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暮雲再不樂意也沒用,這樣的習俗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到如今,這已經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入鄉隨俗,暮雲以後找女婿少不得也要往這邊跑幾趟的。


    她們一屋子人剛落定,還沒喝上一口茶水呢,就聽樓下響起了三下敲鑼聲,這就意味著詩會正式開始了。


    詩會一開始,屋裏幾個年輕女孩兒就坐不住了,紛紛聚到窗戶處瞧起樓下的熱鬧來。


    見她們離自己遠了,暮雲才低聲和永昌郡主聊起來:“我前些日子聽說,郡主和平南侯府的世子夫人走得挺近的?怎麽今日又到了這裏?”


    暮雲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剛才一直忍著沒出聲詢問,現在看屋裏年輕的姑娘注意力都在外麵,才低聲開口詢問。


    永昌郡主擺擺手:“你消息倒是靈通得很,我原先確實是相中了平南侯府的老三。你們想想看嘛,這幼子媳婦,又不用當家理事,嫁過去也輕省。而且他家的老三看著也是頗為有禮,長的也算是一表人才。我原想著他好歹是侯府的嫡孫,我家嘉善未必配不上他。於是我就露了點口風,沒想到平南侯世子夫人一聽竟是一副非常樂意的態度。我後來迴去派人一打探才知道,原來這平南侯府的老三表麵瞧著是個好的,屋裏頭也沒什麽貌美的丫鬟,通房之類的,隻是身邊卻有兩個異常清俊的小廝,引起了我的注意。而且,初梔的娘還給我說過,聽說他這個人和好幾個公侯家的公子哥都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我想不管是不是空穴來風,肯定不會讓嘉善去趟這灘渾水的。”


    暮雲點頭道:“這樣啊,郡主說得也對,這世上難免有些小人愛嚼舌根,可是無風不起浪。就算是這位三少爺沒做過什麽不好的事,平日裏行事也定是有些不大妥當,要不然也不會傳出這樣的流言來。好在,這裏青年才俊有的是,郡主也不必太著急,慢慢挑吧,說不定今兒就能有相中的呢。”


    永昌郡主壓低聲音道:“你們想得也真簡單!我和嘉善父親的關係,加上我的在京城裏的名聲,雖然有些高門大戶的伸出橄欖枝來,但大多數都是衝著嘉善的嫁妝來的,你們不覺得這些帶有目的的親事,嘉善嫁到這樣的人家裏去以後會過得好嗎?如今京城裏這勳貴人家的子弟統沒幾個好的,僅有的幾個出眾的,不是家裏太顯赫瞧不上嘉善,要不就是早已經成親了,還有的就是年紀太小了和嘉善不般配。如今這會兒我也是沒法子了,隻能在差不多的小官人家裏尋摸個年紀匹配,人品不錯的孩子就行。”


    暮雲笑道:“永昌郡主看得倒是透通,隻是縣主她的想法呢?。”


    永昌郡主笑著搖搖頭:“什麽透通不透通的,嘉善也是願意的,畢竟嫁到一般人家,她身份高,壓得住婆婆,不會被婆婆欺負了去。要我說呀,我姑娘的嫁妝比起那些公侯家的嫡女也不差什麽呀。因此,隻要男方人品好學問好,長得不差,嘉善肯定是願意的。”


    三人竊竊耳語時,樓下響起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幾人對視一眼,永昌郡主笑著說:“走,咱們也去瞧瞧熱鬧去。”


    幾位姑娘見到她們過來了,連忙讓出一個空場來讓三人過去。隻見一樓的大廳裏,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年輕秀才不住的恭維。永昌郡主笑問:“這是什麽人哪?”嘉善縣主有些懶懶的迴道:“不認識,不過是對了一個比較精妙的對子而已,有必要這樣趾高氣揚嗎?”


    見她的語氣不怎麽好,暮雲便笑著問:“嘉善縣主這是怎麽了?好像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長孫漫璐笑著指向場中另一個穿天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道:“縣主姐姐一直以為那位學子能贏的,誰知道,他竟然在最後輸了。”


    嘉善不屑的看著被眾人追捧的那個學子,冷冷的說:“真是得誌便猖狂,不過是僥幸贏了一局就這般張揚。瞧瞧那位公子,不管輸贏,一直都是穩重樣子,文質彬彬,這才是謙謙公子該有的樣子。”


    永昌郡主聞言,開口訓斥嘉善縣主道:“閉嘴吧你,雖說這裏情形特殊些,但是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這般大大咧咧的談論外男的。”


    說著永昌郡主看了幾眼自家女兒說的那個學子,這一看還倒真是覺得對方氣度不錯,不由皺皺眉頭:“我們家與這些文人家裏來往少,我是一個都不認識,初梔,暮雲快來看看,你們可認得?”


    好吧,暮雲心裏暗想,元初梔該不是為了拉個墊背的,才把自己哄出來的吧!元初梔丈夫是文官,自來就和一些文人家裏走得近些,暮雲丈夫雖然從武,但是他老師是傅清柏呀。因此暮雲和這些文官家也有些往來的,說不得能認出幾個呢。


    雖說,元初梔的三哥也在樓下,但是,這會子總不好眾目睽睽的把他喊上來,那也太露痕跡了。


    暮雲和元初梔順著永昌郡主手指的方向一瞧,,元初梔看了一眼忙說:“不認識。”暮雲則當即笑道:“若是旁人我定不認識,這人我卻是認識的。”


    永昌郡主忙問:“這是誰家的公子啊?”


