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的昀昭殿中有一千三百二十六塊磚石,其中三十一塊都有了細碎的裂紋,每一塊我都數了無數遍,否則,這漫漫長夜我將如何度過?”


    情節業也忘記,但是這句話像是在她的心裏紮了根。


    夏橙莫名覺得荒謬,什麽時候自己居然也像個怨婦了,她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喜歡蕭何的,但僅僅是不願意。


    這句話真的讓人心涼到骨子裏,以前第一次讀到的時候,她還有個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她以為自己絕度絕對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的,可是,現在縱使沒有淪落到這種地步,好像也沒有差到哪裏去吧。


    小心翼翼的拉開門,樓道上又幾盞古典的壁燈,在這灰暗的夜裏,發出幽幽的光芒。


    整個蕭宅安靜的像沒有人存在一樣,夏橙置身在這空無一人的樓道之中,感覺自己的每一次唿吸,每一次心跳,都好像是這蕭宅唯一的,活著的,證明。


    路過壁燈的時候,光芒小小的閃爍了一下,夏橙駐足觀看了一下,見壁燈金屬勾花的地方有新舊兩種痕跡,也許,這是這盞壁燈經曆了那場致命的火災後頑強的存活下來的證據吧。它安靜的綻放在無人欣賞的夜裏,這麽溫柔,這麽溫暖。


    她扶著欄杆的扶手,一點一點的挪了下去,短短的幾步路,腦中越迴想起無數件在這道樓梯上發生的事情。


    有蕭何無數次背對著她上下樓的場景,有夏晚坐著輪椅摔下去發出激烈的碰撞聲,有自己胳膊扭傷流血的場景,也有蕭何站在樓梯口望著她似笑非笑的場景……


    蕭何,蕭何,夏橙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幾天時間,她格外的想念他,想念他片刻的溫柔,想念他安靜工作時候的樣子,想念他看報紙的時候偶然抬頭不悅的掃她一眼的樣子,甚至有點嫌棄他嫌棄的眼神,和明明讓人沉醉但是卻總是說出讓人傷心至極的話的聲線。


    想念他在黑夜中發亮的琥珀色眸子,想念他在陰影中忽明忽暗的臉,想念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念他,溫暖的懷抱。


    是不是深夜最讓人容易遐想,是不是深夜最容易讓人覺得孤獨?


    是不是,隻有在夜深人靜無人知的時候,人,才會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就像那句,隻有你喝醉了才知道你最愛誰,隻有你生病的時候才會知道誰最愛你。


    她一步一步的挪了下來,手中慢慢摩挲著欄杆,欄杆上麵的花紋是她平日裏從來沒有認真留意過的,現在留意了一番,越發覺得蕭宅像一本書,想要深入的了解它,讀懂它,隻當個住客,是不行的。


    腳底的冰涼似乎已經察覺不到了,月光如水,傾瀉在一塵不染的地板之上,夏橙的嘴角突然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今晚月色這麽好,無論蕭何在哪裏,他都跟自己沐浴的是同一片月光吧?


    此刻,蕭何正渾身是血的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他的白襯衣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縷一縷的破布,正鬆鬆垮垮的掛在他的身上,露出來的皮膚上也盡是血塊和烏青,碎掉的衣服和傷口黏連在一起,蕭何沒動一下,都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還是,大意了。


    他以為那些人不會把自己怎麽樣,任由他們又把那種藥物注射到了自己的身體裏,她以為自己夠強硬,受點皮肉之苦也沒有身大不了的,可是,他真的是小瞧了那群人。


    老三原本就是個瘋子,看自己尤其不順眼,在得知終於可以下手的時候,表現的尤其癲狂,蕭何自知如果不是自己年少的時候受過訓練,再加上後來也一直保持鍛煉,很有可能早就堅持不住了。


    可是,越是這樣,蕭何就越不服輸,他骨子裏的那種嗜血的基因好像就在這一晚上的拷打之中被激活了,他倒要看看,在他們沒有拿到保險箱鑰匙的時候,到底會不會把自己殺了!


    黑夜之中,月光溫柔的照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無暇顧忌這沒有被任何東西汙染過的美景,老三揮鞭子揮的有些累,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煙,場間一下子安靜到他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的血液滴在地上的聲音。


    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情緒,他隻是想著,蕭何啊蕭何,你也會有今天!你一直自大狂妄的覺得好像什麽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你也有力所不逮的時候。


    血液順著額前的頭發滴到了眼皮之上,蕭何感覺一下子眼前的世界就模糊了,他稍微晃了晃腦袋,試圖想把眼皮上的那滴血晃到別處去,結果血珠沒有晃掉,反而身後的木頭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原本抽著煙有些困頓的老三聽見聲音,嗖的一聲站了起來,看著蕭何的眼神越發的不善,綰在手上的鞭子嗖的一聲就抽到了蕭何腰間,蕭何顫栗了一下,卻盡量保持著冷靜,如果他發生大的抖動,渾身的傷口就會更疼。


    “好小子!你很能忍嘛!說!保險櫃密碼是什麽?!”


    啪的一聲,又是一鞭子。“還不說是吧?還不說是吧?!”


    蕭何透過月色,可以清晰的看見他嘴裏叼著的那根煙隨著他的說話一顫一顫的,感覺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似的。


    蕭何也覺得奇怪,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明明正在受著皮肉之苦,腦子裏卻在關心別人的煙到底會不會掉下去。


    一記勾拳招唿到身上,蕭何瞬間覺得自己的腸子像打了個結,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但值得欣慰的是,這種鑽心的疼痛出於蕭何自身的心理防禦機製,沒他的痛覺神經已經自動屏蔽了這些疼痛,這可能是就俗稱的‘痛的麻木了吧。’


    蕭何朝著老三吐了一口血水,整個人眼睛亮的讓人心悸。


    “瞪我幹什麽!瞪我幹什麽?!有種你打我啊,有種你打我啊!”他呸的一聲把煙吐到了一旁,手掌再次握成了拳頭,二話不說朝著蕭何的下巴就來了重重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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