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碧從葉茂的屋裏出來,她得迴去,一夜沒迴也不知道張放那裏會成什麽樣子,心裏那個忐忑的,就衝了個澡,算是收拾一迴自己,瞅著自己身上的痕跡,再沒有比這個更明顯的東西。

    從浴室出來,葉茂人不在,想著她剛才哭著叫人別去酒席,到底有點內疚。

    一出來她就愣了,那是什麽地兒,一說起來她的雙腿都能打顫了,本來嘛,她的雙腿被那麽一折騰,都快並不攏了,結果,入眼所見,更讓她打顫了——

    快站不穩了,跟著人走出去,走得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走丟了,想著葉茂送她出來時那冷淡的語氣,她的心一抽一抽的,這麽一抽,讓她更不知所措。

    “陳碧?”

    篤定的聲音,讓她立時緊繃了全身,臉上的表情都是驚悚的,腳步連忙加快,兩手都不自覺地捂住自己的臉,頗有點擋住臉,別人就認不得她的架式。

    “陳碧?”

    可是——

    事情哪裏那麽容易的?人家都認出她的人,還能叫出她的名字,既然能叫她的名字,自然是還能光明正大地堵住她的去路。

    可不嘛,還真是把她的去路給擋住了,連葉茂的“忠臣”都不好意思越過去,太子爺來的,誰敢攔,頭上長幾個腦袋了,還敢攔人?

    人家往後退,自然是去找救兵,自己不行,那得去找首長。

    但是陳碧那個驚呀,再沒有比被別人抓個“現形”更驚悚的事了,上次在醫院裏,她躲在被窩裏,沒敢伸出頭來見人,現在到是讓她碰個正著,簡直都跟什麽一樣了,她都形容不出來。

    “小四兒?”

    叫陳碧沒人迴,方同治好整以暇地再叫她,聲音涼涼的,就看她怎麽反應,迴頭看看葉茂那邊的方向,她從哪裏出來,他都看在眼裏,還想裝作沒聽見,裝是吧?

    他讓她裝!

    “怎麽呢?”她終於迴了,站在原地,沒敢動。

    方同治樂了,那笑得沒個正形,瞅著她緊繃的臉蛋,往前邁一步,就看著她往後退一步,上前一步,他退一步,都這樣子反複,他還玩得樂,再往前,一直逼著她往後退,“還怎麽呢?耍我玩呢?”

    他有權利這麽問,本來說好的,跟他一起走,結果她沒去,等他迴來了,她到是用個結婚的消息砸得頭暈眼花,怎麽的,一眨眼,人事都不對了?

    “沒有——”她還真沒有,結婚是

    以前的事,如果坦白一下,在沒讓張磊把結婚證拿出來之前,她從來沒想過這檔子事,要說她耍人,真沒有,耍人的事也得看智商,她明顯沒有那種智商,“我真、真……”

    “還沒迴去?”

    她剛想說,不是那麽一迴事,她是真的沒想耍他,那時還是真的要同他一起走,那個夜裏的電話她還記著的,自己的心是怎麽樣子高興的,一轉眼都成了空,話剛出口,就讓人截住了——

    一迴頭,葉茂站在那裏,與他在床裏的性感成熟男人不一樣,他站在那裏,一身筆挺的軍裝,上頭的肩章能讓閃花人的眼睛,嚴肅的叫人生起幾分距離感,卻讓她頓時沒了勇氣。

    “就、就迴去——”

    她幾乎是揪著那麽一口氣吼的,一吼完,就趕緊走,誰也不看了,看一眼都是叫她難受的,叫她更驚嚇的,一個人都擔不起,別再來解釋了,解釋這種最要不得,更何況,她算是明白了,解釋不清的。

    方同治露出嘲諷的笑意,幾步就上前,欲將人給攔住,卻讓葉茂快一步地手一揮,結果他的那些“忠臣”們就上前了,把他給圈在中間,不讓他越出包圍圈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她上車,被人送出去。

    “首長,心情挺好?”他知道現在追上去也沒用,不費那個事,索性皮笑肉不笑地轉向葉茂,這時,包圍住他的人都讓開了,他自由地從中間走出來,走向葉茂,“首長到是好心思,還能把人弄到這裏來顛鸞倒鳳,好手段——”

    挖苦的話,他根本控製不了,一想到這事就憋屈,憋屈的不得了,誰不知道他與她之間好得不得了,非得個個都要插一腿,他都恨不得把那一條條腿都給鋸了,最好是連他們腦袋裏那想法都鋸得幹幹淨淨。

    可沒可能,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無力迴天,大抵就是這麽個感覺了,他冷冷地看著葉茂,心裏到是想,這麽個男人,年紀一大把,還敢勾著小四,小心不行了。

    葉茂還是那個表情,半點未變,根本沒把方同治的挖苦太往心裏去,“你要是這麽想,我也沒辦法,是不是?”他遠遠地迎上方同治的視線,居然還能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那表情怎麽說?

