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抄錄(上)


    有了這二千文每月,家境自然好上了許多,無需吃粥度日了。


    雖說如此,但是到底長年虧損,要調整好這個身體,自不是一日一時的事情,方信想了想,卻準備用“以信化氣”之法,反正這不是本體。


    所謂的“以信化氣”,實是信仰的奧秘所在,如人虔誠信仰,引得聖光滋潤肉體,如知其中秘法,甚至可轉虛為實,化為身體內生命和力量——一切在於人身上的神跡,都從這一句話中而來,是宗教上無上奧意。


    如是虔誠信仰者,這身心同時轉化,地球上基督教中,有一個很貼切的詞來形容:“聖徒”,或者說“與神同在”。


    方信有功德在身,這些東西無需教導,就自然領悟而出。


    當下就念動後土往生經,果然,此時一念,聖光就臨,自上而下,再配以方法,自然就可徐徐轉化體質,提煉出力量來,不過這力量,近於聖力就是,並非單純精氣神所化。


    夜中自化,等早晨起來,體內已經充充滿滿全是聖光,過些時日,就可凝聚出聖力來了,雖然隻有幾日,卻已經開始脫胎換骨了。


    推開門,天還蒙蒙亮,方信就見到了人影閃動,連忙快步跑了過去。


    “娘,你怎麽這樣早就出來了?還不多休息會?”方信見得母親何氏,卻已經早早出來了,開始紡織。


    母親何氏卻目光一掃簡陋的內室,說著:“我兒,你也已經十五了,過一二年,就應該結親了,娘多作些,也是為了攢下錢來,再給你定門親事,再說,以後你如果要考舉人,去省城的錢,總要給你留著。”


    “娘,我跟你說了,這些事情我來處理就是了,難道孩兒堂堂男子,還賺不到這些錢嗎?”方信無奈的說著。


    但是見母親何氏雖是應著,手下卻是不停,當下也是無奈,可憐天下父母心,母親何氏哪可能多休息,還多為兒子多攥點錢是正經。


    知道這時勸不了,隻有穿著新衣,直奔沈府,就到了藏書樓。


    這藏書樓,本來沈府家學的一部分,自沈思成當這從江府同知以來,就將族中藏書抄錄了一部分到了這裏,是兒孫讀書之用,因此本是新建,自沈家長公子沈夏開始管事之後,更是派人收集了無數書卷,現在存有一萬二千卷。


    方信當然知道沈夏的用意,無非就是記錄下來拿迴帝國去換積分和資源,可惜的是,這也是大工夫,有些東西帝國原本有了,自然不稀罕,有些東西是稀罕,但是自己未必分辨的出來,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這裏可沒有什麽掃描之類的玩意,全靠自己讀來背下。


    打聽了一下,果然,這沈夏已經中了舉人,這些年來,一直在讀書,日日不停,倒讓士林和官場方麵的人另眼相看——這種氣派,就算不為官,日後也可成就大儒之名,不會墮了沈家的門第,說不定還會增些書香之氣。


    一萬二千卷啊,方信倒是不懼。


    他住在了三層,滿滿的全是書,除此隻有一桌一椅一榻,第三層根本就沒有人,藏書樓雖然原本有三人看管,但是卻是閑差,是安排那些世代老仆的省心活,因此這三人當然妨礙不了作事,除了第一天上來看看,其它幾天看都不看。


    “如意如意,隨我心意。”方信見得四下無人,就把三樓四千本疊起來,分成了百本一疊,排列在桌和榻上,然後就發動了功德,頓時,他的眸子閃出了一點金光,然後方信就快速翻閱書本,一頁隻要一掃而過,古時書頁其實不多,一本不過幾十頁,當下迅速掃過,沒有多少時間,一疊一百本就翻完了。


