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今吾策民來(上)


    五月春夏之際,昨晚下了一場雨,還有幾分涼意。


    方信親策騎而行之,此時,親騎除了軍中傳令,集中的也有二千,都是八萬人中提拔出來的悍士,毫不比蠻騎遜色,甚至過之,可惜的數目太少了。


    騎兵人人帶著騎槍,馬匹上又有弓矢,二千騎踏步於荒野之上,方信掃地而看,隻見野花叢叢、芳草連綿,低丘平原之地,原本是良田所在,卻空野寂寂,不見人跡,偶有幾個小房,也隱沒在隱蔽處,一路而來,見得也不過十數戶。


    堂堂建成郡,想不到變成了這個模樣了?方信見此也不由產生感慨。


    突地,遠處出現了數騎,這很明顯是蠻司騎兵的探子,方信熟視無睹,隻是望向了更遠處的那片土地——那裏,本應該是郡城所在地。


    可是現在,郡城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城牆都倒塌了,雖然才二年時間,但是卻已經在城中縫隙中,長滿了草,使這廢墟,染上了綠色,並且不時有著動物出入。


    “主上,那就是郡城了,當年建成郡城中,有十六坊,戶三萬戶,如今,卻已經變成了一片黃土了。”說話的,是薑清柏,三道子縣縣令,從屬於建成郡:“卻是主上先前利用縣城抵禦,蠻王下令將附近縣城和郡城全部銷毀之致!”


    “恩!”方信收斂了自己的心情,這連綿百裏荒蕪人煙,也可,白紙之上,正好繪圖,在這一片靜寂原野上,心中卻湧現出豪情。


    經去年一役,蠻王之兵,傾其兵,不過七萬,而身後,已經是六萬虎狼之師了。


    想到此處,心中一片平靜,淡然說著:“令大軍至此紮營,本撫倒要看看,蠻王敢於出兵否?”


    調集七萬兵,並不是那樣容易,特別是各部損失很大時,方信這次出擊,相對突然,如果直撲而攻其要害,各部為了生存,快速動員是可能的,但是現在,隻是出了一百裏,因此利益上,涉及到的部落寥寥,蠻王想集眾而攻,沒有一個月是不行的,除非是蠻王率少數精兵直撲,以突襲來獲勝,但是在方信對此早有準備的情況下,這隻是徒然。


    “是,主上!”薑清柏應著。


    二千騎返迴營地,策迴二十裏,就見得了數萬軍營連綿。


    大軍紮營,自有章法,軍營四周,紮起臨時木牆,取樹幹,一排長一排短,把樹幹底下燒焦以後埋二分之一入土,長樹幹排成緊密的一排在外,短樹幹排成一排在內,然後在兩排樹幹之間架上木板,分為上下兩層,這樣長樹幹長出的部分就成為護牆,木板上層可以讓士兵巡邏放哨,下層可以存放防禦武器和讓士兵休息。


    並且軍中,以營為單位,二百五十人一營,營帳兩兩相對,在營帳的周圍和營區之間要挖排水溝。嚴禁士兵在各個營區之間亂竄,而各營中,二百五十人都是相互認識,因此陌生人根本無法深入,立刻被擒下——那種小說中,偽裝成士兵混入靠近主營的作法,隻是一種笑話。


    方信沒有直接入營,直觀其後的流民營,這個流民營的規模是一萬,建設就粗拙了許多,但是規法還是軍法而行,所以還是井井有條。


    規模一萬,是經過計算的最好方法,其中還有一千工匠,真正的戶數隻有3000戶,分成了十二個棱堡,由於地處前線,因此密集度相對大,以相互防禦支援。


    流民營粗拙,幸虧這時春夏之際,又因為長途跋涉到本省,老弱病殘都被淘汰掉,剩餘的多是精壯,所以就算是粗布刷上油脂,又削杆為支的簡易帳篷,也可使到達這裏的百姓得以存活下來。


    才到了流民營門口,就見得一群人湧了上來,行禮:“拜見大人!”


