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五貪杜七沒辦法一條一條的背出來,可隨著她的記憶逐漸恢複,杜七認為自己是卑劣的姑娘,也不是其他人所想的如水清澈……可要說貪色,那也不至於。


    欣賞長得好看的公子和姑娘並不是需要害羞的事情。


    所以,想和十娘試試那暗舒荷也沒什麽。


    這個世界上,能讓她覺得好看的東西可不多。


    祝平娘的一雙手她覺得很好看。


    白龍的身材樣貌她也覺得好看。


    春風城的尊上的確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加上姑娘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麵前誇讚,弄得本來不甚喜歡白龍的杜七的想法都有些轉變了。


    該是個不錯的男人,從旁人口中聽到的評價說是實力不夠,比如祝平娘就和倚石仙子說過白龍作為師承的學生,並配不上天樞閣的什麽閣主。


    天樞閣……說的應該是嚴天心,嚴姐姐的家吧。


    閣主很厲害嗎?


    能有多厲害。


    杜七並不在意實力的事情,這世上有許多她不了解的事情,實力就是其中一個方麵。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人,卻非要在細小的差距中分出各個層次,也真不閑累的慌。


    有那個空閑的時間,還不如研究研究怎麽能讓蜜餞變得好吃。


    杜七現在修煉其實已經有些乏了,就好像纖阿所說的,將本就屬於她的靈氣從一個丹田往另一個丹田移動,這個過程實在是蠢得不可救藥。


    修煉……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罷。


    杜七依靠在窗戶前的欄杆處,對於自己在想白龍的事情感到奇怪。


    嗯……杜七眨眨眼,俯身在窗欞,瞧著細碎的窗花。她心想這難道就是春風城姐姐們所說的到了年齡後會在意起異性?


    是少女的青澀?


    真有意思,原來自己也是看到了漂亮的公子會多看上兩眼的姑娘?


    杜七旋了旋腳尖,長靴輕輕踢在窗前的牆上,發出有韻味的響聲。


    “……”


    白玉盤和安寧迴頭看了一眼,注意到杜七正在認真的想著什麽東西,為了不打擾杜七的思緒,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壓低了說話的聲音。


    誰也不會想到,七姑娘在想某個男人。


    ……


    杜七睫毛輕顫,她食指抵在眼角下方,那是杜十娘美人痣的位置。


    海棠知曉自己覺得她的夫君長得好看會怎麽想呢……


    海棠並不是乖巧可人的姑娘,她有著和她小姐一脈相承的惡劣性情。


    杜七了解海棠,知道她若是離了自己平日裏的行為會無法無天,用乖戾來形容都是保守的。


    隻有在想念自己的時候才能有幾分女兒家的溫柔模樣,但這並不能改變海棠本質上是自私、愛吃醋、愛發脾氣的姑娘。


    可她在自己麵前從不會是任性的模樣。


    想著先前和海棠的會麵,杜七摸著自己的長發,一隻手貼在小腹上,半晌後拿開。


    她知道答案了,如果海棠知道自己認為她的夫君好看,一定會吃醋。


    不是因為有女人覺得白龍好看而吃素,相反的……海棠會去質問她的夫君是不是勾引她的小姐了。


    丫頭絕對能夠做出這種事情。


    “嗯……”


    也不一定,這種事情隻有當麵詢問海棠才能得到答案。


    杜七看了一眼淮沁的方向,眼睛合上,好像睡著了一樣,隻是她仍舊在輕輕踢著牆麵,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規矩是什麽。


    從概念上來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規矩是很重要的“線”。


    這條線是九霄上仙將他與一眾修仙者隔開的依憑,是多年前懶道士手執樹枝在地上劃出來的溝壑,是秋水無意之間已經觸摸到的東西,更是隻有開了仙門的仙人才能理解一二的至高之道。


    這世上有許多人能給出讓杜七滿意的、最優的答案:“規矩就是三千大道。”


    也有極少數的人會拿出讓杜七不那麽滿意的答案,看著她的眼睛說什麽她就是規矩。這一幕在現在的杜七看來,就好像她指著杜十娘的臉,說一句“十娘就是規矩”似得,在外人的眼裏荒唐而可笑。


    就好像海棠,她壞了規矩,所以死了。


    身子被埋在了所謂的“廣寒宮”,做了一隻埋在土裏的兔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染上桂花的氣味。


