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慶王一派如何春風得意,作為縉王妃的支持者暮雲隻管一如平常的安靜穩重,甚至比以往都還要低調了一些。單婧妍也讓人傳話出來,讓成國公府此時務必要安分一些。成國公那邊也加緊約束自己家的族人,不許族人在此時惹什麽亂子。


    就連徐氏的生辰今年都沒有大過,隻是一家子在一起吃了個便飯,外頭送的賀禮一件也沒收。有相熟的人家來問,徐氏隻說:“府裏的老太太病情加重了,實在沒有過壽的心情。”


    明眼人一聽這就是托詞,誰不知道成國公府老太太已經在床上躺了好幾年了?隻是成國公府既然這般低調,大家也隻好一笑置之,有那家境艱難些的暗地裏還慶幸省了一份賀禮銀子呢。


    徐氏還拿出了一千兩銀子捐給了京中的慈善堂,隻說是為家裏老太太積福,單婧妍後來也添了一千兩銀子,順勢也賺了一把好名聲。


    到了九月裏,暮雲一家就開始著手搬家的事宜,因著大部分的東西都已經提前安置好了,因此到了九月初八這天,一家子隻帶著鍋碗廚具等物和一部分的細軟搬到了新宅子,就算是搬完家了。


    既然徐氏連生辰都沒過,那暮雲家裏更加沒有大辦喬遷宴的意思。溫廷舟告訴暮雲說:“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這會兒家裏亂七八糟的,還沒收拾利落,等到正月裏頭再一起擺宴招待大家。”


    這樣的事情也是常態,許多人家並不是搬完家接著就擺宴的,因此也沒有顯得特別突兀。


    等他們搬過來之後,元初梔又來了一趟,除了一些貴重的擺件,還有兩幅她親自畫的畫卷。如今元初梔的畫在京城也是頗具名氣,她的畫技本就上乘,她又不缺那幾個銀子,不必委屈自己,因此等閑人想求一張她的畫是難上加難呢。


    暮雲打開瞧了,讚道:“你這畫藝是愈發精進了。”說完將其中一幅《蘭草圖》當場就讓人掛到自己的書房裏去了。


    元初梔遊覽了大半個院子,笑道:“你這院子弄得真夠雅致的,我瞧著比起一些書香世家的院子來也不差什麽。”


    暮雲謙虛的笑道:“人家的院子有些都傳承了一二百年了,我們家怎麽敢和他們比?不過是沒人約束我,由著我自己的心意來吧。就這麽個五進的院子,屋子沒有大修,你猜光收拾花了多少銀子?”


    元初梔輕笑著搖搖頭:“這個還真算不出來,不過我瞧著這裏頭景色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的,頗有江南的意境,這樣弄下來少說也得三萬兩銀子吧?”


    暮雲笑著伸出了五根手指:“差不多花了這個數。”


    就是一向散漫的元初梔也被驚了一下:“這麽多?這套宅子買下來也不過二萬五千兩現銀吧?幸虧你沒有婆婆,要不還不心疼死了?”然後她又笑著調侃道:“你這麽敗家,溫大統領就沒有說什麽?”


    暮雲笑道:“他向來不大管這些的,再說這些銀子又不是一把花出去的,前前後後收拾了兩三年的時間,一年攤下來不也就一萬多,也不算太奢侈。再說了,這裏頭有一小半花的是我自己的私房銀子。我是想著,這套宅子收拾好了,是預備住到老的,不如幹脆一次性的捯飭好了,省的以後再這裏添添,那裏改改,多麻煩呀!”


    元初梔聞言笑道:“你也是夠了哦,總是有各種自己的理由。”


    兩人正說著話呢,外頭丫鬟報說安國公夫人來了,正在外頭下車。暮雲與元初梔對視一眼,暮雲笑道:“雖然是不速之客,但是既然人家來了,總不好拒之門外,我去迎一迎,你先到花廳喝茶。”


    暮雲迎到垂花門處時,李氏正好剛從轎子上下來,暮雲上前兩步笑道:“沒想到夫人今日會來,真是有失遠迎了。”


    李氏亦笑著迴道:“冒昧來訪,溫夫人不嫌我唐突就好。”暮雲忙迴複道:“夫人說笑了,您一來,就令我們家蓬蓽生輝,歡喜還來不及呢!裏麵請。”


    說著,兩人相攜著往裏走。李氏一邊走一邊看,嘴裏不住的稱讚,還問道:“也不知道府上請的是哪位造園子的大師?這院子造得可真好,既大方又別致,還要江南的意境,總之就是說不出的好看。”


    聽了這話,暮雲邊上的幾個丫鬟都笑了起來。李氏有些疑惑,暮雲笑道:“夫人真是過獎了,不過這麽個小宅子,也不值當請外人來造院子。不過是我自己隨便設計了一番罷了。”


    聞言,李氏有些驚訝的笑道:“沒想到溫夫人年紀輕輕的還有這等才華,真是難得呀!”


    暮雲亦是笑著迴道:“談不上什麽才華不才華的,隻是自家的院子,還是自己住著舒坦最重要。若是換了旁人來造,最終造出來的都不知道是誰喜歡的宅子了?”


