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插曲耽擱了一點時間,不過在領民們激動過後,他們在自己那挑選中的屋子裏開始了忙碌,領地也重新恢複了秩序。


    庇護所在之前是是沒有人的住的,住的隻有那些僵屍。雖然喬治他們早上走的時候雖然盡力的清理了一番,以防止村民們鬧出事來。但還是有些雜亂不堪。一些地方甚至還有一些臭味。


    然而人們卻是欣喜無比,更讓喬治目瞪口呆的是,這些人竟然開始幫他圓起了大餅。


    而那關於庇護所中為什麽沒有人,以及這樣混亂等等亂七八糟的事情所給出的解釋,也讓喬治驚掉了下巴磕來。


    ‘這...老子事先編好的一套說辭用不上了?’


    ‘比老子吹的還他媽狠!你們自己吹的,自己真能信??’


    可隨著那些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人說得越來越多,有那麽一刻,連喬治都感覺,自己都差點他媽的信了!


    他突然感覺到,在這種最為黑暗絕望的時期,人這種生物,也許真的是需要一些信仰與精神寄托的。


    這些封建時代的人民,在封建思想中被愚昧了上千年,他們沒有經受過教育,甚至大多都是文盲。在他們腦海之中,崩發不出先進的火花,也難以理解那些大道理。


    所以神跡這種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事情,便最容易讓這些苦難的愚民們信服其中,生活在自己所營造的那個希望裏。


    但大自然本身就是一個神跡,誰又能說這世上真的沒有神呢?而那些巧合和神跡,又不是神明的安排呢?


    畢竟那個自稱神所派來的人,已經站在了他們的麵前。


    而也因為,除了這個希望,這些人也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們信仰的是庇護之神,但事實上,是因為他們將祂看做了活著的希望與黑暗中的光明。


    活著的希望,是這些最底層可憐人最原始,最真摯的訴求和希望。


    為了這希望,他們願意相信一切,並為它自圓其說。


    隻為了在那黑暗之中,能有一點點的光明...


    這個封建的時代,就是如此。


    走對走錯,完全要看那個構建出神跡的人。


    “馬丁,你信仰庇護之神嗎?信仰著這個世界的守護神,一直在守護著我們?”看著那些忙碌著的人,喬治感到有些發呆。竟然說出了他不應該說出的話來。


    但也難怪,他太過震撼。因為他發現這些人竟然不需要他來指揮,自己便維持好了秩序,在激動之中興奮的幹起了活來。


    “大人,我曾經...我現在信仰庇護之神,大人。我相信你能帶我們驅逐黑暗走向光明。”馬丁抿了抿嘴說道,他的雙眼卻是真摯無比。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激動之中緩過神來,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喬治話中深層的意思——這是個無信之人。


    ‘......’


    喬治注意到,馬丁的頭頂上的字又多出來了一行,用目光將【實在不靠譜的扈從】這幾個字向下一拉,【信民(堅信)】這兩個字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此前他也注意到了,在朝拜之後,絕大部分人都成為了‘信民’。一般來說偽信民需要教義與聖經的引導,才能堅定自己的信仰,變得真正虔誠起來。然而這些偽信民中卻有許多人,在朝拜過後便變得十分堅定了起來,成為了【信民(堅信)】。大概在居民的五分之一。


    “這種堅信是在絕望之下衍生出來的,是的一種盲目信仰,需要引導好才行。不然搞不好,不光會讓其他的神棍將這些人煽動。某一天,也會有人將我推下神壇...”喬治低聲的喃喃自語道。


    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思考一番了。


    一直離他最近的那個大塊頭似乎聽見了:“我隻信你,頭兒。”亞曆山大撓著肚皮說道:“頭兒,我餓了。”


    喬治翻了個白眼,把亞曆山大後麵的話給忽略了。


    此時已過黃昏,糧食今天是收割不了了,喬治雖然有些焦急,但也沒有辦法。不過人多了,收拾東西倒是快了不少。


    他讓大家夥趁著天還沒完全黑,趕緊在酒館門前的小廣場上,支起了幾個大鍋。又讓人從井裏麵提水,燒開之後,將各個屋子都衝刷了一遍。而清理完那些滿是灰塵的屋子之後,已經是傍晚了。


    沒讓疲憊的領民們迴去安歇,他把所有人都叫在了一起,讓他們用熱水洗手洗臉,並且讓亞曆山大端著一個大泥鍋,一邊與這些人一起祈禱,一邊將那些水灑落在了他子民的身上。


    這一次他將身上所有的法力都用光了,神聖讚美詩的效果更為強烈。


    雖然這些受到祝福的水,無法與聖水相比,但卻明顯有著一股神聖的氣息,即使被那些水稀釋,但也能夠祛除那些殘留在皮膚與衣物上的病菌和腐化了。


    這算是他第一次這麽做。以前隻是看過神官們如此做過。而經過這一次之後,喬治感覺自己又對真言聖歌多出了一份領悟來。


    幹完這一切之後,領民們對於這位領主慢慢的又產生了十分微妙的心理變化。在他們心中,他已經與那神的代言人完全重疊了起來。


    許多人甚至希望領主能給一些時間,讓他們對他進行懺悔和祈禱。


    “神說,勞動便是最好的懺悔與祈禱。隻要你們用心用力,虔誠的去勞作,你們身上的罪孽便會慢慢被你們的真誠所驅散,而神明也會聽見你們心中的訴求的。”牧師一臉莊嚴神聖,這樣給出了迴答。


