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在李治和武則天麵前如坐針氈,心裏十分忐忑,雖然,他不作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總覺得這事情透著詭異,心中十分不踏實,隱隱約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李賢一宿沒睡,兩個眼皮子直打架,困得不行,但他強打精神,要是萬一睡著,那可真是太失態了。


    兩個多時辰後,天已經微微亮,金吾衛大將軍李成克迴宮複命。


    “啟稟聖上,啟稟皇後,微臣在雍王府假山發現一個密室,狄仁傑就被關在裏麵,他昏迷不醒,顯然受了重傷。”


    李治一聽,真是心如刀絞,如果這個罪名坐實,李賢犯的就是謀逆大罪,即便他是李治和武則天的親生兒子,最終肯定難逃一死。


    李治從小就目睹父親李世民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的人倫慘劇,他最害怕的就是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李賢是李治十分喜愛的兒子,可他卻作出如此悖逆之事,這讓李治如何不傷心,沒想到上一輩的悲劇又在他的身上重演,一時間,李治老淚縱橫,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武則天卻是殺伐果斷得多,她聽完李成克的話,柳眉倒豎,厲聲喝道,“孽障,我和你父皇對你寵愛有加,你為何作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說,你派來行刺聖上的刺客在哪裏。”


    李賢早就癱軟在地上,滿臉淚痕的哭訴道,“母後,兒臣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啊。”


    武則天絲毫不為所動,冷笑道,“哼,冤枉,狄仁傑為什麽會在你的府上,說。”


    李賢渾身嚇得一哆嗦,語無倫次的說道,“兒臣不知,兒臣真的沒有作過此事啊。”


    “看你平時老實聽話,原來都是裝出來的,背地裏心腸竟然這麽歹毒,我問你,你府上的假山之中的密室是怎麽迴事,說。”


    李賢被武則天問得啞口無言,李氏王朝宮廷鬥爭向來殘酷無比,李賢雖然生性柔弱,但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那間密室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但有些事情是做的說不得,李賢總不能說那間密室是為了防止有一天你要殺我才建的。


    李賢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更加引起武則天的憤怒和疑心,她厲聲說道,“來人,將李賢削去王爵,廢為庶民,押往大理寺,著三司會審。”


    李賢聽了武則天的話,知道自己完了,他高聲哭喊道,“母後,兒臣是冤枉的,兒臣是冤枉的。”


    旁邊兩個金吾衛千戶走上來,直接拖著李賢就走,任憑他如何唿喊都沒有用。


    李賢被拖出去後,李治顫聲說道,“皇後,,。”


    “陛下,臣妾在。”


    “李賢他,他可是我們的親生兒子。”


    “臣妾知道,可是陛下要知道,龍椅隻有一把,皇帝隻有一個。”


    李治聽武則天如此說,長歎一口氣,久久不能言語,老淚縱橫,一時間仿佛又蒼老了許多。


    武則天走了過去,輕輕握住李治的手,說道,“陛下,李賢也是我的兒子,他淪落到如此地步,我也難辭其咎,請陛下責罰。”


    說著,武則天就跪了下來,李治一見,趕緊將武則天扶了起來,“皇後,朕覺得好無助,好無力,即便朕貴為天子,可是好多事情還是無能為力,你說朕是不是一個無能的皇帝。”


    “陛下宅心仁厚,恩澤天下,是千年不世出的明君,豈會是一個無能的皇帝。”


    “可是,為什麽連朕的親生兒子都要來對付朕,這難道不是朕的無能嗎。”


    “皇上,李賢權利熏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跟皇上沒有任何關係,皇上不必過於自責,還是好好頤養龍體為好。”


    “皇後,朕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陛下安寢,臣妾告退。”


    武則天走後,李治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床邊,一時間,他感覺好淒涼,好孤獨,好無助,偌大的皇宮裏,他真成了一個孤家寡人,沒有人真正的了解他,他也沒有真正的了解別人。


    天已經蒙蒙亮,要到上早朝的時候了。


    高力士在旁邊輕輕的唿喚道,“皇上,,。”


    李治這才從沉思中清醒了過來,“唔,唔,什麽事。”


    高力士輕聲說道,“到早朝的時候了,奴才伺候陛下更衣吧。”


    “朕累了,今日就不去早朝,讓皇後一個人去吧。”


    “是,奴才這就去告訴皇後娘娘。”