    死人不能複活是很重要的規矩,所以杜七如果想要見到海棠,隻能從時海裏架起一座橋梁,換來和海棠短暫的相見。


    其實……也不一定是短暫的,如果她想,那會是世界上最堅固的橋梁,永不磨損。


    “……”


    世界上的一切都需要遵守規矩,但是有一個人是不需要的,而在沒有外物的幹擾下,人對於自己的束縛會經常性的實效,這就是她總是會破壞規矩的的原因。


    所以對於杜七來說,人死並不是不能複生,即使她打破了規矩,也不會有人敢責備她。


    “真是的。”


    杜七發出悠長的歎息,攥著長裙的手逐漸鬆開。


    都怪阿纖姐姐與她提了一句讓海棠迴來,讓她總是胡思亂想。


    杜七踢的腳尖有些疼了,便站直身子,重新睜開眼睛。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一定會忍不住做出沒有規矩的事情……每個人都需要規矩去束縛,這對於她、對於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這個世界上,至今還在稱宗做祖,圈地稱帝的人總是會想,九姑娘為什麽總是窩在竹林裏,每一次見麵要不就是剛醒,要不就是準備去休息,她就睡不夠嗎?


    隻有海棠多少明白一些,她的小姐不是貪睡,而是隻有睡著了,她才不會去想有的沒的,不會因為一時興起而對身邊的法則造成不好的影響。


    在這一點上,她和十娘一模一樣,都是既會胡思亂想、又會克製自己的姑娘。


    不同的是,杜十娘是一開始就懂得克製,而她是已經任性過、做過惡劣的姑娘後才學會克製的,所以她比不上十娘。


    杜七合上窗,她些許歪斜的心思隨著吹拂她長發的風停歇而消散。


    十娘不在身邊,她果然還是容易胡思亂想,得給自己找些事情做才行,不能總是閑著。


    坐在毯子上的明燈見杜七迴了神,拎著裙裾從白玉盤旁邊小跑了過來,一把攥住了杜七的裙擺,似一條小尾巴一樣黏在她的身後。


    “小姐,你方才在想什麽呢,那麽認真。”明燈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一旁的白玉盤輕輕歎氣,小聲和安寧說道:“這丫頭還是不懂規矩,居然就這麽問了。”


    “被喜歡的丫頭,有恃無恐也不奇怪。”安寧歪著頭,左耳朝著杜七的方向,旋即補充了一句:“我也想偷聽一下,她想什麽那麽出神。”


    “你們說話這麽大聲,可不能說我在偷聽。”杜七無奈的看向安寧。


    “在七姑娘麵前,我可沒有什麽秘密。”安寧眯著眼睛笑著:“好了,姑娘發什麽呆呢?若是乏了就也去睡一會兒。”


    “已經睡得夠久了,我不想睡了。”杜七伸了一個懶腰,隨後如實說道:“我在想祝姐姐的手很好看。”


    “祝姐姐?”安寧眨眨眼,心道說的是梅花庵那位,與自己一樣的荒唐,值得一提的是,祝平娘是杜十娘的老師,也就是說……是自己的師公或者師祖?


    有這麽一層關係,她去找祝桐君請教琴藝,怎麽想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祝姐姐……我與姐姐不是很熟悉,她的手很好看嗎?能讓姑娘這時候想起來。”白玉盤驚訝道。


    “小姐這不是在彈琴,想起祝姐姐一點也不奇怪,祝姐姐的琴可好聽了。”明燈對著自己姐姐說道。


    “你這是在炫耀自己和七姑娘更親密嗎?”白玉盤不滿的瞧了明燈一眼,又說道:“七姑娘都覺好看……我也想看看了。”


    “有機會的。”杜七點點頭,又說道:“我還在想咱們不是都在花月樓見到尊上了嗎,尊上也很好看。”


    好了。


    姑娘們都知道杜七在想什麽了。


    安寧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杜七,似是沒想過杜七也會覺得男人好看,這不符合她對於姑娘的印象。


    白玉盤點頭說道:“尊上是很好看,他的眼睛和公子很像,與公子一樣的好看。”


    杜七說道:“景天的眼睛還是更像他的娘親,畢竟都是紅色的。”


    白玉盤嗯了一聲:“這我就不知道了。”


    明燈瞧著她的小姐和姐姐居然旁若無人的聊起了男人的長相,腦袋暈乎乎的,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姐,我……我不知道尊上好不好看……”


