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瞪著兩隻眼睛熬到現在,就為了吃一口再休息。


    “那你幹嘛不早說。”


    阿信拿起陶碗,撈了一口肉道。


    “快吃吧,可香了,骨髓你吃不吃?”


    “你,你!我吃。”


    唐武算是沒了招,女兒特意囑咐他不得起身亂動,不然傷口裂開又要好久才能恢複。


    吸溜著骨髓,將肉吃下,自己總不能跟傻子較勁。


    就在這時,兩個京軍營的士卒抬著擔架來到近前,唐武一眼便看到了渾身是血的丞相謝左。


    見對方麵色慘白,唐武趕忙道。


    “阿信,再來碗肉。”


    “你還吃啊?”


    唐武頭皮一麻瞪了阿信一眼。


    “謝丞相來了,你不得給碗肉吃?”


    “那我給他換個大碗。”


    阿信返迴在鍋裏倒湯,夾了兩口肉,謝左坐在地上,喘著氣道。


    “讓唐將軍見笑了。”


    “謝丞相能來這戰場之地,已是不易,來吃些肉。”


    謝左連忙道謝,伸手接過大海碗,看著上麵的湯,肉呢?


    阿信在一旁解釋。


    “丞相,這肉都在湯裏呢,你慢慢吃,多喝湯補的很。


    肉的精華全在湯裏。”


    “有勞阿信護衛,多謝,正好餓了。”


    吸溜著湯,整整一大海碗,都快見底了才看到兩指頭大的牛肉。


    將肉吃下,謝左打個了飽嗝。


    他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多湯。


    阿信拿著水囊往大鍋裏加水,見謝左吃完立即上前道。


    “丞相你吃飽了嗎?”


    “吃,飽了飽了。”


    謝左對於阿信的護食也有耳聞。


    見兩人吃飽,阿信將鍋拿了下來,抄起筷子就開始旋。


    唐武臉色一黑,這餓死鬼一樣,沒吃過肉怎的。


    “唐將軍,先帝可在淮城之中?”


    “在的,待咱們安葬了將士們,一切事宜準備好便迴京。


    到時你與我一起吧。”


    謝左撐著身子,抬頭看著星星道。


    “贏了,竟真的贏了,好似如夢一般。


    先帝在位之時,勵精圖治,就是為了這一戰。


    盛陽之戰咱們打了三年,而這次卻像夢一般。


    至此康國再無強敵。”


    謝左雙眼已經被淚朦朧,這場仗比起盛陽之戰雖短,但死傷卻也極為慘烈。


    唐武安慰道。


    “別人不懂你,先帝懂你,我亦懂。


    這些年,辛苦你了。”


    感情在心中,不和是給外人看的。


    朝堂之上,爾虞我詐,想要在其上立足必要有敵有友。


    帝王居中調和。


    言語如刀,三人成虎,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我謝左有什麽大本事,無非忠君愛國四字,被人說是嘴替又如何。


    總比沽名釣譽強。


    不說了。”


    謝左往地上一躺,眼底帶著哀愁,失去了康健帝,他感覺自己少了主心骨。


    西戎敗退,謝左反而失去了以往的動力。


    “誰說沒有強敵?”


    唐朝朝慢慢走了迴來,謝左忙撐起身子,當看到朝安公主滿頭白發,當即一驚。


    “公主您,您這是。”


    “練功出了岔子,不打緊。”


    唐朝朝坐到阿爹唐武身邊。


    唐武剛要讓阿信送肉來,便看到阿信捧著個海碗已經出現在了女兒麵前。


    “嘿嘿,公主,阿信給你留了好多肉呢。”


    海碗中滿滿的牛肉冒著熱氣,唐朝朝一愣,她根本吃不完這些。


    “謝謝阿信。”


    “不客氣,公主總是請阿信吃好吃的,這肉燉的可爛乎。


    今天阿信把西戎的一個大官給殺了,陛下說公主會誇我。”


    唐朝朝揚起笑容道。


    “阿信真厲害,等迴京,饕餮樓隨便吃都算我的。”


    “公主您慢慢吃,不夠吃鍋裏還有呐。”


    唐武張大嘴,看著阿信一臉興奮到一邊,對著鍋又開始胡吃海喝起來。


    這傻子有點聰明勁全算計到吃上去了。


    “阿爹,謝丞相,一起再吃些吧。”


    謝左咂了兩下嘴道。


    “那就再吃些,老夫多謝公主好意。”


    三人吃著牛肉,謝左詢問道。


    “剛剛公主所言的強敵是何意?”


    “外憂內患,現在外憂已解,內患卻如附骨之疽,麵對將士們的撫恤。


    朝廷現在雖有滕王寶藏在,但這次所來百姓眾多。


    光是銀餉便是極為龐大的數字。


    麵對如此多的銀錢,誰又能經受住考驗?


    謝丞相可否相信,那滕王寶藏盡管足額登記在冊,依舊有人將手伸了進去?”


    謝左陷入沉默,這一點他無可辯駁。


    誰都不是聖人在世,隻要利益夠高,火中取栗的大有人在。


    “公主的意思是?”


    “滕王寶藏是天門與金武衛,一起才取到手的。


    趙磐前輩們,分文未取,這筆銀錢,一定要落到百姓中去。


    誰敢伸手,本公主便將其斬盡殺絕。


    所以敵人不會消失,新的鬥爭開始了。”


    謝左眼神一亮,重新找到了目標,康健帝所想還有許多未實現。


    他怎可以頹喪沉淪。


    “公主此言在理,老夫定助公主您一臂之力。”


    唐朝朝輕笑道。


    “那便先謝過丞相您了。”


    唐武看著女兒,迴來短短不到兩年時間,蛻變卻如此之大。


    從眼裏滿是兇狠與高傲,沒事便咧嘴鼓腮幫子的孩子。


    即將成為十八歲的大姑娘。


    談吐有禮,眼中帶著希望,心底裝著百姓,不愧是自己的女兒。


    若是暮暮也在,那該有多好。


    唐武將悲傷驅散露出笑容道。


    “你多吃些,好好休息,待明日咱們父女便將人數先確定下來。


    淮城能夠無恙,乃是將士和百姓用命換來的。


    為父先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見女兒點頭應聲,唐武便往地上一躺,借著篝火的溫度,沒兩個唿吸便睡了過去。


    總算能睡個安穩覺。


    謝左聽著唿嚕聲,這就睡著了?


    “您再多吃些,還有很多呢。”


    謝左拿起肉吃了兩口感歎道。


    “先帝做的最英明的決定,便是封您為公主。


    一掃康國積弊,快刀斬亂麻。


    如今民心所向,百姓也該過過好日子。”


    唐朝朝盤膝,饒有興致詢問道。


    “咱們無事,您能說說父皇的事情嗎?


    關於九龍奪嫡,大家眾說紛紜,卻又諱莫如深。


    當年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您能否跟我仔細說說。”


    唐朝朝見識了戰爭的殘酷,對盛陽之戰更加好奇,亦想知道當年有多少人像他們這般。


    謝左四下看了看,見大家都在吃肉談笑,也沒人注意這才小聲道。


    “公主真要聽?”


    “嗯,我想了解,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皇帝。


    亦想知道,那些參加盛陽之戰而犧牲前輩們的故事。”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當年盛陽公主和親出嫁,塔塔烈登基沒多久便將其羞辱致死。


    燕帝聞之大怒。


    揮劍斬玉案,金鑾殿上囚禁文武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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