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濟萬民此大願(上)


    時光飛流,轉眼又是三年


    這時卻是夏天,朱新又到了方府。


    朱新這三年來,卻是常來,都已經熟了,才至園門前,就見園林裏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青石小徑。


    朱新這時,已經知道,這裏多種著稀罕草木。


    入得了園林,更覺得草木蘢蔥,奇花異種,一渠清流,自碎石小渠中曲折流瀉,再走了片刻,就見得一張石橋,亭子上,卻是王廬。


    “王先生,真是好雅致。”這朱新說著,說著,就上了亭子,倚欄坐了。


    “公子來的正好,上次你取來的六園雅集,東家卻是稱讚不己。”王廬抬起頭來說著:“吩咐下來,說公子若是來了,卻有話要說。”


    朱新聽了,心中大喜,受周道士暗示,他知道這方信是異人。


    而方信這數年來,雖然不至於誇耀,卻也不避多少嫌疑,別的不說,這園中不少植本,就是難得珍品,雖然真正珍貴可作大用的藥植都移在水府中,但是對凡人來說,這園林之中已經足夠珍貴了。


    朱新看在眼中,自然越發起慕道求仙的心思,所以方信喜讀書,他不但花了大功夫收集書籍,也勤奮讀書,以對上方信胃口,現在聽了王廬這句,心中就自然高興。


    說話之間,這王廬就出了亭池,轉過有曲折遊廊,階下卻不用青石,而用石子而成小路,路的盡頭,卻是廂房,三年改造下來,這小小三間房舍,一明兩暗,窗外就有芭蕉和翠竹,風吹來就成曲調。


    朱新不由笑的說:“王先生的住所,這幾年打理,越發雅致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讀書,不枉虛生一世。”


    “東家還沒有來,我們不如稍加休息。”得此佳所,王廬讀書卻越發勤奮,常秉燭夜讀,學問卻是大增,也隱隱見得一些學者特有的氣度。


    “正好。”說著,就步入明堂,裏麵紙窗木榻,雖然樸素,卻果有清幽氣象。


    這時,一間房中,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夫人,本已經有些憔悴饑寒的婦人,在此三年卻已恢複些容光,她親出來倒茶。


    朱新連忙見了禮,說著:“不敢。”


    老夫人就倒了茶,說著:“朱公子請坐。”


    說完,又進了內室。


    朱新見她入內,掃看四周,歎的說著:“王先生此處,甚是清雅,煮茶彈琴,開卷迎月,是大有趣味,然卻少了女人伺候著,你我相交三年,卻也應該知道世傳香火之理。”


    王廬聽了,卻也無詞可辯,他已經二十歲了,在這個世界上卻也早應該娶妻生子了,正沉吟中,就聽見朱新說著:“方公子非是凡人,卻不會拘於此等小院,隨從丫鬟,卻也是正經門戶的女兒,也有好些顏色,看來都對你有些意思,你何不求幾個來。”


    王廬卻正色說著:“東家對我有恩,得以侍奉母親,哪能得寸進尺作出這事來。”


    正說著,外麵卻有一個少女過來,穿著白色衣裙,年可十五六,梳著雙鬟,看情況卻是一個丫鬟,身上並無半點裝飾,卻麗質過人,精致瓜子臉,舉動之間,那纖弱的身體宛如一陣風便會吹走,進來稍稍斂衽行禮,說著:“原來公子在,主人請你入內。”


    這連朱新都有些心動,連忙收斂了心情,心想此女就算在累世人家,也是絕色,卻是今年才進的府,名餘雪,不知主人從何地尋來。


    當下,就隨著餘雪前行,到了門口,她側身,示意早已通報,請進。


    朱新也就入內,作了揖,果見得書桌之前,方信正在讀書,見他進來,說著:“朱公子請坐。”


    餘雪卻自上了一壺茶,傾到茶杯之中,碧綠又帶著一絲金色,特別清香,喝入口中隻覺得迴味無窮。


    朱新是世家子弟,卻也沒有見得這等茶,見方信還繼續讀書,自己打開茶壺一看,才發覺除了飄著幾片葉子外,還有一枚果實在內。


    正研究著,方信就說著:“這是冬梨果,最是養氣入香了。”


    說著,就放下書卷,歎的著:“這六園雅集主人,卻是有識之士,我觀其文集,內涵深而簡,一筆之內大有深意。”


    認識了三年,朱新卻知道方信對許多常識不明,連忙笑的說著:“這六園雅集主人,卻曾任得三年知縣,然後就退隱家園,在文林也算薄有名聲。”


    方信聽了,點了點頭,說著:“這人先前我不知,但是這文章還是大有些真意。”


    這話還說的淺了,方信卻是發覺裏麵帶著一些道法真意的痕跡,如果不是師門,而是自悟,這就是天縱其才了。


    頓了一頓,方信終於正容說著:“公子這三年來,時時來此,為禮甚恭,也送了不少禮來,不知公子所求何事?”