    暮雲迴道:“這是我相公傅先生的關門弟子,好像是是傅家的一個旁支的子弟,名喚傅恆,字仲明。因他和相公都是師兄弟,因此這人我倒是見過幾次。”


    看到女兒驟然發亮的眼睛,永昌郡主還有什麽不明白呢?她暗歎一口氣,又問:“傅大儒的弟子,又是傅家子弟其人品學問都不必多問。隻是不知道他可有婚配?”


    暮雲搖頭道:“沒有,這孩子說來也算不得命好,大前年的時候他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那年才十五歲,真真也是少年英才了。原本是預備著次年就去考舉人的,誰知他祖父得知他中秀才的消息,一時樂極生悲,一個激動不已竟然就這麽去了。他是家裏的長重孫,自然是要守三年孝的。去年好容易才出了孝期,這不,一直耽擱到現在。我那迴在傅府那遇到過他母親,據他母親說是預備明年去考舉人的。他這光守孝守了三年多,連科舉都耽擱了,更何況是婚姻大事?上迴他母親還托我幫著留意一下適齡的女孩兒呢。”


    一聽這話,嘉善的臉唰的紅了。永昌郡主自然是看出了女兒的心事,隻得替女兒開口道:“我瞧著這孩子實在出眾,隻是不知道他家裏是什麽情形?”女兒可以頭腦發熱,她這會可必須得冷靜些才行。


    暮雲迴道:“傅師弟的祖父和爹爹都是舉人出身,隻是家中坐到高官位置的人俱是沒有,他祖父是捐官的,做到正七品的縣令後就致仕了。他父親倒是沒有捐官,連考了幾次科舉不中後,就一直在傅氏族裏的蒙學,總管蒙學事宜。家裏算不得十分富裕,但是幾輩人攢下來,在京郊好歹也有千百畝良田和一些林地,好像京中還有幾間鋪子。總之,比起尋常人家算是很富裕了,但和郡主一比就顯得不夠看了,不過過日子是足夠了。還有一點好處是,傅師弟隻有一個嫡親妹妹和一對庶出的弟妹,這樣家產將來分薄的也有限。”


    傅家的族學,永昌郡主自然是聽過的,那可是人才輩出的地方。多少外姓人家都費盡心思想把孩子送進去?這個傅恆的父親既然能總攬傅家蒙學,那麽想必各種灰色孝敬是必不可少的。雖說家底比起她郡主府來略單薄一些,但是她瞧著傅恆這孩子也著實出色。


    永昌郡主從窗戶裏瞧見,好幾個熟悉的貴夫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一樓的學子們。她深知像傅恆這樣出眾的年輕人,要不是因著守孝定不會耽擱到現在的。她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了,於是毫不客氣跟暮雲的說:“咱們是老相識了,我也不給你拐彎抹角和你客套了,傅家你比較熟,我家嘉善的終身大事,可就指望你了。”


    暮雲看到自己竟被趕鴨子上架了,隻是這事著實不好推辭,嘉善縣主她好歹也認識,也救過她弟弟,又是她看著長大的。這會瞧著嘉善眼巴巴望向自己的小眼神,隻好說道:“正好這幾日我家小猴子在傅府念書,不然這樣趕早不趕晚,我這就動身。隻是這事能不能成,我可不敢打包票呢。”


    永昌郡主忙拍拍她的手:“瞧你說的,自來媒人不過是牽牽線而已,你放心吧,成了我定給你包個大紅封,不成的話,也就是他們倆孩子沒有緣分,怎麽會埋怨上你呢?”


    大家說完話後,暮雲便在元初梔的幸災樂禍中急匆匆的走了,走時還暗暗的瞪了沒心沒肺的元初梔一眼。看看天色,暮雲心裏哀歎一聲,這個時辰了往傅府趕,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蹭上一頓午膳?


    好在暮雲比較幸運,她到傅府的時候,傅夫人也還沒有用膳。


    見她來了,孔氏笑道:“我正說一個人吃飯沒勁兒呢,你就來了。正好今兒莊子送來的花鰱魚,這時節是最是鮮嫩肥美的時候。我讓她們整治一條,咱們倆嚐嚐。”說著便吩咐丫鬟去廚房傳話。


    暮雲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這個時候前來打擾夫人。”


    孔氏沒好氣的白她一眼:“行了,跟我還用得著客氣嘛?”孔氏轉而又問道:“今日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要接小猴子迴家去?”


    暮雲連忙擺擺手:“沒有要接他迴去,我這不是辦事路過這附近,見天色不早了,便想著上門蹭頓夫人小廚房的午飯嗎!”


    孟氏自然是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行了,少跟我打哈哈。就這樣忙亂的時節,你這大喇喇的過來,定是有什麽事情,咱們又不是外人,少在那給我裝什麽花架子。”


    聞言,暮雲訕笑道:“果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夫人您。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今兒在清雅茶樓那邊不是有學子之間的詩文會嗎?永昌郡主相中了咱們這邊的傅恆師弟,這都都等不及詩文會結束,就匆匆匆忙忙的攆著我過來問問,生怕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去。”


    孟氏一驚:“你說的可是嘉善縣主?他們倆年歲倒是相當。隻是嘉善縣好歹是宗室之女,還是永昌郡主的女兒,身份不算不嬌貴了。這恆哥兒家裏可不是什麽顯赫人家,永昌郡主能相中他的家世?”


    孟氏都有點不敢相信呢。畢竟她和永昌郡主打過交道,永昌郡主的那個性子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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