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知道自家相公一向是有些神神秘秘的,但是她沒有追究太多,夫妻之間也需要隱私,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因著溫廷舟說了一切要悄悄的進行,暮雲便一邊吩咐銀心和銀柳兩個暗地裏悄悄收拾一下家裏的細軟。另一邊又在暗暗盤算,孩子肯定要帶著去的。就是她們這麽一走,恐怕小南瓜和九皇子的婚事怕是要黃了。暮雲轉念一想,黃了就黃了唄,不說單婧妍,看看元初梔和明王妃,她們哪個過的輕省了?好在這會兒小南瓜年紀小,不知道這些事兒。


    如今想這些還早,暮雲把這念頭放到一邊,讓人把玉蘭表妹請了過來。她私心裏是希望玉蘭能跟著自家一起去的,畢竟此去山高水長的,旅途之中若是有個大夫跟隨,總是能讓人安心一些。


    等玉蘭過來後,暮雲緩緩的和她說了他們家可能要去西南沿海上任的事宜,然後道:“此事我估摸著能有七八分準信,我告訴你就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你是想跟著我們一起去西南呢,還是想留在京城。你若不想出遠門,留在這裏,橫豎有鈺郡主照應你,也是好的。”


    玉蘭忙道:“這些年若不是表哥和表嫂收留我們娘倆,我們怎麽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過?你不嫌棄我們累贅,我們娘倆自然是要跟著你們的。”


    暮雲抬手阻止玉蘭,說道:“你先別急著下結論,淑華是個有主意的孩子,這事你還是先問過她的意思吧。”


    玉蘭笑道:“不用問,我也知道她的,她素日裏隻嫌自己是個女孩兒不好隨意出門,你沒瞧見她素日裏看了不知道多少遊記、地方誌?常常幻想自己是個男兒身,能有機會出去闖蕩一番。現在能有這樣的機會,她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暮雲笑道:“這孩子的愛好倒是跟我相似,我也喜歡看些遊記什麽的,比那些話本好看多了。”


    玉蘭無奈的道:“可不是?要不是因著你喜歡,這家裏哪來那麽多的遊記給她看?”說的兩人都笑了起來。


    後來淑華放學迴家知道這事後,自然是非常驚喜的。她是個非常早慧的女孩,自打成國公去後,女學那邊雖然並沒有停學,但是好些個女學生突然都找了各種理由退了學。


    如今女學裏的大大小小的女學生一共隻剩十來個人了,好在先生並沒有因著學生的減少而敷衍了事,反而比以前教的更加細致盡心。淑華從這些變故裏頭也略猜到了一些端倪,如今聽說叔叔一家要去西南,不管前途如何,她也是打定主意要跟著的。


    玉蘭都沒有自家閨女想的這般多,隻是看到女兒歡喜,她自己也高興。暗地裏少不得悄悄收拾起行禮來。


    對於暮雲來說,行禮什麽的還好說,隻是家裏的這些產業可真是夠讓人頭疼的。該托給誰料理比較好呢?


    暮雲不想把這些雜事拿去打擾溫廷舟,畢竟他已經夠忙碌了,這些事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清楚,暮雲不想讓他也跟著煩惱。


    這件事雖然還不好說,但是暮雲怎麽的也要和元初梔、徐氏、母親和姐姐她們說一聲的,有些事總要讓他們有些心理準備。如果陛下不拿自家開刀就罷了,若是他不肯放過自家,作為她姐姐,晴空和薑敘夫妻也討不了什麽好。


    元初梔暮雲一點也不擔心,她本身就有身份,加上周清和當今的關係頗好,肯定牽連不到她身上的。


    不過暮雲到了晴空家的時候,晴空比她想的還要周全。聽了暮雲的擔心,晴空還安慰她道:“妹妹也不要太過杞人憂天,縱使那位有些疑心,但是如今他的根基到底還不大穩當,邊境上這會兒又如此的動蕩,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再有什麽破格的舉動了。我這裏你更不必擔憂,你姐夫不過是個四品武官而已,身份並不高,頂多就是受些冷遇罷了。這些年我經營的生意也都不錯,再怎麽樣也餓不到肚子。”


    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姐姐,暮雲一下子欣慰起來:這個曾經和她一起玩玩鬧鬧的姑娘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成了今日這般做事沉穩的女人了。


    見晴空已經有所準備,暮雲心裏便放鬆了許多,她將自己私人的大部分產業都托付給她,主要是一些鋪子和莊子什麽的,每年總有幾萬兩的收益。


    還有當初單婧妍給自己的那個莊子因離著元初梔的莊子很近,暮雲便把那個莊子托給了元初梔,每年也有一萬兩的收成。西南沿海離著京城太遠,不管銀兩還是票據,在路上都不怎麽安全。因此,暮雲請她們幫著照看一下,收成的銀錢也讓她們暫時幫著保管著。


