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暮雲來迴奔波,張夫人母親的身體吃了好幾天的藥也不見起色,單婧妍就請了太醫前來診治,換了幾個方子始終不見起色,暮雲也知道這是心病的緣故。


    張夫人母親會如此暮雲也是理解的,張夫人是她母親唯一的孩子,她雖然是家中正妻,但因為沒有生兒子總是覺得低人一等,張夫人母親住到張家來,她家中竟然沒有來人要接她母親迴去。如今張夫人母親這般,隻怕是擔心女婿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女兒不就成了寡婦,到時候她們娘倆帶著兩個孩子隻怕是活不下來。


    這種心裏,暮雲能理解,隻是如今她也不知道怎麽勸慰張夫人母親,隻能一直拿“別擔心,張大人肯定會福大命大,化險為夷的”這些話應付著,但是眼瞅著已經哄不了。見到張夫人母親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張夫人自己也是心急如焚,她在坐月子呢,要是她再病了,這不是給暮雲添亂嗎?


    正在暮雲覺得自己束手無策,頭大如鬥的時候,從淮揚府那邊傳來消息,縉王一行經過繞路避開刺客如今已經到了淮揚府衙,大家身上雖然有傷,但是都並無大礙。


    緊接著縉王的奏章也到了皇帝的禦案之前,原來趁著這些日子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刺客身上,縉王帶著手下微服私訪了許多江邊的百姓和底層官吏。查出了原賑災使勾結地方官貪墨賑災銀兩和糧草的事實,並奉上了相應的證據。


    皇帝接了縉王的奏章常舒了一口氣,這個老六自己並沒有太多關注過。如今看來,老六是個有謀略,不優柔寡斷的人,但是總體上來看他的心性手段還有些差缺的,不過縉王倒是在皇帝心裏留下了,也許可以考慮老六做儲位繼承人的想法。


    若是縉王真的在淮南出了什麽事,別說朝堂上下會因此引發一場震動,就是他自己也會萬分不舍的,人老了,總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英年早逝,白發人送黑發人。


    再看,縉王在奏章中還大加讚賞了身邊的謀士顧驀和護衛張放臨危不懼舍命相護,後來查探賑災款項時顧驀又出謀劃策,當真是有勇有謀的忠臣。


    皇帝看著奏章點頭含笑,看來老六自己眼光還是不錯的,身邊的的人都非常出色。


    知道縉王不但沒事,還順便查辦了一起案子,皇帝心情大好,想到皇後和縉王妃也是非常擔憂縉王的安危,便擺駕去了皇後宮裏。


    皇後娘娘雖然已經知道了縉王無事的消息,但還是裝作驚喜的樣子恭喜了皇帝一番,又連忙讓宮人去給縉王妃報信。然後便聽皇帝誇讚起縉王府的謀士顧驀和跟著前去淮南的侍衛長張放來,她眼神暗了暗,當下笑著說:“皇上竟然這般誇獎他們,不如等他們迴來,安排個官職差事什麽的,而且想必如今他們的家人也是擔憂的緊。我這就讓人賞些東西過去,也好安一安兩家女眷們的心。”說著,皇後娘娘便讓宮女挑了些布料和嬰兒項圈等物,賞賜給兩家。


    縉王妃知道這事後,連忙也收拾了一份東西讓人送到張府來。


    收到皇後娘娘和縉王妃的賞賜之後,張夫人母親心下大安,雖然不說馬上就精神抖擻但是身體很快的就康複了。張夫人聽聞丈夫已經無礙還立了大功,也是悲喜交加,總算是覺得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地了。這張府裏頭上上下下的總算是開懷起來。


    這些日子可把暮雲給累壞了,待她們娘倆大安之後,暮雲就迴到家裏倒頭大睡,足足睡到晚上才醒來。


    她醒來時,溫廷舟正坐在桌前,昏黃的燭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了,見暮雲醒了,他到了一杯水走到床前遞給她說:“夫人可算醒了,以後被人家的事,咱們還是少操心一些,看看你這些日子都瘦了許多了。”溫廷舟心疼暮雲總是這般付出。


    “真的嗎?我真瘦了?”可惜啊,暮雲顯然劃錯了重點!


