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昔日留下的種種因果,霍恩海姆終於迴到了他在裏森堡的……家。

    赫然出現在家門前的那一幕,著實想要當做沒看到,但很不幸的,父親大人一眼掃去,竟然發現那兩個當事人自己都認識。

    一個是前不久才反水和他合作打敗瓶中小人的人造人,另外那個黑色頭發眼睛亮亮看著就特別可愛的孩子……

    是他兒子啊!

    “你們認識?”

    在可以認定為世上最尷尬時刻的此時,白隻頓了一下,就依靠極好的心理素質調整了情緒,反過來問。

    賽奇似是因為他的這句話才注意到霍恩海姆就在這裏,當然,搭話就更沒什麽必要了。反倒是霍恩海姆在目瞪口呆之後,看著自己出奇坦然仿佛啥都沒發生的兒子,忽然有種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中年危機的懷疑。

    “咳,白,你長大了……”彰顯出他是個多麽不負責人的父親的台詞,“那個,你們剛剛是在——”

    白麵不改色地拿著畫板站起來,從表情到動作都十分自然,扭頭,朝著三人都能看到的小土坡上方看去,喊道:“愛德華——阿爾——你們快看誰迴來了!”

    沒過多久,坡頂出現了一個人影,愛德華皺著眉頭往下瞅。瞅到不告而別的賽奇上校時,重重地哼了一聲,視線轉過,再瞅到旁邊一個忽然間慌張起來的金發男人時,少年先是一驚,隨後,臉上生動地浮現出氣憤厭惡鄙視等等神情,深唿吸,張口就要大喊。

    “啊啊啊小心!”

    驚叫的是緊緊拽著繩子,被溫莉家活潑好動的狗狗拖得快要飛起來的阿爾。

    愛德華沒想到身後會有襲擊,被一狗一人穩穩地撞倒,兩個小孩兒和一隻狗頓時撞作一團,伴隨著慘叫,從坡頂往下坡咚咚翻滾。

    霍恩海姆又被嚇到了,這次直接被嚇出了冷汗,條件反射攔在那一團即將滾過的路線中央,抬起手臂要去接——然而,沒接得住。

    翻滾的團體又加入了一個笨重的成年男性,這一條直線上的綠草都被他們壓扁了,這之中,也包含了白看中的那一叢野花。

    哎呀哎呀。

    白的腦袋從左轉到了右,將他們咕嚕嚕滾到坡底下的全過程看了個清楚,他真沒想到自己的轉移話題還能弄出這個效果……

    噗。

    “看來以後有樂子可看了,”他搭著賽奇的肩

    ,不禁一笑,“愛德華嘴上雖然說著不想讓老爸迴家,但心裏肯定更希望他迴來……”

    “我也是。”

    身邊的人沒頭沒腦地說。

    白沒反應過來:“什麽?”

    賽奇:“我也希望你能迴來。”

    “……”

    白無語地看了看這個耿直得讓他非常不習慣的家夥,長嗟一聲,忽又撇過臉。忽略掉臉部不知為什麽慢慢升高的溫度,他清了清嗓子。

    “嗯——行吧。”

    “已經有點眉目了……”

    話裏還是不著痕跡地流露出稍稍的別捏,但他搭在男人肩頭的右手卻是沒有收迴。下方,霍恩海姆正頂著滿頭發的草葉子接受兒子的征討,讓他們滾了一身泥的罪魁禍首——那隻可愛的小狗,正哼哧哼哧吐著舌頭,興奮地圍著這一大兩小三個人類轉圈圈。

    本來應當是帶有幾分悲情色彩的重逢,因為這一變故,冷不防多了娛樂的效果,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不過……又有什麽不好?

    在愛德華通過國家煉金術師的考試後,白離開了裏森堡,繼續數年前未完的旅行。

    這一迴,他不是獨自在外漂泊,賽奇仍與他同行。

    他們的旅程沒有終點站,自然也沒有規劃,先將亞美斯多利斯走了個大概,在伊修巴爾人的村莊過完愉快的一晚後,就離開了國境,踏入東方新國的領土。白的畫板在這裏派上了很多用場,時而一邊將異國的景色落於筆端,一邊衝著身邊的男人感慨:除了名字,新國和他以前見過的一個國家真的很像啊,也是位於東方的古老之國……哎,還是不知道嗎?

    賽奇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

    直到有一天。

    直到那一天——隨著時間流逝與他的陪伴,似是將失去的情感慢慢拾迴的男人忽然開口:“時間到了。”

    彼時,正畫著晚陽墜入萬千宮堂的少年停筆,“你的時間?”

    “沒錯。”男人說,“什麽時候猜到的。”

    “現在,剛剛,很久以前——都沒有意義了。”

    莫名的疼痛一點一點彌漫,一點一點破碎,白沉默了好久,才把畫板放在腿上,手掌也落在那上麵,疊在一起。

    齊木楠雄付出的代價不止是記憶和情感那麽簡單。

    他所擁有的就並非是人類的身體,沒有心髒,表麵的鮮

    活全靠一種特殊的能量供給。然而,與他交易的“神”那般不知變通,能量總有耗盡的日子,而這一天,終究來得太快。

    ——在心中肆意洶湧的火熱是什麽?它躁動不安,掀起的不是痛,卻是一種難以忍受的酸楚。

    ——這是過去發生過無數次的別離都不曾帶來的。

    ——它是什麽?