    手也再不停下,又翻第二疊,如此直翻了十疊,方信才停了下來,眼中金光也自褪去。


    “還好還好,功德消耗不大,每百本大概消耗一份功德而已,不過一萬二千本,也要消耗一百二十份功德啊,那完成後,我的功德也隻有二百四十份了,果然,積累起來很慢,但是消耗起來總是不夠用。”這當然不是第一天了,見得三樓四千本都閱讀,並且記錄下來,方信舒了一口氣。


    玉如意不但能作用於靈魂上,同時為這個身體產生記憶細胞,雖然這僅僅是記下來,並不代表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就好比大腦中開個圖書館,你可搜索就是了,不過這已經是非常大的成就了。


    李睿其它的可以不知道,但是科舉製實是他的生命線,萬萬不會忽視,所以繼承了記憶的方信當然明白——本世界的科舉製是有非常明顯的等級要求。


    童生,也就是縣試,顧名思義,就是縣中組織考試,童生基本上不考任何經義解釋,其實就是填空題,也就是在論語中,抽出一段,扣去幾個字,你把它填上就可,考的是二點,第一點就是基本背誦論語,第二點就是看你寫的字如何——如能通過,就可穿儒衣,是為童生。


    而後就是郡試,郡試就是三年一科,於八月在各郡舉行,亦稱“秋闈”。考官是由中央派遣的官員擔任。鄉試每次連考三場,每場三天,開考前,每名考生獲分配一間獨立考屋,稱為“號舍”,而且不許帶食物,食物全由考場統一提供,筆墨也同樣,經檢查後對號入座——考取者就為秀才。


    秀才就已經算是官身,可帶劍遊行全國,如果出仕,可為從九品官。


    所以考試內容,第一天就是帖經,有如現代詩卷的填空與默寫。考官從經書中選取一頁,摘其中一行印在試卷上。根據這一行文字,考生要填寫出與之相聯係的上下文,一般來說,優秀者都可全部答出。


    第二天就是墨義,所謂墨義,就是圍繞經義及注釋所出的簡單問答題,也就是出一道題,你直接把相應段落背誦下來,寫上去,這對記憶的考核就更加明顯了。


    第三天,就是經義,所謂的經義,是圍繞書義理展開的議論,就是以經文的核心解釋來看高低,自然,引經據典是不可少的。


    秀才考試,以前二段為主,最後經義考試自然要求不是很高,所以方信才覺得考取秀才並不算難,二階的古文水平,唯其字好,記憶好而已。


    如是到了舉人考試時,單純背誦當然都難不倒了,其中經義就是重中之重,可以說平分天下了。


    到了進士考試時,還考策問,依據考官提出的有關經義或政事問題,考生發表見解,提出對策。策問所及範圍較廣,難度更大,但是可以看出考生的見解,畢竟考試為官,還是要些才能。


    詩賦也考,但是這算是文才,在任何一場中都不算重點,點綴而已,能工整押韻就可,雖然出色者可加分。


    現在方信若是把一萬二千卷全部記憶下來,考取秀才不成問題,考取舉人還差些理解上的火候,考取進士這要數年時間的融會貫通,不過,這是一個良好的基礎開始。


    方信既已經知道四千本內容,當下就鋪開了宣紙,凝神磨墨,然後就開始編輯書目,把木架一一貼上標簽,又把目錄登錄到總貼上,如此,日後查書,一查就知。


    才忙了一會,天就已近午,方信正要下樓,等待有人送來食盒,但是卻聽見了上樓的聲音,見得了當日跟隨著沈夏的那個丫頭,一手提了裙角,一手拿了食盒走了上來。


    “你這是?”方信詫異的問著。


    “公子聽說你大舉翻動書籍,叫我來看看。”在丫頭也不客氣,掃視了周圍,皺起眉來:“你這是幹什麽?把書全部拿了出來了?”


    “書很亂,我分個綱條。”方信毫不在意的說著,心中卻想,原來沈夏一直注意著他的行動。


    “很亂?”