    溫廷舟扶額,無奈的說道:“瘦沒瘦你明日照鏡子瞧瞧不就知道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相公,你說的我都知道啦!肯定不會有下次了~”暮雲笑著和溫廷舟說道。


    暮雲幫了張家不少忙,單婧妍和張夫人都給了她補償和謝禮。


    就這樣沒過兩日,張放的親筆書信被送了迴來,信上說他現在很好,已經和縉王一行到了受災最嚴重的洋庭湖一帶,正在那邊安撫受難的百姓,等賑災結束後就會迴京,讓家人務必不要擔憂。對於受傷之事卻是隻字未提。


    雖然接到宮裏的賞賜後,家裏已經知道他平安的消息,但是心底總還有些擔憂,如今見了張夫人見了夫君的親筆書信,一家人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暮雲見她們身體徹底康複了,張夫人雖還在月子裏不能出門,但是臉上也有了一些肉,總算是放下心來,便不再日日去看望她們了。


    暮雲在家歇了幾日之後,又備了東西到成國公府去給徐氏請安。後來又被徐氏拉到永安侯府做客了。


    太妃娘娘許是怕再晚自己閨女就嫁不出去了,於是懇求皇帝把徐放鶴和靜柔公主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初八。好在婚禮所用的大部分東西早在幾年前就預備好了,如今也隻是再把府裏裝飾一番備些新鮮吃食就罷了。


    暮雲和徐氏到的時候,四夫人關氏正在議事廳裏聽管事婆子們迴話,見她們來了,連忙讓丫鬟們都下去了。暮雲有些歉意的朝關氏笑笑:“真抱歉四夫人,我來的不巧,耽擱您的正事了。”


    關氏笑著擺擺手:“不礙的,不過都是些小事,她們自己也能掂掇著辦。隻是瞧見我在家裏就不想讓我清淨,正好你們來了,我也趁機歇一歇。唉,對了你怎麽沒帶上你家孩子一起過來?家裏誰看著他呢?”


    “大的上學了呢,兩個小的這麽大熱天的,我就沒帶他們出來。他們表姑這些日子正好在家看著他們呢,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心。”暮雲笑著答道。


    徐氏和關氏兩人相攜著往關氏的屋子走去,暮雲跟在她們身側,關氏邊走邊點頭:“嗯,過年那會你帶她來過,我還有些印象,是個女大夫吧,就說她醫術不錯,對了,她是多大來著?”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屋裏,暮雲將徐氏扶到另外一張主位主位上坐下,方笑著答道:“今年好像比我小一歲呢,如今她和離帶著女兒娘倆自己過日子呢。”


    關氏笑著說道:“聽你這麽說,她也是個要強的。”


    接著關氏突然感歎了一聲說道:“唉~時間過去得真快啊,我記得頭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就是七八歲這個年紀吧?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庸哥兒和鶴哥兒從那冰冷的池塘裏撈出來,當時大家都忙著照看雍哥兒和鶴哥兒,把你晾在了一邊,偏偏你也不出聲,在那凍得瑟瑟發抖的。還是白薇那丫頭悄悄的拿了條被子給你圍上的呢。”


    這些事其實都是原主經曆的事,暮雲對細節有些模糊,當下也隻能笑著說道:“難為四夫人還記著這些,那時候的具體情形我都忘了。”


    關氏歎了口氣:“那時候你生了一場大病,有些模糊也是正常的。還好你挺過來了,要不然,妹妹今天就少了一個貼心的姑娘了。”


    徐氏插話說道:“可不是嘛!”


    幾人又說了些家常,關氏留她們吃了午飯,眼見著自己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還耽擱關氏的功夫,吃了飯不久,暮雲就起身告辭了。


    出了永安侯府後,見天色還早,暮雲就讓車夫駕車去萬華鏡,這個萬華鏡就是她的琉璃鋪子,她這陣子正好畫了幾套新鮮的樣子預備送過去,燒製出來後好做中秋節禮用。


    除了溫綏,鋪子裏還有一個年紀大了的老掌櫃幫著照應。暮雲進去後見鋪子裏雖然沒有什麽客人,但是好歹屋子打掃的幹淨整潔,擺設的器具也都擦得光潔無暇,心裏暗暗點了點頭。


    見她來了,鋪子裏的眾人生怕她是過來問責的,畢竟這麽大的鋪子竟然連成本也賺不迴來,身為掌櫃的和溫綏心裏都有些慚愧了。


    倒是暮雲半點也沒提及銷量,隻把帶來的幾張樣稿交給後頭的師傅,叮囑務必要燒製的精細一些。又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正預備要走呢,就見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一個貴夫人走了進來。


