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安吉爾,也許你說得對。”丹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了這件事情,他說道:“但你也是庇護所子民,它也在同樣的庇護所你。”


    “我實在是聽夠了,丹...”安吉爾突然笑了笑,眼睛暗淡了起來:“我是血裔,丹。這個身份永遠也無法改變。血精靈?這完全就是騙人的東西...我父親曾經也認為我隻是得了病,丹,他像你一樣,毫無保留的接納了我。但我最終還是被他在脖子上麵套上了繩索,丟下了城堡去,吊了整整七天...血裔帶著原罪,是被七神拋棄之人。任何一點小錯,都會讓我們被冠上惡魔的詞匯。庇護所?也許它現在會接受我們,但總有一天,它也會將我們驅逐出去就連那些裁決騎士犯了錯,也是如此不是嗎?丹?!我們是罪民,是被七神拋棄之人,我們的身份永遠無法改變,我們身上的罪孽必定會讓我們某一天被拋棄!”


    丹抿了抿嘴唇,他知道安吉爾過去的故事。加斯特對自己說,那是為了躲避黑珍珠騎士的搜捕,並且有著深深的悔意。但他知道,事情要比加斯特說出來的複雜得很。在那血咒剛開始蔓延,加斯特了解何為血裔之後,那位子爵心中對自己的女兒保有著極大的恐懼...


    丹搖頭說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麽罪民,安吉爾,我知道什麽是‘血精靈’,在這庇護所,恐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血精靈...嗬嗬,嗬嗬嗬嗬...”安吉爾笑得難以自已,笑得渾身亂抖,眼淚亂串,笑得讓特麗莎感到了一股渾身的涼意。


    安吉爾渾身顫抖得大喊了起來:“根本就沒有什麽血精靈!那是我父親與你那領主編造的故事!專門你們這種白癡!!”


    “你看看我,丹,看著我!”安吉爾說道:“我們不是什麽精靈!我們是要喝血的惡魔!!這是我們一輩子都無法改變的原罪!”


    “丹,你告訴我...當某一天庇護所的居民被人咬死,那些投票讓我們與他們一起居住的領民們,在看到自己的鄰居,與自己的孩子玩耍之時,那血精靈會不會成為一個代表恐懼的名詞?我的父親又打算編造什麽故事,來騙人?!”


    “勞作與承受苦難便能改變詛咒?便能讓我們恢複精靈之身?這天地下...”安吉爾心中壓抑已久的憤怒都在此時爆發了出來:“這天地下沒有比這更好笑,更愚蠢的事了!!”


    “隻有傻子才願意用這種可笑的說法來騙自己!!!”


    特麗莎手中的鐵鍬哐當一聲滑落了下來,她麵色蒼白,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幹。


    沒錯,勞作無法改變一切。這都是自己的幻想而已,無論再努力都沒有意義...她們已被七神所拋棄,她們帶著原罪,即使能曬陽光又如何?那些能在白天行走的吸血鬼,才是更令人恐懼的東西!


    也許,自己能夠克製住自己,甚至克製住自己身邊的人。但她克製不住所有人的血裔甚至‘血精靈’也是如此。因為她知道那種解餓的感覺,知道如果自己一段日子不去飲血,會發生什麽事。


    偏見就像是一座大山。但這個群體有一個人出現了錯誤,即使一位父親,也會生出吊死自己女兒的念頭來。


    她們帶著原罪,血便是她們的原罪,她們一輩子都無法改變這件事。


    庇護所不是她們的歸宿,末日才是...


    “有人曾經告訴過我,有些人注定要走不一樣的路。而我一度認為,我便是那樣的人,一位生來便有罪的罪名。”丹慢慢的張開了口,嗓子沙啞無比,那聲音幾乎讓兩個女孩忍不住來:“因為我是一個礦奴。”


    “我們家裏世世代代都是農奴,到了曾祖父那一帶,成為了礦奴。而從那開始,我們想從礦奴變成農奴,都已經成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庇護所的居民們告訴我,隻要努力奮鬥,便能改變命運。那名老兵又告訴我,隻要吃苦忍耐,便能過去,便能贖罪。可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我曾經,甚至我的祖上也一直都在忍耐,在努力奮鬥。可為什麽從未改變?也從未有人給予過我一份慷慨?!”


