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迴道:“娘娘也不用在意那些人,不過是些沒有見識的小人才罷了。真正眼光長遠的,自然知道該把籌碼放到誰的身上。說起來,今日我還是幫別人來做說客的。”


    單婧妍頗有些意外,暮雲以往從不摻和這些事的,她詫異的問:“誰這麽大臉麵,能請得動你?”


    暮雲緩緩說道:“倒不是什麽臉麵不臉麵的事,隻是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我拿不準娘娘的態度,所以才親自過來問一問。”接著便把成夫人所求的事說了一下。


    聽了暮雲的話之後,單婧妍失笑道:“這承賢伯夫婦倒是乖覺,隻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成妃到底是承賢伯的親侄女,有些事他想推脫也晚了。若是這份投誠再早一些,倒也算了。這不過這會兒,王爺已經惱上他們家了,上次承賢伯曾托人到王爺跟前求情的,被王爺把人轟了出去。我卻是不好跟王爺對著幹的。”


    得了單婧妍的準話,暮雲迴家之後便讓人將那天成夫人帶來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打包好,親自送迴了承賢伯府上。


    成夫人何等聰明?一看暮雲這架勢,就知道事情不好,當下臉色就有些灰敗。暮雲眼見不過短短幾月光景,成夫人鬢邊就已經生了諸多白發,心裏雖有幾分不忍,但也隻能硬著心腸道:“王妃娘娘說了,此事是王爺定的局,她也做不了主,隻能在日後盡力幫承賢伯上多說幾句好話罷了,旁的是不能夠了。”


    到底是經曆過諸多風浪之人,這一小會的功夫,成夫人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又恢複了原先優雅從容的樣子。她淡笑道:“我跟拙夫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萬般皆是命。溫夫人肯幫忙周旋,又能及時給個準話,就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若是換個不怎麽地道的,隻拿些模棱兩可的話吊著她家,隻會讓她們更加無助。如今好歹心裏有了底,總能想些法子出來。


    傳完話,暮雲便要預備告辭,成夫人忙讓丫鬟把東西抬到她的馬車上。見暮雲還要推辭,成夫人便道:“我總不能讓溫夫人白跑一趟,溫夫人不收我這心裏如何能安?再者,我還有事情要麻煩夫人呢!”


    說著,又讓丫鬟拿出來一個錦盒,交到暮雲手裏:“不管怎樣,王妃娘娘到底給了我們一個準話。我們家無能為報,隻有這點子身外之物孝敬給娘娘。我們夫妻兩個已經這樣一把年紀了,沒什麽好擔心的,隻盼著伯府將來有個萬一,請娘娘幫著關照一下我們子孫後人。”


    盒子輕飄飄的,估計裏頭就是些銀票之類的東西。暮雲內心其實不太想沾染這些事務,但是卻被眼前這位成夫人的果決和幹脆給折服了。暮雲不清楚,承賢伯夫婦為什麽那麽不看好自家的侄女皇妃和慶王兄弟,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能果斷的做出相應的安排,暮雲覺得就是自己也未必有這份魄力。


    不得已,暮雲隻好又跑了一趟縉王府。幸虧她搬家之後,離著這些王府伯府的都不算太遠,若還是以前朱雀街金烏巷的宅子,估計這會兒光坐車都能把她坐吐了。


    單婧妍有些意外她去而複返,待聽清楚暮雲的來意,單婧妍淡笑著打開錦盒。裏麵果真是金銀票據,還有兩個莊子的田契。


    掃了一遍之後,單婧妍輕笑道:“這位成夫人倒是真如你說的一般果決,這裏頭可是整整十五萬兩銀子和南郊五千畝的上等良田呢,他們家還真是舍得!”


    說著,她又笑道:“隻是不知道宮裏的貴妃娘娘若是知曉她的親大伯一家子這樣不看好她們母子,心裏不知會如何生氣呢?”


    暮雲一愣:“莫非娘娘要將此事告知貴妃娘娘?”


    單婧妍搖搖頭:“我才不會這麽做呢,就讓咱們的貴妃娘娘還以為娘家是她的堅強後盾吧。我就隻管著悶聲發大財好了!”


    隨即,單婧妍讓人把盒子收了起來。她這會正是用銀子的時候,因此也沒有矯情。對於承賢伯夫婦的識時務,她心裏也是很滿意的,日後有機會自會還了這個因果。


    這時,外頭有丫鬟拿了張拜帖過來朝單婧妍迴道:“啟稟娘娘,德安縣主剛剛派人送了帖子過來。”


    “噢,拿過來我瞧瞧。”單婧妍挑了挑眉,有些詫異。這德安縣主一向和她以及他們縉王府都不怎麽親近啊,聽說前些日子她和成妃走的挺近的。


    單婧妍打開帖子看了一眼,失笑道:“我聽說這位德安縣主可是想讓她女兒做慶王妃的,怎麽這會子竟然想著來給我請安了,也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聞言,暮雲猛地記起前兩日安國公夫人李氏去她家時說的幾句話,當下提點單婧妍道:“說到這位德安縣主,我倒是想起一事來。娘娘許是知道,鈺郡主曾經替恪親王三公子相中了嶽家的大姑娘。”


    單婧妍點頭應道:“這事我聽說過,不是說嶽家一門心思放在慶王妃的位子上,沒瞧上她三哥嗎?”