    暮雲抬頭一看,來人衣著華貴、麵容清麗,正是有過幾麵之緣的趙王妃。於是連忙行禮道:“不趙知王妃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娘娘恕罪。”


    趙王妃笑著揮揮手:“溫夫人請起,我不過是從這經過,進來瞧瞧罷了。早就聽說這間鋪子是溫夫人的,沒想到竟然是溫夫人親自打理。”


    暮雲連忙迴道:“趙王妃娘娘誤會了,這鋪子平日我也不大過來的,平日裏都有專人打理。今日過來也不過是湊巧路過,進來察看一番罷了,我這正預備走呢,娘娘您就來了。”


    她眼睛的餘光看到趙王妃麵上似有汗水,再看外頭明晃晃的大太陽,也不知道這趙王妃是從哪來的?麵上卻是笑著邀請道:“今兒日頭挺熱的,娘娘從外邊過來,想必也熱得慌,不如先到內室用杯茶水,我讓他們把東西拿過去給娘娘瞧瞧。”


    趙王妃點點頭:“既然溫夫人盛情相邀,那就卻之不恭了。”


    於是兩人到內室坐下,月萍一聽對方是趙王妃,也不敢怠慢。趕緊讓人把馬車上的冰盆端過來放到屋裏,又讓兩個小丫鬟拿著大蒲扇在一邊扇涼風。再看這店裏的茶葉也不夠好,幸虧馬車上有暮雲素日愛喝的幾種茶葉,都是上貢的好茶,也能拿得出手。又讓小廝飛快的跑到隔壁街上的點心鋪子買了兩個攢盤過來。


    等趙王妃看完了這屋裏掛的幾幅名家字畫和擺著的幾件琉璃花器後,一應的茶果點心都預備妥當了。暮雲笑著請趙王妃坐下用茶,趙王妃一邊坐一邊笑著說:“人人都說溫夫人是個周全人,今日隻看身邊的這幾個丫鬟就知道這話不是虛啊,可比我身邊那幾個強多了。”


    暮雲連忙謙遜的笑笑:“她們幾個就是看著還算伶俐,但是也不敢和娘娘身邊的姐姐們比。”


    趙王妃落寞的笑笑,沒再言語,隻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茶。然後讚道:“清香淡雅,這茶真是不錯。”接著又喝了兩口。


    見趙王妃似是喜歡這茶葉,暮雲說道:“這茶是我夫君一個朋友從閩南一帶那邊帶過來的,口感略淡些,比不了上貢的。”


    趙王妃笑著搖搖頭:“什麽上貢不上貢的,也不過有個名頭罷了。我喝著內務府分派的那些還不如這個呢。”


    這京城略靈通些的誰不知道趙王妃一不得趙王喜愛,二不得娘家看重,隻不過趙王和越國公,明王不一樣,趙王雖說不喜歡這個王妃,但還是會在外人麵前給她一些麵子和敬重的。


    要不是看在趙王妃在皇後娘娘跟前還有幾分體麵,怕是王府裏都沒她的容身之地了。趙王實權雖有,但權利並不高,甚至還比不上縉王府呢。


    而且內務府那些奴才哪個不是慣會看菜下碟的?給趙王府的東西不過都是些二等貨色罷了,再被趙王要了那些頂尖的去,落到她手裏的還有什麽好貨?隻是這樣的微末小事她一向不放在心裏罷了。


    見她的神色間露出幾分落寞,暮雲想到她的境遇,便掂量著說:“我那裏還有兩罐沒開封的,王妃娘娘要是不嫌棄一會就帶著吧。”


    趙王妃笑著搖搖頭:“那怎麽好意思。”暮雲說道:“旁人多嫌這個茶味淡道,不愛喝,難得娘娘喜歡。橫豎白放著也是黴壞了,還請不要推辭。”


    說話間,丫鬟們把店裏幾套最精致的琉璃茶具和一些琉璃擺件捧了進來。暮雲笑著說:“王妃娘娘看看,這些可入的了眼?”


    最終趙王妃選了一套蓮花樣式的茶具和一對彩色琉璃花瓶,暮雲原先不打算收錢的,但是趙王妃堅持要給,便隻好收下了。隻另讓人拿了一套酒具和剛才說的那兩罐茶葉,這些趙王妃這迴也沒有推辭,倒是一一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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