    雖說人心叵測,暮雲倒也沒有太大的擔憂,因為這倆人都比她有錢的多。元初梔自是不必多說了,就連晴空和薑敘這些年,當初薑敘曾經救過周清次,因此周清對他也頗為看重,而且這些年他們夫妻倆攢積了不少金銀珠寶和田莊地鋪等,一點也不比她和溫廷舟少,隻不過他們夫妻倆平日裏不顯山露水罷了。元初梔就更不用說了,反正這倆人一個身價和她差不對,一個比她有錢,所以暮雲是不怎麽擔心的。


    至於家裏的那些產業,到底姓溫,暮雲縱使想著偷懶讓自己雲嬤嬤一並給照看了,又怕會惹的溫家族人亂說,這會兒她是不能出什麽事的,因此少不得把那些東西都托付給了和溫廷舟關係好的一些溫家族人。


    暮雲把這些東西都安頓好後,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開始默默的打點起行囊來,除了衣服首飾被褥鋪蓋等,還有一些慣常用的文房四寶、擺件用具,加上必備的藥材、補品,即使再精簡,暮雲自己的東西就裝了七八口大箱子。


    也不知道溫廷舟背地裏到底是怎麽運作的,不出半個月功夫,朝廷的任命果真下來了。而且職位還不低,正一品的閩地大都督,負責閩地防衛和練兵事宜,算是連升一級半。京官外放到地方一般都會升上半級,這會又是外放到倭寇昌盛的閩地,升上一級似乎也不算很離譜。但是一些明眼人明顯是瞧出來了:皇上這是不樂意讓溫廷舟留在京城呢。畢竟總兵再是二品,也要跑去千裏之外,離皇帝遠了,關係自然也就遠了。憑你在外頭建什麽天大功勞,哪有侍奉在聖駕左右前途更廣?


    其中有那些自認為很聰明的,就已經開始動起小心思來了,比如說甄參將。前頭說了,甄參將是正四品,在禁衛軍隻低於溫廷舟兩級的存在。自從他知道溫廷舟要走的消息之後,心裏就一直激動不已,不管是論資曆還是論功績,他都是禁衛軍裏數一數二有資格接替溫廷舟位子的人。


    如果說以前溫廷舟還有過提拔甄參將的心思,那麽在成國公府出事後,這人毫不猶豫的讓自己的女兒離開傅家女學之時,溫廷舟在心裏已經把他當做了一個“死人”。倒不是真的要對他做什麽,隻是這個人明顯已經不值得他去扶植或提拔了。


    就是暮雲,心裏對畢恭人也不是不惱火的。但是憑心而論,自家再沒有半點對不起他們一家的。結果他們是怎麽對自家的?


    自家這還沒出事呢,人家就忙不迭的遠離開了。雖說是找了一個孩子身體不適的理由,隻說迴家歇息一兩天,但是暮雲又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她家的那些小算盤?無非就是先旁觀一下,如果溫家有事,他們好早些和自家撇清關係,如果溫家沒事,過段時日再迴來。


    這算盤是打的可真是好啊,可惜暮雲她不吃這一套。畢恭人在暮雲這裏還比不上平日裏隻會吹彩虹屁的馬恭人呢!至少馬恭人一家沒像她家一樣。


    隻是那會兒到底不好因著這事就撕破臉,她當時就對著畢恭人說了:“既然令千金身體有恙,那還是迴家好生休養才是。也是趕巧了,傅家女學那邊也有不少姑娘退學了,女學裏正打算不收外姓學生了。等令千金休養好了,還是再另擇好的閨學上吧。”


    暮雲說這話的時候,神態無比的認真誠懇,以至於畢恭人當時都相信了。她心裏還是有些小內疚的:溫夫人幫了自家那麽多,自己卻在這個時候這樣做著實有些不妥了。不過溫夫人這般寬宏大度,肯定是不會和自己計較這些小事的。畢竟,趨利避害為人之常情,自己有沒有做什麽落井下石的事情,也沒有在背後說過溫家的不是,已經算是很對得起溫家和溫夫人了。


    畢恭人帶著暮雲給自己的寬容,一臉輕鬆的離開了溫家,卻沒看到她離開後,暮雲失望至極的眼神。


    於是,在今日,當畢恭人提著重禮上門以後,暮雲也隻是敷衍應對,再沒有之前的真心相待。許是暮雲掩飾的太好了,畢恭人還以為她待自己像以前那樣親切。因此略寒暄了幾句之後就直接說了來意,原來她是想要暮雲幫她引薦元初梔。


    待聽了畢恭人的來意之後,暮雲不由的在心裏冷笑:畢恭人莫不是還真是把她當傻子了不成?


    她要見元初梔的理由不用說暮雲也知道,元初梔的夫君周清如今可是當今皇帝最信任的外臣之一。她還不是想通過元初梔巴結上周清?


    周清和皇帝兩人在皇帝還是皇子時就相交了,其情分可是非同一般。


    這不,皇帝一上位,就把周清直接升為內閣大學士,同時還兼顧了刑部尚書,這兩個兩個職位都是要職,也都是油水豐厚的位子。其中內閣大學士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大學士在上就是首輔了,皇帝那樣多疑的人竟然毫不遲疑的就讓周清做了這個位子,可見他對周清是多麽的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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