    “你還小,以後會知道的。”白玉盤站起身將明燈從杜七身上撕了下來,隨後認真的看向杜七,問道:“所以呢,七姑娘怎麽忽然想起尊上了。”


    因為先前翠兒說過陪嫁丫頭的事情,所以白玉盤對於杜七對異性的看法異常的關心。


    安寧也反應過來她的七姑娘又不是無欲無求的石像,有基礎的審美一點也不奇怪,也跟著豎起耳朵。


    “尊上?就是方才想起我覺得好看的東西不多。”杜七眨眨眼,旋即石閑在安寧和白玉盤身上掃過,搖頭說道:“是我錯了……就好像小玉兒你和安寧一樣,我身邊好看的人原來有這麽多。”


    翠兒好看,石閑好看,七姨也好看,安寧就更不要說了。


    至於白玉盤,本來瘦瘦的,現在在白景天的照顧下也有了女兒家的嬌憨。


    以及……最重要的……十娘。


    安寧被杜七忽然的誇讚打昏了頭,她刷的紅了臉,莫名的慌張道:“七、七姑娘忽然的說什麽呢,我可一點都不好看,一點都不像是正常的姑娘家。”


    “姐姐若是不好看,這春市裏可就沒有能入眼的姑娘了。”白玉盤冷靜說道,仔細去看,她的麵上也飛起了一層紅霞。


    白玉盤經曆了很多,她向來不是重視外貌的人,所以能夠與杜七坦然的討論白龍和白景天的樣貌,這樣的白玉盤自然不會因為有人誇獎自己的樣貌而高興。


    但是……誇她的人是杜七,那就不一樣了。


    安寧看著白玉盤眼中隱藏的笑意,啐了一口後杵了一下白玉盤,嗔道:“虛偽,假正經,你明明也高興的不得了。”


    白玉盤被安寧戳破心思,也不惱,而是輕聲說道:“安寧姐,這可不是虛偽,不因為姑娘的誇讚而得意,也是很重要的修煉。”


    “你這是說我不穩重?”安寧輕輕拉著白玉盤的臉,對她的言語有些許的不滿。


    等到安寧鬆開手,白玉盤一隻手捂著發紅的臉頰,無奈說道:“七姑娘,安寧姐姐是和一般的姑娘不大一樣。”


    杜七見到白玉盤慘兮兮的模樣,掩麵一笑,對著安寧說道:“安寧,這可不是虛偽,小玉兒隻是克製了,你再看看四閑姐,向來都是口不對心的……在外人看來,四閑姐態度強硬,嘴上也不留情,可實際上……是很好的姐姐。”


    “石姑娘和小玉兒能一樣嗎,我覺得……若是高興,還是表現出來的好。”安寧想著常平憐在外麵總是麵無表情,又補充道:“對喜歡的人更是如此,總是冷著臉,人家怎麽知道你喜歡他。”


    “安寧姐,你這是在說誰呢?石姑娘,還是我?”白玉盤被安寧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心裏忽然毛毛的。


    “都不是,至於是誰……你慢慢猜去吧。”安寧聳肩,她可沒有介入常姐姐感情的意思,就好像祝平娘和倚石仙子認為白龍配不上天樞閣閣主一樣,她還覺得白景天配不上自己那天底下少有的常姐姐呢。


    “我可不喜歡在無用的地兒浪費時間,姐姐不說就算了。”白玉盤搖搖頭,一點也不好奇。


    “我好喜歡你這個性子。”安寧笑著。


    白玉盤一愣扭過臉去,說是這麽說,可果然還是有些害羞。


    杜七看著白玉盤和安寧的關係居然這麽好,很高興,她還以為寸心會和安寧勢不兩立,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一旁的明燈忽然開口說道:“翠兒姐有說過……四閑姐這傲嬌的性子,也隻有十姑娘能適應,她能坦率點……也不會冷戰那麽久了。”


    “傲嬌?這個詞很合適。”杜七想著一開始石閑嘴硬的模樣,笑著。


    她笑完了,又發覺石閑不是不坦率,而是她懂得克製。


    那時候的十娘,她越是貼上去,十娘就會越痛苦。


    石姐姐可真是溫柔的人。


    杜七看著頭上的絨耳不安的顫動的明燈,無奈說道:“好了,你怎麽也不坦率了,想說什麽,說吧。”


    “……”


    明燈紅著臉牽著杜七的手,半晌後小心翼翼說道:“小姐說月姐和安寧姐姐都好看,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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