    “恩,你看看吧!”方信指著總綱上已經登錄的書名說著,其實這對任何一個現代人都是基本常識,沈夏不這樣作,是因為他是公子,作這事不當罷了。


    這丫頭顯是識字,拿過來看看,終於明白了,點頭說著:“原來是這迴事,的確,這辦法好,以後找書就容易多了,看來你還有點本事嘛,恩,這是公子賞給你的,你吃吧,吃完了,我帶迴去,並且報告公子一下。”


    看來迴答不滿意的話,就沒得吃了,方信心下這樣想,嘴中卻問著她的姓名,原來她叫著林香,當下從她手中接過食盒在桌上打開。


    裏麵是一壺小酒,一尾鯉魚,一小碟花生,沒有湯,因為容易潑,多了一份炒肉片,這已經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主家的侍妾,也不過再多上一菜一湯。


    當下就請林香坐下,自己就開始吃了出來,這時講究食不語,因此方信也不必說話,一壺酒其實很少,不過二兩罷了,度數又低,當下快速吃過,交還了食盒。


    “那樓上樓下,全部整理過,你要幾日?”


    “如是我一人,大概要一個月,如是下麵三人聽我調遣,大概十天就足夠了。”方信很是舒服的說著。


    “這樣吧,你就可調著他們幹活,按照你的想法重設一下,如是作的好,公子臉上也有光彩,作的不好,哼!”這個丫頭似乎有些權力,就這樣說著。


    “那好,交給我好了。”方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難道她就是所謂的少主的侍寢的貼身侍女?不然何時論到她來說話。


    以後幾日,方信就毫不客氣的指揮著三個老仆開始整理書籍,按照經、史、子、集、雜五種而分類,把書全部記憶,並且開始整編了,到了第十天,就把這些工作全部作完了。


    第十一天,方信正在抄錄,下麵就來人了。


    來者是一個老者,穿著儒衣,鬢間微染霜花,而後麵卻跟著沈夏,見了麵,沈夏就說著:“父親大人,就是此子。”


    方信這時哪能不知機,立刻跪下行禮:“學生拜見同知大人!”


    “罷了,在家中,你又是讀書人,起來吧!”老者擺了擺手說著,態度雖然和藹,但是氣度中自有威嚴。


    方信應是,行一禮後,就站立一旁。


    老者也不多說話,先把總綱拿出來看看,見到字跡,略點了點頭。


    李睿書法工整有根基,而缺乏靈氣,方信書法不行,卻有著這人難以比喻的氣度,這些日子,不知不覺,二者混合,因此在老者看來,雖然不算什麽大家,但是書法上,已經算有些意思了,考慮到眼前少年的年紀,這更是應該讚一聲。


    又向下看去,卻見分類嚴謹,雖然具體還有錯漏之處,但是本意卻是很不錯,當下度步到了書架,見每書架都有標簽,的確查來找書非常方便,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父親大人,孩兒還沒有看錯人吧!”


    “這點小事,也來向我誇耀,還需要多修點性氣才是。”老者含笑斥著,但是看了眼前少年一眼,他精於看人,見方信立在那裏,雖是粗布,但是那種沉凝的風采卻掩蓋不住,暗自尋思:“這少年看來氣度還真不錯,不妨結點善緣,也為將來子孫來計。”


    當下笑著:“這就是你想的?還真不錯。”


    方信恭謹答著:“學生蒙公子之恩,得以養奉家母,無以為報,想來想去,就作了這點事來,無非是小技,略表心意。”


    “甚好,我也聽說你還得我兒之包,不貪百金,又侍奉家母,為人很孝,好好作,以後會有前途。”老者翻了幾本書,又說著:“既然如此,你就暫時代為管著藏書樓,我會讓一些人來,與你一起抄錄,就按照你的方法,重成書庫就是了,你是讀書人,今年又會郡試,不入名冊,月給十五貫就是了,如是全部完成了,我還有重賞。”


    他當然明白,現在書都穿差不齊,重抄錄後,這書庫才算完畢。


    “多謝同知大人。”方信大喜,連忙答謝,心知這次不但得了些合法的錢,而且還使自己郡試時,多了一些背景關係,考取秀才,應該是不成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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