    “我的父親告訴我,我們身為賤籍,即使逃出礦洞,這天下之大,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丹伸出手來,將自己的頭發撩開,在那裏,有一個占據了小半邊臉的烙印!


    賤籍!是一生都無法擺脫之事,也許有那萬分之一的概率領主強奸了你,你懷了孕,又在他沒有發現打掉胎兒之前,偷偷的生下了個兒子。


    那麽你的兒子便有可能不再是賤籍他會是一個私生子,再生下來的那一刻,領主會命人將他抱走,送給某位裁縫或者鐵匠當兒子,讓他不再是奴隸。


    這是封建世界的烙印,就與血裔的身份一樣,是無法改變的東西,甚至隱藏也不行。因為任何人發現在外遊走的奴隸,都會將他抓到還迴去,從領主那裏得到一份賞金。而領主在這之後,將會把這個逃跑的奴隸吊死。


    “因為我天生便是低賤之人,世世代代命該如此,無論再怎樣奴隸,也不會有任何人給予慷慨,生活也永遠無法改變。”


    “也許,我天生便有罪,是被七神拋棄的罪名...”


    “人助己,天助你?完全就是一句謊言...”


    就猶如一道重錘擊打在了兩個女孩的胸口!


    他們的命運是如此的相似!


    他們都有那一輩子無法改變的身份,而告訴他們無法改變的那個人,是這個世界!!


    “我麻木的活著,隻期待那末日的到來。因為我知道,庇護所的陽光,與新的美好生活,也僅僅是那一份泡影而已...”


    “我繼續勞作,繼續麻木的生活,不對未來抱有一絲幻想和希望,因為這末日終來...”


    “麵對著那些歡快熱情的鄰居,我一度認為,他們的快樂,僅僅是因為他們不懂。不懂陽光之時一時,末日才是永恆...”


    “直到,我看到了那在我們手中拔地而起的奇跡。”


    “的確!我曾經所有的努力,都毫無意義!但那並非因為我是罪人!是因為環境!”


    “這世界,有著那樣的一片希望之地,在這裏,人助己,天助你!在那裏,你的努力,是可以得到收獲的!在這裏,你可以改變自己的出身!改變一切!”


    “你說無人會接受你們?你錯了,安吉爾。”說道這裏,丹抬手一指,而安吉爾與特麗莎此時才發現,在周圍已經圍滿了血裔和修士:“在你們的身邊,至少有三百個人,三百個自願者願意與你們共同生活在一起,他們知道什麽是血裔、知道什麽是血精靈,我參與過學者們的實驗,在領主、安東尼與海瑟薇嬤嬤的引導之下,願意成為你們的引路人。”


    “這個計劃,就叫做‘血之精靈’!它才是‘血精靈’這個詞匯真正的意義!它代表著我們無比的堅信,這世界上所有的種族都最終能夠聯合在一起,對抗這末日!”


    “受命成為你們的領路人,我們感到無比的榮幸!因為你們與我們在共同的在為那新世紀奮鬥不息!”


    “的確,這天上懸掛著一個倒計時!但也正是因此,我們會站在一起!”


    “也許你會說,當那倒計時旋轉到最後一刻,便是末日來臨之際,但是...”丹拿起自己的鐵鍬來,翻開了一鍬糞肥:“但是我們所做的這一切,都在與這天抗爭!”


    “庇護所就是我的人生使命!它給予了我的新生,給予了我一個新的身份!它同樣給予你們!”


    “礦奴能成為一位見習神官,血裔自然也能成為血之精靈!”


