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婚禮非常盛大,幾乎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連作為新娘的紀棠,都覺得勞民傷財,但許京卻像是鐵了心要給她辦一場世紀婚禮,一次性將自己所有私房傾囊殆盡,沒花家族賬上一分錢,讓許家其他人無可指摘。


    十裏紅妝,舉國轟動,各家報紙的記者擠得教堂外麵水泄不通。紀棠恍恍惚惚地從婚車上下來,瞬間感覺自己成了大明星,眼前劈裏啪啦陣陣白光閃爍。她在人群中看到了白子梵的身影,他麵目扭曲,口中似乎在咒罵什麽,卻被記者和其他路人的歡唿聲淹沒。


    然後她轉過眼睛,看到了許京,白襯衫、燕尾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盡管強裝鎮定,可緊握的雙拳和汗濕的鬢角還是泄露了他的緊張。他們早就不知道結了多少次婚,莊重的有之、簡陋的有之,西式的有之、中式的有之,可依舊如同初婚般不安又雀躍。


    “我,許京,願意娶你紀棠為妻。從今以後,無論安樂患難、康健疾病,一切與你相共,我必盡心竭力地愛敬你、保護你,終生不渝……”


    紀棠曳地的婚紗朦朧如夢,她知道又到了離去的時候。盡管明知分離意味著下一次相遇,可仍是留有淡淡的惆悵和不舍。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想把他一次看個夠,良久才緩緩啟口:“我願意。”


    熟悉的暈眩感襲來,等她再次清醒,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


    寂靜無聲的禮堂中,人們無一不身著黑色正裝,神情肅穆。有人掏出手帕,揩了揩眼角;有人唏噓歎氣,滿是遺憾和傷感。大家排隊在等人高的巨大相片前,送上純潔無暇的白菊花,並向那位年輕而憔悴的女人,投上憐憫的目光。


    相片中的青年,俊秀非凡,一身戎裝,胸前佩戴著滿滿當當的各色勳章。鮮活的時光在他臉龐上定格,成了濃重的黑白,越發襯得他眼眸漆黑,五官英挺。他似乎在笑,但墨眉壓著星目,又別有深長意味,令人有點看不清。


    這是他年前晉升上校時拍的照片,在星網的各大界麵掛了小半個月,引來一眾男人的豔羨和女人的傾慕。誰也想不到,不久之後,這張照片會成為他的遺照。


    “節哀順變。”


    這是紀棠穿來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然後,她就這麽呆愣愣地站著,眼看每一個人獻完花之後,都握住自己的手,沉痛地來上這麽一句。雖然她魂遊天外,什麽都沒有迴複,可大家好像都挺理解她的,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就走開了。


    她漸漸適應了這具身體,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靈堂,很顯然。自己大概是直係親屬之類的。


    到底是誰死了?


    她抬起頭,看到了白色花圈中鑲嵌的那張巨大遺照。冷不丁地與遺照主人四目相對,她腳下一個踉蹌,倒吸一口涼氣,目瞪口呆。


    媽呀!還有什麽比眼前的情景更驚悚的嗎?


    她第一反應是緊急唿叫係統:你特麽又逗我,這次的任務是靈異世界的還魂*,人鬼情未了?


    比深山老林信號還差的係統,隔了十分鍾才發來迴複:不是。


    紀棠:……快給我劇情好麽?我心髒要承受不住了。


    【第六副本劇情傳輸完畢,是否確認接收】


    【確認】


    -


    這是一個星際機甲的平行世界,有著超越她認知的高度文明,也經受著殘酷無情的星際戰爭洗禮。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共和國首都蘭布洛托。作為共和國公民,原主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打敗卡頓帝國,將偉大的民主自由種子播撒到星係的另一端。


    在這種強烈愛國心的驅使下,原主以極其優異的成績,跳級考上了首都國立大學的機甲專業,並且邂逅了軍艦指揮專業的大神級學長,許京。天才對天才,王牌對王牌,兩人在校園對抗賽中結仇,歡喜冤家式的爭鬥了三年。


    最終因為許京在畢業典禮上的突然告白和強勢一吻,變成了人人稱羨的情侶。


    畢業後的兩人,一個進了軍方,順風順水地一路晉升,成為共和國史上最年輕的上校,作風鐵血冷峻,在軍中威信日高;另一個進了機甲研究所,深受上峰器重,年紀輕輕就獨當一麵,改造研發出了x係列輕型實戰機甲,被共和國授予一級勳章。


    這樣兩個明明能靠臉吃飯,卻能文能武的牛人,居然還是一對經常虐狗的戀人!


