮雲,暮雲順著春曉的攙扶起了身,對單婧妍道:“一別許久,如今再見娘娘還以風華依舊,臣婦這心裏就安穩了。”


    兩人許久未見了,免不了要多說了幾句。加上小南瓜,幼時也去縉王府住過幾日,和單婧妍也頗有情分,因此單婧妍在她們行過禮後,把小南瓜招唿到身旁坐著,捏著她的小手。


    梅氏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事兒,她早就知道今日自己不是主角,因此很是沉靜的站在那裏,眉眼低垂,並不四處亂看。倒是龍氏心裏卻陡然有些不平衡,她心裏覺得自己也是有功之臣的家眷,怎的皇後就隻和溫夫人說話?


    另一旁的魏珍珍,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金碧輝煌的宮殿,看著擺放極度奢華的室內。她以往安分從容的內心裏陡然生出一個念頭:自己要是能住在這裏就好了!


    魏珍珍正在晃神間,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原來是皇後問起了溫綏的婚事,她陡然有些慌亂起來。待聽到暮雲隻是迴了一句說:“已經有了合適的人家,正在商談呢。”並未提到她的名字,魏珍珍這才一下鬆了口氣。


    她微微抬起頭,悄悄的往寶座上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皇後的容貌,隻看到鑲珠嵌寶華貴異常的鳳釵。想到自己頭上的小珠釵,突然就心生了一股嫉妒之情,怎麽同是女人,眼前這人就能珠光寶氣、高高在上的俯視自己呢?


    魏珍珍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收迴心神,接著又聽上座的皇後娘娘說:“以前我也見過他幾次,他也是個好的,如今這般上進本宮也就放心了。等他成親的時候你記得給本宮遞個消息,本宮也給他送上一份賀儀。”


    暮雲笑道:“娘娘這話臣婦可替綏哥兒記下了,等定好了日子,我少不得要來娘娘跟前替他討個賞的。”


    其實單婧妍又很多話想和暮雲說,隻是現在情況不允許,暮雲也看得出,於是悄悄拍拍她的手,暗暗使了眼色。


    單婧妍自然明白的,於是又略說了一會兒話,便有宮人來說時辰到了,單婧妍輕歎一聲:“我都沒覺得說了幾句話呢,就到時辰了。罷了,橫豎你們都迴了京城,以後能見的日子也多了,今日大家就先迴去吧。”說完,她便把一早預備好的東西賞給眾人。


    暮雲對於單婧妍的大手筆自然是習慣了的,因此看到東西異常珍貴也麵色如常的收了禮謝恩。其他人雖然麵帶激動,但是在她的帶領下也平平穩穩的行完了禮,沒鬧出什麽洋相。


    禮畢之後,她們便在宮人的帶領下往外走。暮雲走時迴頭看了一眼上座的單婧妍,竟然覺得她有些寂寥。


    眼瞅著這次的覲見之行就要完美結束了,可是大家剛剛走出慈寧宮的大門,對麵便來了一幅鑾駕!


    能在這後宮擺出這個陣仗的也就隻有那位萬歲爺了!


    暮雲等人自然是連忙跪下拜見。皇家還真是沒個簡單的人呐,不管這會兒皇帝心裏對溫廷舟怎麽複雜,見了他的妻子,也是一副溫和的模樣,還特意停下來頗為親切的和暮雲打了聲招唿:“溫夫人這兩年跟著溫將軍在外頭奔波辛苦了,皇後一向十分掛念。先國公夫人這兩年身體也一直欠佳,入宮頗有不便,皇後常常思念家人卻無人可見。你是她的閨中密友,如今你既然迴來了,得空便多進宮來瞧瞧皇後。”


    聽了皇帝的話,暮雲一邊應道,一邊在心裏感歎: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呀,這位爺的演技在某方麵也可謂是登峰造極了。


    瞧他這一番話說的是情真意切的,讓外人聽了還以為皇帝有多愛護皇後呢!如果暮雲不知道他的真麵目估計也會被迷惑,而今皇帝這樣隻會讓她覺得心驚肉跳,總覺得皇帝心裏憋著壞招呢。


    暮雲在這裏心驚肉顫的應付皇帝,可是某位跪在人群裏的閨秀聽了皇帝的話卻是大為震撼,沒想到皇上竟然是這般溫和的人,記憶中自己的父親和母親說話一向都是粗聲粗氣的。隻恨自家門第淺薄,不能得皇帝的親自問詢。她心裏正懊惱的時候,隻聽那道溫和的聲音突的在自己耳邊響了起來:“這位夫人瞧著眼生得很,不知是誰家的家眷?”


    這關鍵時候,龍氏激動之下竟然舌頭打結,巴巴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而一向有些靦腆的魏珍珍,這會兒不知怎麽的突然生出來一股子勇氣,搶著迴道:“迴陛下的話,臣女家父是魏山,這是臣女的母親魏龍氏。母親乍見天顏,一時激動之下有些失儀,還望陛下恕罪!”


    龍氏這會子也緩過勁來了,聽說宮裏規矩大,生怕挨罰,連忙俯首請罪:“臣婦失儀了,請皇上恕罪。”


    鑾駕上的皇帝哈哈一笑:“不過是件小事,龍恭人不必這般惶恐。”


    說著,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魏珍珍:“魏將軍英勇善戰,這次才能立下汗馬功勞。沒想到他的女兒也是頗有膽色的,果然虎父無犬女啊!朕瞧著魏姑娘應該是十六七的年紀,不知可否婚配了?”


    龍氏心裏一激動,忙迴道:“迴稟皇上的話,小女還沒有定下人家。”


    溫綏此刻被龍氏給拋到了腦後,開玩笑,幾百畝地的身家跟麵前這位爺可怎麽比?魏珍珍聽了母親的迴話,知道這話有些不妥,但是她卻沒有更正。畢竟她心裏也是稍有期待,她尋思著,這大庭廣眾的,母親的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再更改豈不成了欺君之罪?


    聞言皇帝笑著說道:“朕瞧著魏姑娘溫柔可人、麗質天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且不著急說親罷。”


    母女倆聽了皇帝這話連忙行禮謝恩,魏珍珍行完禮之後,把嬤嬤教給她的規矩都給拋到了腦後,神使鬼差的偷著抬起頭看了一眼,恰好對上皇帝含情帶笑的雙目。魏珍珍一驚之下,連忙低下頭,心裏猶如打翻了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不過好歹看清了皇帝的麵容,皇上如今也算是多了,隻是他本身就長得好看,保養得也好,加上帝王氣度不凡,自然是讓魏珍珍心之向往。


    不過這迴皇帝沒有再多做停留,徑直走向了慈寧宮。魏珍珍看著皇帝的背影頃刻間就被隨從和儀仗所遮掩,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子說上來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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