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學院(上)


    魯銘能被派來,自然不同一般


    李睿是少年榜眼公,又著書立派,魯銘這人,也是少年中舉,顯是投其所好


    過了幾日,方信就自召見


    魯銘這幾日心思不定,時有幾個俏麗的影子,但是一遇到召見,自然立刻就趕了上來,穿過一處後廊,來到了一間小小的廳子,門口有幾個侍衛,都是垂手侍立。


    到了裏麵,見得方信正在讀些文件,見他進來了,方信說著:“你且坐下。”


    魯銘謝了,告了座,坐了。


    過一時,方信就放下文件,說著:“今日我觀看東岩書院,你也隨我去吧!”


    “願跟隨叔父前去。”魯銘連忙站起來,說著。


    方信也就起身,片刻之後,一百五十騎跟著出行,魯銘見了,暗自心服,所謂真龍不魚服,以方信現在的情況,出行不帶甲兵,才叫著腦子有問題。


    騎兵前行,沒有多少時間,就來到城中一片空地,那裏是城南,雖然在城中,但是實際上城中也有大片城牆的農田,此處,就是一片林子,多有果樹。


    入得裏麵,就見得甲兵先站好了要害位置,而方信才下來,這時,裏麵的人已經獲得通知,就見得一扇高大的門前,一行人就開始從裏麵湧了上來。


    “東岩書院!”魯銘卻注意到了上麵的文字,說著:“這是叔父的筆跡吧,果是神形兼備,讓小侄佩服。”


    方信也隻是笑了笑,這時人就迎接上來,行禮:“拜見總督大人!”


    方信揮了揮手,說著:“罷了,何先生,您請起罷!”


    這何維,卻真是天下有名的儒者,二十九歲中了進士,卻一直在家治學,不出來為官,想不到方信卻請到這裏來了。


    眼前此人相貌清雅,言談之間,那種得儒真味的風流就顯示,魯銘不敢怠慢,連忙上前一步:“拜見何老先生!”


    “哦,你是魯侯的兒子吧,不敢當,起來吧!”何維一把扶將起來,仔細的打量,又富含意味的看了方信一眼,說著:“總督大人請進。”


    大門進去,兩邊院牆綿延極遠,分成不知幾個庭院,甚有清雅。


    方信首先舉步而入,曆代都知教育為興國之本,都下詔建立學校,國子學、太學、郡縣公學,都是開辦的,私學也很鼎盛,以前安昌省處於戰亂之中,自然顧不上這些,現在恢複了,建立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建立這學,方信是培養自己心目中的人才,以恢複孔子六藝為借口,又公開傳授自己的李氏六書,說白了,就是準備完全屬於方信的政治集團——日後他們出官任職,自然有著影響力,團結在方信的周圍,對新朝新學奠定基礎。


    這些,當然隱瞞不過一些明智的人,但是何維卻甚喜李氏六書,因此前來任教,在各種有意無意的因素影響下,一些有功名的士人陸續加入,使一開始具備了相當大的影響力。


    進了一門,就見得“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行貼,這也是抄襲的習慣了。


    到了裏麵,就見得一批批年輕的學生,一見之下,就知道是貧寒學子,魯銘見了,心中大是驚訝,估計了一下,這裏就看見的,就有二百人。


    這時,就聽見方信問著:“這等人,清點出來了嗎?”


    “是,已經清點出來,如貧寒無以交學費者,可與印刷作坊工作,若經過考核,還可檢點書籍,分類處冊。”


    貧寒學子,沒有錢,就打工代資,就一般的也可勉強補上學費,如果能有一些功夫,學院安排的工作更可以多餘下來養家糊口,這等難得的機會,自然使附近的貧寒學士蜂擁而上,工作廢寢忘食。


    其實,就區區這幾百學子,自然可以免費以收人心,但是方信並不覺得如此,他要的,是貼近自己的人才,是認可自己學說的人才,是可以幹事的人才,養士也不是這樣養——他可以提高著工資,卻不會免費賜予。


    拿了工資幹活的人,才會更積極的理解李氏六書的要意。


    見得魯銘驚訝的表情,有人就解釋的說著:“安昌大亂,國家典藏,於戰火中損壞甚多,是以大募貧寒士重新修饌抄錄,並且付之印刷,這是千秋萬載的大計,也使他們得以進學,養家,人都稱善!”