    這三年來,這朱新卻是沉的住氣,處處周全,但是不說一字,方信倒不必考驗人家十年八年的,現在的心意已經足夠了。


    聽了這話,朱新頓時大喜,起身,然後直直拜上,說著:“學生本是世家之子,這世上浮華,卻早已有了,現在學生隻想求仙問道,與世長生。”


    方信聽了,卻也毫不驚訝,徐徐說著:“你先起來,我們慢慢說話。”


    朱新跪在地上,說著:“學生豈敢?”


    但是見得方信有絲不耐之意,這三年來也知脾氣,卻還是深拱為禮,起來了。


    方信這才說著:“你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你誠心向道,我豈有不明之理,你可知道,你先前遇得的周道士,卻也是修仙之士?他今年已有一百三十歲了。”


    朱新頓時大驚,說著:“學生早有所覺,卻不想真是仙人,看模樣不過三十餘,真正是容貌不衰。”


    “你和他相交更長,你可知他為什麽不收你入門?”方信也取出一杯酒來,聞著香氣,對著朱新說著。


    “學生不知,也許是學生根基淺薄,不堪造就。”


    “根基淺薄,不堪造就,這要看哪個方麵的,實際你身有赤氣,受蔭於火德,算是根基深厚了,隻是卻用在了富貴方麵。”方信看了他一眼,說著:“這富貴入骨,幾是天定,卻也無法可想,如是普通傳教之門,得了富貴子弟卻有普傳,但是周道士師門卻是正規修仙門世,不貪圖世上香火和錢財,所以周道士才不肯收你入門。”


    這短短幾句話,頓時如冷水一樣潑了下來。


    怔了半刻,朱新就說著:“難道此生就再無仙緣?”


    成仙是他一直來願望,這時說到這句,竟然不禁哽咽起來,兩行清淚而下。


    再怔了片刻,卻拜了下來:“周道長說你是異人,必有法救我。”


    方信見了,這才笑的說:“倒也不是無法可想。”


    一聽這話,朱新連忙磕頭說著:“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方信淡然說著:“起來說話罷,認真聽著就是。”


    朱新不敢違抗,卻站在了下麵。


    方信沉吟片刻,說著:“你的命中,前三十年富貴卻是必然,本來三十年後享德而盡,卻有著一劫,如是度過,就是轉命之時,塵緣漸消,那時或許有可仙緣。”


    朱新聽了,大是失望,卻又聽方信歎的說著:“你可知仙緣何來?”


    “學生不知,還請先生賜教。”


    “仙緣是由求道之心而啟,這有著求道之心,就有緣分,但是緣分卻還有深淺,這就是根基了。”


    “與你來說,要增加仙緣,卻隻有積累功德,功德在身,所求必應,這氣運自然就轉為仙緣上了。”


    聽了這二段話,朱新想了一想,果然有理,又問著:“那如何積累功德?”


    方信淡然說著:“你本有富貴,顯是入仕,既然如此,可先得公門功德。”


    方信自己也是公門功德入手,對裏麵關節卻是清清楚楚,這朱新這幾年卻也見得誠心,因此就指點的說著:“仕途之道,是人不能無私,是人不能無爭,太過無私者無魚,卻是連站也站不住腳,而不爭更是取敗之由。”


    “正是如此,仕途之道,爭於廟堂,口舌之間就可殺人,還請先生指點。”


    “其實也沒有什麽,我給你七字訣——爭私而不忘持公!”方信說著:“官場之上,不得已的事情很多,有時傷人破家,損了陰德也是無奈,但是你隻要爭私而不忘持公,這爭來的權力,能用在公事上,就有千倍百倍的功德。”


    “殺得一人,救得百人,毀人一家,濟得千家,世界上哪有完美之事,這公門功德,卻也是如此罷了,隻要你持此心,積得功德在,能三十年塵緣漸消,必有機緣。”


    “不過雖說如此,但是有些人可殺,有些人不可殺,有些時候可激進,有些時候必要急流勇退,這就看你的本事了。”方信就簡單的說著,提點到這裏,也差不多了。


    朱新聽了,卻是緣分到了,頓如醍醐灌頂,心中歡喜,突有一念,又使他拜了下來,問著:“雖說如此,也有區別,先生可有讓我得大功德之事?功德之道,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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