    能讓方同治把自己給氣著了,看看人,看看人家那種風淡雲輕的架式,還那種笑法,分明沒把他放在眼裏,他一向自詡冷靜,也差點讓人家那種架式給氣得跳腳,索性他還有幾分理智,沒有真正跟個禁不起激的小男孩一樣暴跳如雷。

    “咱們走著瞧——”

    方同治恨恨地丟下這句話,覺得葉家人還真是礙眼,不止一個葉蒼澤,一個葉則,還有個更難纏的葉茂,合著他們葉家的人就非得跟他作對,來的都不止一個,一來就來三個!

    走著瞧?

    到底誰讓誰走著瞧?最後的結果,隻能是結果出來了才會讓人曉得。

    陳碧坐在車裏,兩手擱在膝蓋上頭,心一直跳,當然,心是一直會跳的,心要是不跳了,那她還怎麽能坐在這裏,就是跳得頻率快了,快得讓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心律不齊,臉色有點難看——

    陰陰的,跟風雨欲來一般。

    她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心裏有點糾結,一大早地活生生地把她給嚇著了,雖說昨晚有點後遺症,被過度使用過的地兒,連動下腿都能拉扯到那裏的肌肉讓她疼得都不敢邁腿——

    想著的時候,忍不住輕輕一動腿,又扯動了一下,眼淚都快飆出來幾滴,罪惡感那種東西又跟著飄上來,飄在她腦袋裏,讓她不得安寧。

    明明真快樂,是真的,與葉茂一起,她想她快樂,可——一碰到方同治,這快樂就成了驚悚,讓她全身都緊繃一起,怎麽都放不下來,迴去又得同張放解釋一下,更糾結了——

    可誰曉得了,——車子給攔住了,連葉茂的坐駕都給攔的人,那是隨便什麽人嗎?

    當然不是的,如果說葉家還有人真這麽敢做,那麽指定就是葉則了,以前他能讓葉茂輕輕淺淺的一句話說了,就乖乖地迴部隊去,那麽現在的他,雖說還不足以與葉茂相抗,但已經給了他膽子,敢當眾劫車了。

    那場麵還真壯觀,幾輛軍用吉普,把那車都圍起來,不讓那車子駛出去,葉則跳下車,那架式都能唬人了,跳得叫一個帥氣的,都沒有什麽可擋的架式,大大方方地走到車邊,拉開車門——

    “下車吧——”

    有那麽一會,陳碧有點期待來的人是方同治,都說了那個人才是她的心尖尖,她想起來就能一臉高興的人,落入她眼底的隻是葉則,就他一個人。

    她坐在車裏,沒敢看他,也沒敢下車,就那麽微微地搖搖頭。

    葉則一看她這個烏龜性子就火大,以為烏龜一下就能躲過去了?半個身子探入車子裏,摟住她的上半身,把人就想往車外抱,——她到是掙紮,雙臂亂揮,都想往他門麵上招唿,雙腿不敢亂踢,怕疼。

    再厲害的掙紮,

    哪裏敵得過葉則這麽個軍人,都成了小兒科,都成了他的調劑品,兩手臂跟鐵臂一樣了,把人硬是從車裏弄出來,對著開車送人的“司機”,“迴去照直說,說得清楚點。”

    他還囂張,把人帶走,還讓人帶話過去。

    一幫囂張的車隊來得快,去的更快,獨留下一車子,車裏頭的是葉茂的“忠臣”,表情都是哭笑不得的,青天白日的,原來是給打劫了。

    葉老六家的拖油瓶,這作孽的,怎麽就吸了這麽多人?

    這問題,誰也沒辦法迴答,就連陳碧本人都苦惱,她都不知道自己都算是遭了什麽了,早上的驚嚇夠大了的,現在再來個驚嚇,方同治到是沒追上來,葉則到是來了,她躲在角落裏,根本不敢看身邊的人一眼,也盡量地忽略他的存在。

    “離這麽遠幹嘛,還怕我吃了你不成?”葉則那個惱的,把他當成細菌了,中間的位置都能擠得兩個人了,偏她還跟個小媳婦似的,連看他都不敢看,顯得她委屈似的,其實委屈的人是他!“還委屈,你還委屈,我才委屈的好不好?”

    “什麽呀——”她不幹了,覺得被他給倒打一靶,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一對上他帶惱意的眼睛,頓時又泄了氣,沒有了那股子氣性兒,氣性兒來的快,去的也快,囁嚅著,“我沒說我委屈。”

    聲音輕,輕得都快要壓在喉嚨底。

    作者有話要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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