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子的大門是半開著的,還是我上次離開時的樣子。


    我抱著錢,側著身子進了門。


    門口這段還好,稍微還有點兒光亮。在往裏走了幾步之後,頓時就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了。


    婚床應該是在左前方那間屋子,我一邊用手往兩邊摸,一邊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往前走。


    “嘎吱……”


    什麽聲音?是有人在移動凳子什麽的嗎?


    閻菲菲跟我交待過,不管是聽到什麽,還是看到什麽,都別去管,更不能發聲。


    現在的我,後背已經冒起了冷汗,手心也開始發涼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把心一橫,加快了速度,走進了婚床所在的那間屋子。


    這間屋的屋頂上,有幾列亮瓦。奇數為陽,正常的屋子裏的亮瓦都是奇數,一般是三列,每列三片。但這屋子裏的亮瓦,隻有兩列,每列兩片。


    雖然布滿了塵灰,但那朦朧的月光,還是通過亮瓦,灑了一些進來。


    光亮很微弱,但能讓我看到婚床。


    在我把錢往婚床上放的時候,那床“嘎吱”的響了一聲,仿佛還晃了一下。然後我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不受控製了。


    我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婚床旁邊的梳妝台前,梳妝台上有一麵銅鏡。我記得那鏡麵應是布滿了塵灰的,現在卻一塵不染。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通過那銅鏡看到,有一個穿著新郎服的家夥,朝著我這邊走了來。但因為銅鏡太小,隻看得到他脖子以下的半個身子,看不到他的臉。


    我想跑,但身子根本就動不了。甚至此時,我的嗓子也像是被捏住了一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那家夥已經走到了我的身後,我甚至還聞到了冥婚當晚聞到過的那股子藥香。


    “嘩啦!”


    有一隻慘白的男人的手伸了過來,拉開了梳妝台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了腮紅。


    他這是幹嗎?他怎麽拿著那腮紅在往我的臉上抹啊?難道這家夥是在給我化妝。


    因為害怕,我的臉早就給嚇得麵無血色,一陣慘白了。現在給那家夥用腮紅一抹,白上加紅,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銅鏡裏的我,居然笑了起來,笑得還很嫵媚。要閻菲菲像這樣笑,自然是很美,很誘人的。但我一個大男人,笑成這樣,再配上那塗了腮紅的臉,不僅惡心,還嚇人。


    塗完了腮紅,那家夥從梳妝盒裏拿出了一張白紙,另外還拿出了一支銀簪。


    他一手拿著銀簪,一手拿起了我的左手,用銀簪像針一般尖的那頭,刺破了我的中指。然後,他把那張白紙貼到了我的傷口上。


    手指頭一點一點地變白了,而那白紙,卻慢慢地被染成了血紅色。


    我不受控製地同時將兩隻手伸了出去,用拇指和食指撚起了那片被指尖血染紅的紙,微微地張開嘴,將那玩意兒放進了兩片嘴唇中間,輕輕地抿了抿。


    有一股子淡淡地鹹味傳進了我的嘴裏,這是鮮血的味道。此時我的嘴唇,已經被弄成了血紅色。


    銅鏡裏的我,臉慢慢地扭曲了起來。那可是一張塗了腮紅,還抹了鮮血做的口紅的男人的臉!雖然是我的,但我卻不敢再看,想把眼睛閉上。


    可現在我的身體,不受我的控製。


    那家夥拿起了梳子,在那裏給我梳起了頭發。我頭發最長的地方,不超過五厘米,但那家夥卻像是在給一個長發女人梳頭似的,每一下都會從頭頂梳到我的胸口處。


    梳著梳著,銅鏡裏的那張原本很瘮人的我的臉,慢慢變成了一個女人的樣子。那女人長得還很漂亮,甚至我覺得還有些眼熟。


    溫沁?銅鏡裏的女人是溫沁!就是冥婚時的伴娘,那枚死人錢就是她給我的。


    她怎麽會出現在銅鏡裏?