    丹看向了眾人,他伸出手來,以他為中心,閃耀起了一道神聖光暈!


    那光暈轉眼籠罩在了兩個女孩的身上去,最開始兩人在那驚恐之中感覺到了一股刺痛與灼燒,但隨後在那痛苦之中,一股柔和的力量溫暖了她們渾身的血,就好像浴火重生一般,渾身充滿了力量來!


    這一刻,在那些血裔的眼中,就猶如神跡!


    “七神拋棄了你們。但這沒有關係,因為黎明之光,會接納你們的。”


    周圍的人群虔誠的祈禱了起來,許多血裔痛哭流涕。


    安吉爾哽咽的擦著眼淚:“丹,黎明之光到底是什麽?”


    神官指了指自己的心,說道:“它是人們心中的一道光。”


    兩個女孩看向了丹,在他那微笑中,她們感覺到了心中的那道光(愛情)...


    在丹這個大腿的幫助下,糞肥提前翻完了。此時已是深夜,但鎮上依然光火閃耀。許多庇護所居民與勞工們這個時間也是剛好幹完活計,都喜歡到酒館喝上最後一杯以助睡眠,各地的酒已經都匯集到了庇護所,傭兵們時常也去各個酒莊探險,將帶迴的酒出售給庇護所,所以這裏的確不缺酒。


    而夜市中也多了許多烤蘑菇、烤土豆的小攤位,攤位上往往還有用酒糟摻雜爛葡萄釀造的酸酒。讓勞工們流連忘返。


    看著那鎮上的燈火,還有那一盞盞未熄滅的燈籠,兩個女孩眼淚汪汪的看向了丹,就像是可憐的小貓,讓丹的心都融化了。


    “走吧,我偷偷地帶你們逛逛,順便買件衣服穿穿。”


    在出來的時候,她們就期待著今天丹也能帶自己偷偷逛逛,此時得償所願,立馬歡唿雀躍了起來。


    夜視之中依然熙熙攘攘,兩個女孩在小棚中換好了新衣服,手上抓著一堆玩具、燈籠、吃得,開心無比。


    丹突然問起了兩人的夢想。


    安吉爾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堆,在看到了一個攤位前身穿白袍的牧師之後,又問向了丹:“我也能成為牧師嗎?”


    “當然。”丹點了點頭,他順著安吉爾的目光看去,趕緊捂住了臉,把兜帽撩上了。


    “那我要當牧師...”說到這裏,安吉爾的臉突然紅了,聲音變得很小:“還有鞋匠。”


    特麗莎瞪著眼睛看向安吉爾,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看到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後,她挺起胸脯,直接說道:“那我要做鞋匠的妻子!”


    安吉爾目瞪口呆的拿著自己手上的小串,惡狠狠地瞪向了特麗莎來。


    “你們兩個的夢想真奇怪。”丹愣了愣,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不過隻要想,一定可以的。加油吧!”


    “......”


    “......”


    ...


    “老板,那小子的撩妹技術比你還差。”阿吉從人群之中的那三個背影上收迴了目光。說到這裏,他偷偷的瞄了一下不遠處猜燈謎的塔尼婭與羅娜。


    喬治將手中的最新型懷表放下(那上麵的指針滴溜溜亂轉著),有些頭疼的撓了撓腦袋,有些心不在焉說道:“兩個無知的少女啊。”


    ‘明天就要出發了,希望能一切順利啊...’


    阿吉靠在了亞曆山大的腰上,看了看自己的老板,問道:“老板,要是你,會說啥?”


    “自然是說些能夠顯示自己的社會閱曆和成熟的話,以贏得兩個無知少女的崇拜的目光。”


    阿吉愣了半天,豎起了一根大拇指頭:“老板,我收迴我剛剛的話。您真乃神人也...”


    看著老板聽完之後一幅得意的樣子。阿吉明白為啥塔尼婭現在也學會翻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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