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舟一行並不與她們順路,大軍走的是內水路,多是沿江河而行,比走海路要近的多。否則無論說什麽溫廷舟也要迴來和暮雲匯合後再走。


    她們來的時候,船是順行,加上一路順風順水,因此不大到一個月就到了。如今迴返則是逆行,船行的慢不說,途中又遇到了幾場暴風雨。雖然後來她們也換乘了水路,但還是足足走了三個多月才到京城。


    出發的時候,地處南海的江城也不過是還有些春寒料峭,等她們到了京城之時,已然是人人搖扇的酷暑盛夏了。


    溫廷舟半個月前就收到暮雲的一封書信,估摸著她們這兩日就要到了,於是一早就派了家裏的下人在碼頭等著,見了她們的官船,自有家丁飛奔著跑去衙門給溫廷舟送信。


    另一邊,守在碼頭這裏等待的管事連忙上船給暮雲請安,又讓人將一早就預備好的轎子抬到船上抬主子們上岸。


    暮雲她們先是坐轎子上了岸,複又換了馬車。走到城門口的時候,暮雲掀了下馬車窗簾,看到前麵巍峨的城門樓,心裏真的是感慨萬分。


    進到城裏,透過輕薄的窗紗,依舊可以看到大街上川流不息,熱鬧非凡的人群。雖說江城也是十分繁盛的海貿港口,但是比起京城來,人就少多了。再說氣象也是不同,到底是天子腳下,就連路上的青石板都顯出一種別樣的恢弘大氣來。


    馬車很快就到了自家府前,府裏留守的下人們知道女主人即將歸來,一大早就將屋子打掃一新,鮮紅的地毯一直鋪到門前十數米。一直緊閉的中門此時也全部打開,仆婦們都候在門口兩側,歡迎女主人的迴歸。


    迴到後院,暮雲見過了趕來行禮的管事等人,便讓他們下去了。家裏一早預備好了熱水,暮雲泡了一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疲乏後,然後略微吃了一點飯,便沉沉的睡了一覺。


    最後還是銀柳進來將她喚醒了。暮雲起身摸摸有些暈乎的腦袋問:“現在什麽時辰了?”一邊問一邊下床套上鞋子


    銀柳在一旁迴道:“迴夫人,現在已經是申時初了。”


    暮雲算算時間她竟然睡了兩個小時多,她嗔怪道:“我睡了這麽久,你們也不喊我一聲!”


    銀柳笑道:“夫人多久沒睡的這麽安穩了?奴婢見您睡的那麽熟,都不忍心叫您,想著讓您多睡一會。”


    暮雲接過銀心遞過來茶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然後換了一件衣裳。


    好了之後她問道:“中飯前我讓人送給各家的帖子都送到了嗎?”她既然迴來了,少不得要先給親近人家送個信。至於帶迴來的土儀等物,這兩年都沒見了,她少不得要親自一一拜訪一番,還是到時候親自送出去比較體麵。


    銀柳迴道:“送信的小子們都迴來了,各家聽說夫人迴來,大家都很是高興。旁人猶可,聽說太太知道夫人迴京的消息,當下就要坐車過來呢,還是大小姐好說歹說給勸下了。”


    如今雲嬤嬤跟著晴空養老這還是薑敘親自去請的。本來溫廷舟也去請過,但雲嬤嬤就是沒同意。也不知道薑敘那人是跟嬤嬤說了什麽,竟然讓嬤嬤心甘情願的過去了。暮雲為此還暗自罵了好幾天薑敘呢!