    “救我!”


    是溫沁的聲音,她居然在向我求救?


    我從梳妝台裏拿出了一把剪刀,用手死死捏著,對著銅鏡上溫沁的臉劃了起來。每劃一下,溫沁的臉就會被劃出一條口子,然後流出鮮血。


    一下比一下劃得重,一下比一下劃得長,我能感覺到此時自己的身體,對銅鏡裏溫沁的憎恨。


    溫沁的臉被劃得血肉模糊了,整個鏡麵也給染成了血紅色。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拿剪刀,而是直接用手指頭在那銅鏡上劃。銅鏡的鏡麵上有破口,在劃的時候,我的手自然會被割破。


    十指連心,手指頭給割破了,那是相當痛的。


    那家夥消失了,現在我能動了。顧不得疼痛,我趕緊站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咯咯咯……咯咯咯……”


    就在我快要跑出大門口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陰冷的笑聲。


    “娘子,你跑不掉的。”


    這聲音怎麽像是從我自己喉嚨裏傳出來的?


    不對!剛才我不都看到大門口了嗎?怎麽又迴到婚床這間屋了?


    完蛋了,肯定是鬼打牆,這下出不去了。


    “喪家犬,你在哪兒?”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閻菲菲的聲音傳來過來。


    “我在這裏!”我歇斯底裏地迴道。


    閻菲菲進來了,她左手拿著一支白蠟燭,右手捏著一道符。


    “趕緊跟我走!”


    閻菲菲“啪”的一巴掌把符拍在了我背上,然後拉著我的手,就開始往外走。


    出來了,閻菲菲把我帶出了老宅子,算是幫我撿迴了一條命。


    “你這麽厲害,怎麽不早點進去?”我問閻菲菲。


    “符就隻有一道,是爺爺的朋友十年前給的,一直沒舍得用,今天浪費在你身上了。”閻菲菲白了我一眼,問:“你臉上塗的朱砂是怎麽迴事?這東西是趕屍的時候,往屍體身上塗的。”


    朱砂?我臉上塗的不應該是腮紅嗎?怎麽變成朱砂了?


    閻菲菲雖然沒二爺爺厲害,但畢竟是懂一些的,我趕緊便把剛才在屋裏發生的事跟她講了一遍。


    “他留下了你的血跡,意思就是告訴你,這婚退不了。”閻菲菲說。


    “那怎麽辦啊?退不了這冥婚,我會被他弄死的。”因為害怕,我也不管自己滿手是血,一把就抓住了閻菲菲的手,祈求道:“你可一定要幫我。”


    “今晚應該沒事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閻菲菲這話沒說死,是不是說明,除了剛才用的那道符之外,她還有別的招?


    迴到方圓齋之後,閻菲菲拿了一包中藥給我,讓我熬來洗個澡。說今晚我進了那老宅子,惹了一身的晦氣,得用藥驅一下。


    洗完了澡,閻菲菲去招來了碘酒和紗布什麽,給我那傷痕累累的手消了消毒,包紮了一下。


    雖然叫我喪家犬,但閻菲菲對我還是挺好的。


    次日早上,剛一起床,我就發現昨晚我送迴老宅子裏的,用紅布裹著的錢,原封不動地出現在了臥室門口。


    閻菲菲的房門開了,穿著睡裙的她,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你拿迴來的?”


    “怎麽可能?我還以為是你拿迴來的呢?”我說。


    “把錢送迴來了,還送到了你臥室門口,這不就說明那東西昨晚進過方圓齋嗎?”閻菲菲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一臉的害怕。


    “還能想到招嗎?”其實閻菲菲現在臉上的表情已經給了我答案,但我還是抱著僥幸心裏,問了她一句。


    “沒有。”閻菲菲對著我搖了搖頭,說:“昨晚送錢,今晚索命。爺爺留下的那道符已經用了,我是徹底沒招了。你這條命,隻有去找林老爺子,看他能不能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陽禁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穀並收藏陰陽禁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