    暮雲迴道:“嶽家心大是真,隻是這心思未必隻放在了慶王身上。畢竟嶽家如今算不得一流世家,一家子沒個實權人物,嶽大姑娘想謀劃做郡王嫡妃也不是易事。我聽說,那迴,德安縣主帶著嶽大姑娘去宮裏請安出來時,在康定門附近的宮道上曾遇見過縉王殿下。並且,嶽大姑娘還主動和殿下說了幾句話,旁人看上去相談甚歡。”


    聞言,單婧妍冷笑一聲:“噢~看來這位嶽大姑娘心思還真是不小啊。”


    看暮雲一副擔心的樣子,單婧妍不免笑道:“你何苦這樣垮著臉?這麽多年了,我早就習慣了。而且你真以為王爺他是個熱衷美人的人嗎?他不過是為了拉攏穩固地位罷了。我如今也不是靠寵愛過日子,就算是沒有嶽姑娘也會有張姑娘李姑娘什麽的。將來若真是有那一日,新人隻會更多,不會少了去。我若是總因著這點子小事就煩惱不已,這日子也不用過了。”


    說著,單婧妍又輕輕歎道:“隻可惜了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咱們家王爺看著英俊瀟灑,可骨子裏卻是個薄情冷情的人呢,將來若真是把這嶽姑娘納了過來,也不知道能得寵幾日?”


    ……


    八月二十八的時候正是白晗成親的好日子。溫廷舟夫妻兩個自然免不了要費些心思,隻是他們一個衙門事多,一個因著白家沒有女眷也不好去的太頻繁,因此暮雲又將這事交給了溫綏。


    溫綏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的,他心思細膩又特意請教了老人,事事都想在白晗的前頭,隻把白晗樂壞了。


    白晗家裏沒有女眷,送嫁妝這日,暮雲又受了他的請托,親自過去幫著招待女眷,又幫著安頓女方的嫁妝等物。


    梅家給的嫁妝倒是比暮雲想的要多一些,這邊給的聘禮,除了茶果等物,其餘貴重的金銀珠寶幾乎全部都陪送迴來了。還多了好幾套鑲珠寶的金銀頭麵,除了兩套樣式新穎些,其餘的一看便知道是老物件,應該是梅家庫房裏的老東西。雖然是老物件,但是做工是十分好的,重新炸過之後依舊是金光閃閃的,好不炫目!另外,寫在嫁妝單子上的還有一千八百兩的壓箱銀子,等於是梅家那邊在聘銀之上添了一倍。


    加上首飾家具等物,梅家大約賠送了兩千五百多兩銀子的東西,以梅家如今的家底來說,已經是頗為厚重了。


    經此一事,守寡的梅夫人成功的刷了一迴好感度。任誰也不能說她對庶女不厚道,以前那些中傷她的流言蜚語瞬間平淡了許多。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此時,暮雲見了這些嫁妝,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推了一把同樣意外得合不攏嘴的白晗,讓人把箱子都關了起來抬到庫房裏鎖好。


    剛才,已經有丫鬟對著女方送來的嫁妝單子看過了,眼見東西無誤,暮雲便將嫁妝單子和鑰匙一起交給白晗:“諾,這東西給你,你可得收好了,千萬別弄沒了。”


    沒想到白晗撓撓頭,卻不肯接:“嫂子,您就幫人幫到底唄,這兩日家裏清靜不了,我這人一向大手大腳慣了,萬一再整丟了什麽的豈不麻煩?還是嫂子幫我收著吧,待成親那日直接交給我媳婦就好了。”


    暮雲沒好氣的打趣他:“這沒成親呢,就叫上媳婦了?你呀,真是的,得虧娶上媳婦了,要不這日子可怎麽過?”


    白晗憨笑著撓撓頭不做聲,倒是旁邊有那前來幫忙的小軍官,見暮雲脾氣溫和,笑著說道:“嫂子,如今白晗總算是娶上媳婦了,咱們兄弟們可還有許多單著的呢,嫂子身邊要是還有沒嫁人的丫鬟什麽的,也考慮一下咱們兄弟唄。”


    暮雲一向不喜歡旁人拿她的丫鬟開玩笑,尤其是這大庭廣眾之下的,怎麽聽怎麽都覺得不尊重。聽了這話雖然沒有變臉色,但也隻是笑笑沒有言語。


    白晗和暮雲打交道的日子久些,已經瞧出了暮雲有些不悅了,馬上笑著捶了幾拳那個小軍官,打圓場道:“也不看看你這德行,這話是能在這裏說的嗎?真是灌了兩口黃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快去幹活去,把那桌椅都給我擺好了,一會還有親戚來喝酒呢。”一邊說一邊踹這那群人都往前頭去了。


    說話的那人許是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吐吐舌頭跟著眾人一起走了。


    見他們都走了,在一旁幫襯的齊媽媽笑道:“夫人他們這些當兵的都是些粗人,說話每個門把的,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暮雲搖頭笑笑:“我知道的,不過是說句玩笑話而已,我也沒放在心上,媽媽你忙著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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