    實際上,喬治雖然蒙受著庇護之神的眷顧,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還是堅定的認為求神不如求己。在他看來,與其什麽也不做,等待那神的恩澤,還不如自己動手來得實在。


    所以在冒用神意的時候,這個堅定的神棍一點也沒有心理負擔。甚至他開始決定,要好好的修改一番教義才行。


    ‘老板啊,這個世界的神明一直很多。祂們的教義也是信徒們領會神意所編寫出來的。所以我對您教義稍稍改改邊邊角角的,也沒什麽事吧?這核心教義隻要不變,你應該便不會計較的吧?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拜錯神的。’


    這兩天他一直在翻看聖典。他發現庇護之神並不隻是指一個神明——而是這個世界的七位守護之神。


    有的神明偏愛農耕,有的偏愛力量。有的代表著愛與繁衍,有著代表著智慧。


    信徒們同時信仰著七位守護之神,教廷也以這七神為尊。


    但大陸的曆史與環境是不斷在變遷的,人們對信仰的偏向,也會隨著時代而有所不同。


    七位守護之神的核心教義相同,但總體上卻都會略有區別。所以教義在這些年來的曆史上,也一直在被教廷修改補充。


    所以教義在不同的年代,主要的內容也會略有區別。


    當某一任教皇偏信農耕信仰的時候,大陸便可能迎來一場開荒的熱潮。而當偏愛力量的信徒為多的時候,貴族們便往往崇尚決鬥與榮譽。大陸此時也往往會出現戰爭與動亂。


    當戰爭愈演愈烈,影響到整片大陸之時。大教主們往往都會極力將那偏信於愛與繁衍的人,推到教皇的位置上。


    似乎七位守護之神早已在諸神之戰後達成了協議。一直讓這個世界的信仰維持著平衡。


    也的確,祂們所代表的東西,對於人類來說,都是或不可缺的。所以人們一直認為他們是一體的。


    然而這一切卻好似在那迷霧開始之後,便被打破了——這個世界突然出現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存在。


    有人說祂是新神,而庇護之神是舊神。有人說祂是遠古的舊神,而庇護之神才是後來的新神——當然,這個所謂的後來,恐怕也是在幾千幾萬年前。


    說法從來都沒有一致過,但有一點卻始終未變——那就是,祂代表著末日與終結。


    祂即將蘇醒。


    大陸以陷入了一片混亂,信仰也早已開始遺失。


    庇護之神的信仰一直是在信徒的理解下所修改補充的。所以喬治覺得,他補充補充,也沒有什麽事...


    站在酒館的門口,喬治望著那領地之中一個個四處亂動的火把,感受著這片熱鬧的景象。然而他心中此時卻有著一股難言的滋味。


    他又因為那不再孤單而感到十分的喜悅,又因為肩膀上的擔子又沉了,感到壓力。


    ‘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原本就像自己混口飯吃的說,可搞來搞去的,管我張口要飯的人,卻越來越多了...’


    喬治搖了搖頭,現在領民們的食物還夠,但恐怕支撐不了多少時間。卷軸他剛剛看過了,總數加起來隻有十三天。但在這些村民之中,有些人的食物非常多,有些人的,卻是非常少的...


    甚至有些人,恐怕明天早上便吃不上飯了...


    原來村民們靠山,早上沒飯吃,去河裏麵撈點魚,去山裏麵與鬆鼠搶點鬆籽、橡果。便對付過去了。


    可現在,你讓他們空著肚皮,去給領主,給神去收割糧食?


    看著那些每一個路過的領民,對他說露出來的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真誠微笑,聽著他們口中說著讚美神和領主的話以及簡短的懺悔,喬治心中卻是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在這位無信者的眼中,這一切虛幻無比。


    他慢慢搖起了頭來,他從來都願意以最壞的想法去揣測人性,這一次也不例外。


    無論這些人之後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樣惡劣,他都必須做些什麽,以防止最壞的結果出現。否則,恐怕要不了幾天,自己這個被村民們所歌頌的神之代言人,便要換人了。


    而神所需要的是庇護所的領主,也並不是他喬治!


    ‘希望你們都能守點規矩,是對信仰真正的虔誠吧,不然,就對不起了...’喬治心中淡淡的想著,轉身走迴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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