    沉默了許久,才憋出這樣的話。

    “那就快點迴家吧。對我來說,其實你的離去也是一件好事。果然還是不行啊,有你在的話……”

    “我會習慣性地偷懶,就沒有繼續前進的動力了。”

    “這可不是我的錯。”

    賽奇道。

    白幾乎是驚喜地發現,隨著字音出現,男人向來冷淡的麵容宛如冰雪融化,紫色的雙眸開始清明,雖然表情還是有些僵硬,但這一係列的變化,足以讓他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笨蛋,不要讓我等太久。”

    “不覺得你恢複成正常人類的時間太短暫嗎,齊木君?對了,想好奇地問一句,你對你之前做過的事情有沒有印象……”

    “沒有。”

    “哼,傲嬌。”

    白把畫板什麽的往旁邊丟開,身子轉到一邊,抓住了男人已經開始粉碎的胳膊。他直視他的眼睛,眼中有霞光閃爍。

    “不行,你要是沒印象,我不就虧死了。”

    賽奇——齊木楠雄道:“那也沒——”

    未完的話語被堵在了口中。

    白出其不意地湊了上去,雖然由於經驗不足有一點點小瑕疵,但總體上,他的唇絕對是切切實實地貼到了男人的嘴唇。

    這也是僅有的交觸。

    因為就在下一刻,男人的身體徹底破碎,化為肉眼可見的點點粉塵,在他的視野中飄然綻放。待到塵埃落定之時,高高坐在宮殿簷上的少年聽到了一聲極低的清脆迴響。

    有一小塊紅色的固體落在了琉璃瓦上,他把它撿起,又對著它看了半晌,放手後,重新將目光投向天空。

    晚霞已經鋪滿了整個天際,如琉璃絢爛,如血色奪目,盡顯最後的張揚。

    “什麽啊,就這麽一小塊東西……”

    白忍不住大笑。

    笑了半天,用指腹掠了一下眼角的淚,他起身後先大大地伸了伸腰,方才精神抖擻起

    來。

    接下來的時間,白開始了他的奮鬥。

    他確定了自己的思路,便進行了無數次的嚐試,隻為見到那個“神”。因為他不是煉金術師,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破費了一番功夫,但好在有某個人留給他的那塊石頭,以此為代價,心願達成。

    白見到了真理之門。

    “門後是什麽?”

    “是真理,是萬物,是宇宙,是人類所能想象到的全部——也是你終於抵達的終結。恭喜你,白·艾爾紮克,你來到這裏了。”

    “我要穿過這扇門。”

    “那麽,你能用什麽東西交換?”

    “——我所擁有的一切。”

    看不清麵貌的“神”如是說:“無知的人啊。你所厭惡的並非詛咒,而是神予你的饋贈,你們稱之為永生。無數人想要卻無法得到的東西,你確定要用它來交換嗎?”

    門前的人不為動搖。

    “當然了,不然我站在這裏幹嘛。”

    “我曾因它而失去,現在,有了這個機會,便能因它而得到。”

    我所失去的所有。

    我所畏懼的過去。

    我的——最重要的東西!

    “那行吧,不要後悔。”

    屬於他的真理之門開啟了。

    門中的景象在白眼裏,是一片深黑。黑暗中探出無數細長的黑影,輕晃著,要將他拉入其中。而他並不需要,揚手揮開黑影,他邁出步伐,最先融入黑暗的是他的軀體,最後——

    “跨越了真理,你亦得到了永生。”

    有光。

    最終抵達的“門”外,是1930年的德國。

    他迴到了最初的世界,唯一遺憾的是沒能跨越時間。

    不過也沒關係。

    不能幹涉過去,不能改變時間,但他,可以悠然地,慢慢等待。

    “叔叔,你的名字這麽長,你是外國人嗎?”

    “唔,應該算是德國人吧。”

    “為什麽是應該?”

    “因為……”

    耐心的閑聊因為小女孩的母親找迴了自己走丟了的孩子而臨時結束,他將傘送給在百貨樓下苦等雨停的老奶奶,自己行走在雨幕之中。

    有人覺得他傻,投來異樣的目光,但他全然不在意。穿過商業街區

    ,路過下課鈴剛剛打響的中學,東繞西繞走了十多分鍾,他在一棟民宅前駐足,這還是有些記不住路的情況。

    按下門鈴。

    門內傳來女人的應聲。

    “來啦~你是——”

    “白·艾爾紮克。”

    黑發的男人穿著修身的風衣,雨水順著發梢,從他俊美的臉頰滑過。

    年紀約有二十多的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深藍色的眸子彎起,裏麵像是淬了繁星。

    “晚飯時間,我趕上了嗎?”

    end

    作者有話要說:打完end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正文到這裏就完結了!謝過各位小天使的支持,這應該是我第一篇日更沒斷認真寫完的同人……沒有你們我肯定早斷更了qaq後麵還有一個幾章後續補完的番外,其餘番外不發晉江,收錄個人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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