    整個星網都沸騰了,年輕人無不把他們視作自己偶像。一時間國立大學軍事學院的填報人數大大增高,喜得院長眉開眼笑,恨不得把兩人的大幅照片掛到校門口去。


    而這時宣布訂婚喜訊的兩人,自然得到了全國上下的祝福。無數禮物從共和國轄下□□星區,兩百多顆星球寄到首都,擠爆了他們的新房。紀棠不得不租了一個倉庫,專門存放這些禮物。


    然而……正在籌備婚禮的許京,臨時收到了軍隊的通知,不得不奔赴前線戰場。


    “隻是邊境小規模騷動,等我迴來。十天,不,五天就好。”他溫柔地吻了她的額頭,扶正蔚藍色的軍帽,登上了戰艦。


    她在首都等了一個月。


    風帆七星酒店打電話來,問她預定的婚宴是否還會如期舉行。


    “那是當然。”她斬釘截鐵道。


    剛掛掉星網通話,一串陌生的加密號碼便打進來——“我們很抱歉地告知您這個噩耗,許京上校已經犧牲……”她兩耳嗡嗡,全然聽不到後麵官方口吻的慰問。


    對她而言,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紀棠經曆過許多原主的記憶,可沒有一個能像這次一樣感同身受,痛徹心扉。她完全能體會原主那種心痛到窒息的感受,在接收完劇情的霎那,她捂著胸口,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許京……許京……”


    眼前有無數個影子在虛幻著,人們驚恐擔心的臉孔在半空浮動。所有的喧囂嘈雜都從她耳畔輕輕劃過去,降落不到耳蝸裏。她難受地蹙緊眉頭,攥著黑色正裝心口那個位置,冷汗涔涔而下,昏倒在了葬禮上。


    -


    濃烈的白熾燈灼燒著她的眼皮,像是要燃起來一樣。


    耳邊有人壓低了聲在交談——


    “真是沒想到啊,許京上校已經……現在連紀博士也……”


    “雙方都沒有父母……”


    “關於撫恤金,上麵決定……”


    她睜開眼,才發現房間並不如她所想象的那樣明亮。床頭開著一盞昏黃的台燈,她找不到開關,根據原主的身體經驗判斷,應該是星網直接操控調節的。屋子裏很暗,隻有一麵巨大的玻璃窗外,反射了燈光,綽綽地映著幾個人影。


    他們在竊竊私語,討論如何善後的問題。


    奇怪的是,隔著一道玻璃,她卻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現在相信原主是個天賦異稟的機甲天才,並且體質過人了。除了仙俠副本外,她還從沒感受過身體中湧動著這樣磅礴的力量,似乎一拳就能把牆壁打穿。


    她摸著平坦而結實的小腹,有些好奇地感受著手底下的肌肉走向。


    哇,傳說中的人魚線誒!


    “情意綿綿,許京在哪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明顯是有蹊蹺。你別告訴我,他真被帝國的炮彈轟沒了啊……別以為你是蘿莉,我就不敢揍你。”


    “嚶,宿主你好粗暴。”


    係統用標準的電子聲報出一個星際坐標。


    原主計算機級別的大腦飛快展開運算,最後推演出的位置,居然是卡頓帝國首都——穆京的王城附近。如果係統沒有搞錯的話,那應該就是許京被俘虜到穆京了。


    紀棠現在能依仗的,也不過是係統這個失靈時不靈的作弊器,和原主留下的強大體魄及大腦了。她仰頭伸了伸脖子,全身關節發出哢哢的響動,就跟爆竹炸開一樣,倏地從床上躍起來,貓兒一般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後。


    門外那幾人的談話終於告一段落,寒暄了幾句,相繼離開。


    他們前腳剛走,紀棠後腳就推門走了出來。


    入目的是一條極長的走廊,純白的牆壁,像是醫院的布置。她迴望了一眼,自己的門口閃動著一行紅色的懸浮字,標注了她的基本信息和住院時間。這個時代醫院的管理,已不再需要人力。或者說,大部分的低級勞作,都已經被機器取代。整個醫院除了沉睡的病人和偶爾來探病的家屬,安靜得嚇人。


    所有的共和國公民,從出生起,便在頸後植入了芯片。通過星網就能監督公民的一舉一動,根本不用擔心公共安全問題,所以政府從來不在醫院、學校這樣的地方,布置無效的警力。


    “情意綿綿,你有辦法能屏蔽星網嗎?”紀棠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果然有一小塊硬硬的凸起——這種違反人權的東西,居然能在未來世界存在,並得到大範圍推廣應用,也是神奇。


    【隻有八個小時】


    “八個小時也夠了。”隻要星網不作祟,憑她現在的能力,基本上就是開啟了無敵狀態。


    而紀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研究所把自己的機甲帶出來,潛逃出境。根據原主推理得出的結論,她非常有理由懷疑,許京的事故另有隱情。


    除了自己,她誰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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