    李氏點頭道:“難為你年紀不大,想的倒是明白。”


    李氏這會兒心裏對暮雲更加看重,許多人活了一輩子都糊裏糊塗的,這位溫夫人倒是難得的通透明白的。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花廳,李氏沒想到元初梔竟然也在這裏,忙笑道:“不知道鈺郡主也在,我竟來的不巧了。”不過李氏心裏暗想,都說鈺郡主和溫夫人私交甚好,看來一點也不假啊。


    元初梔笑道:“沒什麽巧不巧的,我也不過是在家裏閑著無聊了,過來瞧瞧她家的新宅子罷了。倒是夫人,怎麽有空過來了?莫非還要再送一次喬遷禮?”


    李氏上迴送的犀牛擺件就擺在這花廳裏的博古架上,元初梔一邊說一邊朝那瞄了一眼。李氏順著目光看過去,低聲笑了一下,接著迴道:“我這會兒不過是從宮裏出來,走到附近的時候,臨時想起來要瞧瞧溫統領家的新宅子,竟是空著手來的。”說著,望向暮雲:“溫夫人不會把我給轟出去吧?”


    暮雲掩嘴一笑:“夫人說笑了,別說空著手了,就是夫人走的時候再帶上一些東西,隻要您肯來就是賞臉了。”


    她這話說的幾人都笑了起來,李氏更是笑道:“以往沒怎麽接觸過,竟不知道溫夫人是這樣愛說笑的性子。”


    元初梔看著暮雲,朝李氏說道:“你別瞧她平日裏一副溫柔賢淑的樣子,實際上她促狹著呢。”


    三人說笑了一會,李氏忽然拍了一巴掌笑道:“瞧我這腦子,剛才見了郡主就想說來著,光顧著說話竟然給忘了。今兒我去宮裏給皇後娘娘請安了,閑談中提起郡主來,皇後娘娘說您有些日子沒去宮裏了,她惦記您呢。”


    元初梔迴道:“是呢,自中秋節的家宴之後,我還沒去過宮裏呢。我原想著,宮裏剛添了一位皇子,又是洗三又是滿月的,皇後娘娘不知道該有多忙,我還是暫時不要去添亂的好。再加上馬上要到重陽節了,到時候一並去給娘娘請安也省的囉嗦。”


    李氏歎道:“自來眾人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這成妃娘娘自打生了十皇子之後真真是風頭無兩。我去宮裏時,瞧著不少命婦貴女都去給成妃娘娘請安送禮呢,倒是皇後娘娘那裏顯得有些冷清了。”


    聞言,元初梔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去宮裏給皇後娘娘請安去。”


    李氏笑道:“皇後娘娘見了您指定心裏歡喜。”然後又漫不經心的說道:“說起來,我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時,正好碰到德安縣主帶著女兒從皇後娘娘宮裏出來。聽小太監說,她們母女還要接著給成妃娘娘去請安呢。


    聞言,暮雲和元初梔對視一眼,元初梔到現在還不明白就是蠢貨了,她冷笑道:“看來,嶽家大姑娘的身子是好利索了,畢竟從大康門到慈寧宮再到錦繡宮,可是要走上大半個時辰呢。”


    暮雲連忙勸道:“不過是些不相幹的人罷了,你倒操起閑心來了?來,你嚐嚐我家廚娘新做的點心味道如何。”


    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眼看天色不早了,暮雲正要喚人傳膳,李氏忙站起來說道:“溫夫人先不用忙活,我這就走了。”


    暮雲連忙攔住李氏道:“這都快到晌午了,夫人何不在這吃了便飯再走?”


    李氏笑道:“溫夫人好意我心領了,隻是家裏還有事情要忙。我原也是從這附近路過,順道來瞧瞧你家的新宅子的,如今看也看了,也算是心滿意足了,改日我定然再來叨擾。”


    暮雲苦留不住,隻得讓她走了。


    李氏走後,元初梔一拍桌子怒道:“這個德安縣主,真是心大的很呢!”


    安國公夫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暮雲和元初梔又都不是蠢的,她專程跑這一趟,可不單單隻是來說些宮中見聞。想來是德安縣主母女的心思行為已經非常明顯了,安國公夫人才覺得有些氣憤不過。畢竟當初,她也曾看好過嶽家大姑娘。


    暮雲見元初梔氣的狠了,便親自端了茶杯遞到她手裏勸道:“你這是何必呢?氣大傷身,要我看原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這德安縣主和嶽家既然上趕著要攀高枝,那就讓她們攀去好了,咱們另給你三哥找個更好的就是了。”


    元初梔鮮少有這樣氣惱的時候,喝了兩口熱茶,覺得心口的鬱氣消散了些,便沉聲說道:“我就是氣德安縣主這事辦得不大地道,人各有誌,她們家既有青雲之誌,咱們也不好攔著。隻是既然一心想要拿女兒搏富貴,當初就不要裝出一副給女兒相看的樣子來呀,這是在蒙誰呢?說的不好聽一點,這真是既想當婊子還想著立牌坊!哪有那麽好的事兒?這事我跟她們母女沒完了。”


    元初梔已經在心裏想著怎麽教訓一下德安縣主母女二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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