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無力的坐在手術室門年,這是今年自己不知道來了多少次的地方。


    可是,從來沒有一次,像這麽絕望過。


    蕭何強忍著不去想夏橙的哭喊和哀求,可是那哭喊和哀求聲就那麽縈繞在自己腦海中,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他痛苦的抱著自己的額頭,不願迴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事。


    顧嫂縱使對蕭何失望,可是看著他現在崩潰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的心疼,她輕輕的拍著蕭何的背,想要給他安慰。


    蕭何一言不發,卻陷入自己的悔恨中,不能自拔。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從不信神佛的蕭何在心中把所有記得的名字全都禱告了一邊。


    我真的該死。


    我從沒想過夏橙的處境,什麽都由著自己來。


    手術室的燈始終沒有變過,蕭何眼神空洞的看著手術室的門,那種渾身的無力感是他除了父母去世外第一次感受到的。


    他明明就是在意夏橙的,可是居然,一次都沒有對夏橙好過,真的一次都沒有過!


    他明明就是想要個孩子的,可是自己,卻幾乎親手把一個小生命給扼殺了。


    夏橙她,該有多痛啊。


    明明心痛的不能自已,可蕭何現在卻偏偏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太長時間的孤獨讓他有了在外界天然的保護殼,在外麵的世界他就是神,神是不能有眼淚和錯誤的。


    可是,這次的錯誤讓他全然不能接受。


    蕭何啊蕭何,你自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可是你就是個傻子,你什麽都不知道!


    蕭何,你真的該死,你怎麽不去死!


    蕭何,你現在長大了有能力了,就這麽對待身邊的人,那你和你那個心心念念要報仇的人渣叔叔又有什麽區別。


    各種混沌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翻湧,他捂著自己的腦袋,感覺好像馬上要痛的爆炸了。


    終於,在漫長的絕望中。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就好像漆黑的世界中,唯一的一抹光亮。


    夏橙還活著,那就好。


    ……


    夏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慌張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發現沒有什麽異樣,才鬆了口氣。


    她望著手臂上的輸液管,出神很久,最後苦笑著搖搖頭,心裏也不知道什麽滋味。


    房間裏靜悄悄的,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樹葉照進來,斑斕明亮。


    門外有人在說話,夏橙聽不清楚,不一會,門被推開,醫生進來,問夏橙感覺怎麽樣。夏橙隻是點點頭“謝謝你,醫生。”


    蕭何靜靜的站在醫生身後,凝視著夏橙。


    他在夏橙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想了很多。有些自責,自責這麽多日子以來自己沒有發現枕邊這個和他朝夕共處的女人有了身孕。有些憤怒,憤怒夏橙居然真的瞞了他如此之久,哪怕是上次她受了很嚴重的傷也絲毫沒有表露,明明就是不想告訴他。還有些後怕,如果昨天自己下的手再重一點兒,事情就完全沒有了迴轉的餘地。幸好,幸好……


    昨夜那種如臨深淵的感覺,他再也不想有了。


    餘光看見了醫生身後的蕭何,夏橙有些害怕的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個蕭何想拿這個孩子怎麽辦。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身體就一陣陣的顫栗。


    醫生轉身又和蕭何囑咐了很多注意事項,蕭何都一一的應了,沒有發表任何影響。


    門響之後,屋子裏安靜的隻能聽見自己的唿吸聲,夏橙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蕭何依舊站在那個地方,動也不動。


    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夏橙,幽深,深不見底。


    就在漫長的沉默和尷尬中,夏橙一度覺得是不是隻有自己假裝睡覺才能享受一會兒安寧的時候,她聽見了蕭何的話。


    “孩子是誰的?”


    她猛的抬頭看向蕭何,他的目光依舊認真,他的態度依舊那麽強硬,沒有絲毫的愧疚和欣喜,他就那麽遠遠的站著,俯視著夏橙,好像多靠近一分,都會髒了身前的三尺之地似的。


    原本百味雜陳的心情,在那一瞬間,心如死灰。


    對於這個男人,夏橙真的絕望了。


    看著夏橙絕望的閉上眼睛,蕭何原本硬朗如雕塑般的麵部線條開始崩裂,他的眼神裏透著少見的心慌意亂,如果夏橙此刻能夠睜開眼睛看看蕭何,她立刻就能發現此刻的他是多麽的手足無措。


    如果有可能的話,蕭何甚至希望自己能給自己一巴掌,他明明,明明有那麽多關心的話想要說出口,為什麽,會是這樣?


    明明自己太害怕夏橙的離去,明明自己對於新生命的到來充滿了期待,為什麽,會是這樣!


    他僵硬的往前走了幾步,伸出的手剛剛觸及夏橙的額頭,原本顫抖著閉著眼睛的夏橙突然睜開眼,看著蕭何的眼神中帶著凜冽的寒意。


    蕭何剛想說點什麽好緩和一下氣氛,夏橙死死的盯著蕭何“滾!”


    “夏橙……”


    “我說滾你聽不見嗎?”原本在病床上虛弱的都抬不起胳膊來的夏橙突然發了瘋。她抓起自己的枕頭就恨恨的砸向蕭何“你滾!!蕭何,我不想再看見你!”


    蕭何抓著枕頭,憂慮的看著夏橙“小橙,你別激動……”


    看著蕭何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夏橙往日積攢的所的冤屈和心酸突然間爆發了,她夏橙就這麽沒用嗎?連不想見一個人都做不到?


    她瘋了似的把輸液管拔了出來,不管手背上洇出的鮮血,抓起手邊一切能抓的東西,瘋狂的砸向蕭何。


    蕭何被夏橙的舉動震驚地沒有動作,站在原地生生的被砸了幾下,連帶著幾杯子的水都潑到了蕭何的身上。


    腳邊的玻璃渣子越聚越多,蕭何的眉頭也開始深深的蹙起“夏橙,你現在身體不好,你別鬧了行不行。”


    水珠沿著他昂貴的西裝一滴滴地滑落,他也隻來得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渾身的氣度不僅沒有因為水和玻璃渣子變得狼狽,反而越發的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我鬧?”夏橙的眼睛此刻已經全部被仇恨充滿,看不到絲毫的情意“我身體不好關你什麽事!我就是死了也和你沒關係!”


    輸液的架子被她重重地一揮,跌在地上,就緊貼著蕭何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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