    一眼掃去,大部分是蓬頭垢麵,衣袍破爛的難民,這時正是中午,大多收營吃飯,因此啃著粗餅,喝著雜菜湯,唯有眼前數人卻相對整潔。


    其中一人,叫袁程,據說是孤兒,幼年被收養在一道觀中,也不多言,相貌也不怎麽出色,但是衣著整淨,特別是其氣清明,雖經過沿途疾苦,但是眸子還是明如亮星,此時行禮,神情淡然無物,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也使方信暗歎,並且由於道士的身份,時有些符水治人的神通,在難民中有著很大的威望,方信上次遇到此人後,就立刻提拔成了這次難民營的主官。


    至於他身後這人,姓名楊霆,年近三十,據他所說,是七拱縣中地主出身,少時頗有才名,被鄉裏視為神童,秀才之後屢次未能中舉,從某友人處得知方信的事跡,決心變賣家產,舉家投靠……


    七拱縣到此,有二千裏路,沿途艱難自然不用說,此人帶著家人家仆前來投靠,實在不可思議,讓方信也不由生出幾絲迷惑——自己何時有這個威望了?讓人千裏來投?


    不過,且不論方信怎麽樣想,人家千裏來投,就算是千金買骨,也要禮敬,考慮到他並非難民,在難民中威望不高,卻有著正式的功名,因此授了本來這營所在縣——衛東縣的縣尉,這也是八品官,可所謂青雲直上了。


    不管怎麽樣,方信還是客氣,翻身下馬,扶著眾人起來,而諸人又向著薑清柏行禮,大體上,此人就是建成郡的長官了,就算不直授太守,也會領著代理郡丞的位置了,他們全部是他的直屬下屬,當然要行禮了。


    於是禮節性的說上一陣,頓時氣氛就轉好了,這時,方信才問著:“兩位,不知建棱堡的情況如何?”


    “迴巡撫大人的話,磚窯三處,有一千壯漢為之,選合適土質之地,都已建成,每日可出青磚萬塊,並且還在增加中,又以二千壯漢運之,還餘一千五百,先建一個棱堡,按時進度,不過十日就有大體規模,細處慢慢再來。”袁程身為難民營主官,展顏一笑,淡淡的說著:“如能得軍中牛馬之車運輸磚塊和糯米,並且調5000兵來,速度還可加快數倍有餘,這3000戶,十二棱堡,不過二月而已!”


    實際上棱堡不大,按照方信的政策:“屯田與軍相當,是五戶一伍,十戶一火,五火一隊,五隊一營,一營設一堡,二百五十戶,每戶十畝地,是以一堡三千畝地”


    這三千畝地,是指棱堡外麵的田地,這棱堡本身,就是可容二百五十戶居住的小堡,有一些倉庫,總體麵積,隻有一畝上下。


    關鍵是棱堡的設計很巧妙,由於麵積不大,無論進攻方從哪個方向進攻,能攻上去的幾百號人,而且沒有死角,都會麵臨數個方向火力的攢射,沒有任何可供掩護的掩體——除非自己挖戰壕,而且隨著進攻的延伸,戰線越深入,麵臨防守方打擊的方向就會越多,前進壓力越大。


    地球曆史上,清朝康熙時,和沙俄時代打仗,在東北一個棱堡,才幾百沙俄軍隊就防住了清軍上萬人的進攻,最後還是圍了幾個月,人家彈盡糧絕了,才投降,可見其防守方麵的力量。


    這實際上也算是作弊,不過卻是這個時代允許的範圍內。


    方信聽了,露出喜色,遠望最近的,已經建了一半的棱堡,尋思調遣五千兵,也並沒有什麽問題,反而容易監控流民,當下就說著:“甚好,本官就下令,調五千士兵與你處聽令,協助建堡。”


    話說到這裏,他又沉思了一下,又迴頭說著:“鄭飛丹!”


    “標下在!”一騎而出,這人三十歲左右,甚是剽悍,卻是軍中投靠方信的下級軍官之一,正八品武官,這次隨軍出戰。


    “本官命你為臨時調度使,節製這五千兵,配合袁先生,如是完工,當賞大功,明白不?”方信說著。


    這人立刻明白了方信的意思,就算要軍隊參與建設,也不可能讓一個才進來的外人染指兵權,五千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關鍵時出亂子,特別是和蠻司裏應外合,說不定可以讓全軍大敗——這種可能性再小,也不得不防。


    “標下明白!”這人大聲說著應著。


    方信又稍拱手為禮,說著:“袁先生(難民營主管並不是正規官職,所以可客氣的稱先生),一營之後,還有一營,盡量在三月就完成,以成衛東縣全縣的編製,您要多辛苦了——楊縣尉,以後二十四堡,就是你治下之民,如是今年能順利開荒屯田,來年春耕後,本官就保舉你為正七品縣令,管這百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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