    聞言,暮雲輕歎口氣:“我也十分惦念母親的,明日先去姐姐家一趟看看她罷。”


    對她而言,雲嬤嬤自然是比不過她前世的母親,可是暮雲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她對雲嬤嬤也是十分愛戴和尊敬的。


    得知妻子已經迴京的消息,溫廷舟下午早早的就迴了家。夫妻倆也有大半年沒見,自然是有說不出的綿綿情意。幾個小的也識趣,給父親請了安後就離去了,留下他們夫妻倆獨處一室。


    暮雲瞧著溫廷舟平日裏曬不黑的皮膚竟然有些黑了,尤其他在西南待了那麽些日子,那邊紫外線強,打了仗之人身上又有一股肅殺之氣,剛見麵時,幾個小的也差點被自家老爹身上的肅殺之氣下了一跳。


    待孩子們退下後,夫妻倆自然柔情蜜意的卿卿我我了一番。便出去和孩子們一起吃了一頓團圓的晚膳。


    隻是到了晚上,久別勝新婚,自然是一番雲雨了。過後,兩人分別了這麽久,暮雲一時間也睡不著,就抱著溫廷舟說起話來,說了半天話,溫廷舟突然提到了溫綏:“對了,忘了告訴你,綏哥兒的婚事有眉目了。”


    他這話讓原本有些困意的暮雲一聽頓時清醒了幾分,連忙問:“真的啊?是誰家的姑娘?”


    說來溫綏的婚事早就應該定下了,隻是他這情形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這幾年又一直跟著溫廷舟來迴奔波,因此才耽誤了下來。


    暮雲本來打算迴京安頓下來之後盡快將溫綏的婚事給辦了。隻是難辦的婚事拖到現在也還是難辦,雖說溫綏如今憑著軍功好歹熬到了正六品,在那些中等人家裏看來依舊不是什麽結親的好對象。隻是門第太低的,他又瞧不上。如今聽說溫綏的婚事有了眉目,她怎麽不歡喜?


    溫廷舟笑著將說道:“不是別人,正是魏山的女兒。”


    一聽這話,暮雲的第一反應就有點不樂意,魏山家?魏山倒是還好,可他媳婦龍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溫綏要是給她做了女婿,怕是難討個好啊。隻是暮雲想不通,這龍氏不是一向眼高於頂嗎,前幾年還曾透露出想替自己兒子求娶一個三品官家的嫡女的意思呢。這樣的人能相中溫綏這個父母雙亡身無恆產的孤兒?暮雲有點不太相信龍氏會改了想法。


    這些隻是她心底的想法而已,自然不會和溫廷舟說的,她知道溫廷舟一向看中魏山,白晗等幾個老部下。因此並未急著表達自己的意見,而是笑著問道:“要說認識,他們私下裏也認識多年了,以前沒見有什麽瓜葛,怎麽如今突然議起婚事來了。”


    於是溫廷舟便將事情和暮雲說了一下。原來一次在和蠻國的敵軍作戰的時候,魏山不幸被對方的一個將領給砍傷了大腿。他吃痛之下不慎跌落了馬背,眼瞅著敵軍將領的砍刀就要砍向他的脖頸,多虧遠處的溫綏一箭將敵人射倒在地,救了魏山一命。後來溫綏又騎馬將魏山拉到自己的馬背上,並在亂軍之中一直護著他周全。


    戰事過後,魏山為了感謝溫綏的救命之恩,便特意說要將自己的女兒魏珍珍許配給他。溫綏是見過魏珍珍的,印象中魏珍珍是一個十分清秀溫柔的姑娘家。他想著自己年紀也實在是不小了,因此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說到這裏,溫廷舟又道:“迴來京城之後,綏哥兒原本是想請官媒上門提親的。但是魏山的媳婦卻說咱們這邊沒個主事的女眷,覺得不夠莊重,因此才特意等你迴來幫忙料理此事。”


    聽到這裏,暮雲心裏已經肯定這個龍氏對這樁婚事不怎麽熱衷了。


    隻是她眼見溫廷舟提起此事的興奮,估計溫綏比他還要更甚,暮雲也不好直接上去就潑冷水,想著等過幾天閑下來了先去探探龍氏的口風再做決斷也不遲。這要是萬一人家覺得溫綏是個潛力股相中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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