    再走過一段,就見得一個穿著九品服的小吏在一處講讀,一行人上前,才聽了幾句,魯銘就滿是驚訝的神色,因為傳授的,並非是四書五經,而是切實的下吏管理之術。


    方信見此,一笑,說著:“安昌省戰久,十數年不開科舉了,而且學院早廢,學子就算有些家學,也難以登堂入室,上等黃榜,就算日日苦讀,也非數年可成,但是本省廢後立新,也需要大量人才,考慮到這些士子家境,因此本官就令下吏直接傳授為吏之學,先從不入流開始,分成數級,考核成功者就可上任。”


    此時,正經過一個水潭,頗見清幽,從世家出來的魯銘,卻是心中一凜。


    不經科舉,全入幕府,私授下吏,這個總督大人,裏麵的含義就很難說了,古人也不會不明白這點。


    非常之人,多行非常之事,魯銘眉宇微動,立刻恢複常態。


    方信略有含義的望了他一眼,卻也不說什麽。


    這學院,就是以李氏六書為綱,李氏六書以仁禮為體,以利為用,道理是非常新,但是寫時就偏向淺白,所以學起來不難,是個學子,花上半年功夫就成了。


    關鍵是“仁者,禮之本,禮者,仁之序”,以及“利者,仁之大也”,怎麽樣在現實生活中體現。


    學子先必學熟,然後對著現實中吏治用這個概念來考核文章,然後才批準,一一授吏,管理著下民,這樣一來,不消多少時日,全省八郡重建起來,上下都是他的人。


    至於科舉?方信既不支持,也不反對,有本事科舉的人,請你自費跨過戰亂區,上京趕考吧,至於考取了迴來當官?抱歉,本省重建之中,不以常禮授官。


    “三年之後,骨幹都有,不但形成了李氏軍事集團,也會形成李氏政治集團,從上到下,從文到武,這萬許骨幹的能量可不低了,以後自然由他們本能的維護李氏集團的利益和學說了。”方信默默的如此想。


    再到了後園,湖泊清榭,波光滿目,這裏的學子就富貴多了,他們各拿著書,引經據典,於亭台之上,輕聲討論著,交換著思想,不時爭論著,方信見了,微笑不語。


    一門學說,不是一個人完成的,最好是創立者提出骨幹要旨,而大批士子參與,豐富潤色,使之豐滿,形成體係,減少漏洞。


    有著一年年改善,如是立新朝時,這門李氏六書,就不是現在簡單的幾冊了,必是包容萬有,首尾完備的學說,如此才可定以國本,加以推行,定以官方課本。


    朱元璋都能定八股,自己又何不能定此六書為國本呢?方信如此想著,心中就浮現出喜悅來。


    實踐是檢查真理的唯一標準,這點並沒有錯,但是能一開始定為國本的話,如真的再能在實踐中行之,那就差不多了。


    幾百年後,就算他建立的朝廷滅亡,這數十萬士民實踐和推行的學說,也萬無就此消亡的道理,當然,按照方信的觀點,現在的朝廷,科技水平已經達到了地球明朝時的水平,如果能在某些方麵突破,未必就不能突破工業革命這關。


    一切都必須是自然而然,必須等著政治、經濟、體製、科技的自然突破,可以未雨綢繆,卻不能憑空降臨。


    想到這裏,方信含笑的說著:“賢侄,你已經中了舉人,可願為我學院,臨時擔任教喻這職,也可精進學業,向諸多大儒討教。”


    這實際上,在方信心中,已經是大大栽培他了,這學院,一開始就決定了是以後新朝的搖籃,能參與者都會留下重重一頁,更加不要說大批學生出身於此,產生的影響力了。


    可以說,擔任此職,雖然現在看來位低職輕,但是日後是貴不可言,自然有著為大臣重臣的資本了——也才有資格為公主附馬。


    魯銘是老魯侯家出身,又已經考了舉人,如此人才,也是恰遇其分,才有這一語,如是對方拒絕,那也罷了,就從此失去這個機會,至於附馬之想,那就根本是難上加難了。


    魯銘到底年輕,卻還沒有體察這個意思,教喻不過是從九品,以舉人身份,以老魯侯家出身,就單薄了些,不過想了想,猶豫了片刻,還是說著:“是,叔父,小侄願去。”


    方信啞然失笑,一看就知道此人不知他的用意,但是無論怎麽樣,竟然答應了,也算他的鴻福了,當下也就不說什麽,繼續向前觀看。


    走了幾步,方信也有一種滄桑滿懷的感觸感,眸中空空如也!


    天下風起雲變,大楚二百年的基業,頃刻土崩瓦解,現在的高相數十萬大軍,而各親王也是兵強馬壯,但是對他來說,這些,不過數年,當全數散若煙雲。


    能興者,寥寥幾人,但是毫無疑問,自己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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