    噠噠噠,高力士邁著小碎步出去了。


    李治無力的長歎一聲,躺了下來,折騰來折騰去,總算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李賢渾身是血,身子被斬成了兩段,在地上痛苦的蠕動著,大聲叫喊著父皇,李治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渾身濕透,全身都是大汗淋漓。


    李治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大聲喊道,“來人。”


    高力士已經從武則天那裏迴來,聽到李治的唿喊,趕緊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給朕更衣,朕要去一趟大理寺。”


    “陛下,要通知皇後娘娘一聲嗎。”


    “不用驚擾皇後,朕要一個人去。”


    “是,陛下。”


    李治換上龍袍,乘上龍輦,立刻起駕前往大理寺。


    武則天很快就得知李治前往大理寺的消息,她對李治此舉也是無可奈何。


    李治生性軟弱,作什麽事情都下不了手,狠不下來心,這樣的性格,放在普通人身上,也算不上什麽大事,隻是婦人之仁罷了,可是對於一個皇帝來說,那就是大忌。


    李治的聖駕很快就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長孫恪親率大理寺各級官員到門口來跪迎,一大片人跪倒在地,山唿萬歲。


    “各位愛卿,平身吧。”


    長孫恪起來說道,“陛下,臣等不知聖駕來臨,未曾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朕也是臨時興起,並沒有告知你們,何罪之有。”


    “不知陛下駕臨大理寺所謂何事。”


    “雍王李賢是否被押入大理寺。”


    “是的,兩個時辰前被金吾衛押解過來。”


    “前麵帶路,朕要去見見雍王。”


    長孫恪猶豫道,“可是,,。”


    李治慍怒道,“可是什麽。”


    “皇後娘娘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見雍王殿下。”


    “哼,難道朕也見不得嗎,你們眼裏隻有皇後,難道沒有朕這個皇帝嗎。”


    長孫恪一聽,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趕緊辯解道,“陛下,臣絕無此意,我這就帶陛下去見雍王殿下。”


    李治在長孫恪的帶領下,來到大理寺的天牢中,李賢正穿著囚衣,蜷縮在牢房的一角,兩個時辰前還是風流倜讜的王爺,現在卻成了落魄不堪的階下囚。


    “開門,朕要進去。”


    “是,來人,把門打開。”


    李賢聽見有人說話,這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見來人是李治,不禁十分激動,撲過去抱著牢房的木柵欄說道,“父皇,是你嗎,是你嗎。”


    李治讓人打開牢門,走了進去,李賢一下子抱住李治的腿,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淚流滿麵的說道,“父皇,救我啊。”


    李治見李賢如此落拓,心中十分不忍,摸著李賢的頭,說道,“賢兒,現在誰也救不了你,隻有你自己能救自己,你要把罪行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這樣才能免除你的死罪。”


    李賢見李治不相信自己,滿腹的委屈無處傾訴,真是心如死灰,他心灰意冷的說道,“父皇,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李賢雖然沒有什麽本事,尚知道孝敬父皇母後,天天為你們祈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定要派人送進宮去,我怎會作此大逆不道之事呢,父皇,我真是被人冤枉的,你一定要派人查明真相,還我清白。”


    李治聽李賢這麽說,見他一臉真誠,絕不似作偽,心中不由老懷大慰,安慰李賢道,“賢兒,你不要怕,隻要你沒有做過此事,一定會清者自清,定有水落石出之時。”


    “父皇,我真沒有見過狄仁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跑到我府上去的。”


    “好了,這些事情就不要在這裏說了,稍後會有三司人員來審訊,你一定要如實作答,切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否則,父皇恐怕也救不了你,人雖有情,國法難容。”


    “是,父皇,孩兒曉得了。”


    李治又跟長孫恪交代道,“長孫大人,雍王就交給你了,好生派人照看著。”


    長孫恪誠惶誠恐的說道,“陛下,微臣絕不會讓雍王受半點委屈。”


    “起駕,迴宮。”


    “恭送陛下。”


    李治走後,長孫恪對大理寺少卿苗仁晨說道,“苗大人,狄大人怎麽樣了。”


    “我已經將狄大人安排到後堂靜養,可他還是昏迷不醒。”


    “請太醫了嗎。”


    “已經請了太醫,可是太醫瞧過後,也是一籌莫展,說能不能挺過這一關,現在隻能看狄大人自己的造化。”


    “這叫什麽話,這些太醫真是光吃俸祿不幹事,要是狄大人一直不醒,雍王這個案子就沒法審理,他可是唯一的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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