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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沐顏打開門便看見陸明翰站在門外等候多時,他伸出手,她下意識地摟上去,兩人並肩走下樓。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蘇沐顏問。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為何能在那個時候過來,在那個蘇沐雨想要對她出言不遜的時候過來,如果不是心有靈犀,蘇沐顏就覺得很玄了。


    陸明翰微微側頭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巧合。」


    話落,他抿了抿唇,眼中波光流轉,似是有些不樂意。她究竟是怎麽想的,從此至終他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怎麽會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如此想著,倆人便走到了廚房。在忙碌的隻有福媽一個人,見他倆進來,立刻手忙腳亂地要求他們趕緊出去。


    「唉呀,你們兩口子就別進來了,趕緊出去吧。這裏有我就行。」福媽眼見說不聽,她直接就上手將他們推出去。


    蘇沐顏起初還因為聽到「兩口子」這幾個字而感到臉紅,畢竟這從未有人對她說過,聽起來還挺奇妙。


    「福媽,我們就是進來做飯的,你應該休息一下才對。這裏交給我們吧。」說罷,她已經鬆開陸明翰的手,挽起了袖子。


    福媽在陸家已經有十來年了,話不多但一直勤勤懇懇,為人兢兢業業,把伺候陸家當成人生的信條,因此,陸家人換了好幾波傭人,卻從未換掉福媽。


    蘇沐顏對福媽很有好感。


    記得她第一次來到陸家的時候,所有人對她避而遠之,包括傭人們,不知道是白芷然還是陸遠文。又或者是陸意霆,明裏暗裏說了些什麽,才會讓所有人都不待見蘇沐顏,隻有福媽會主動問她,主動同她講話。


    每每想起這些,蘇沐顏就覺得心裏暖暖的,如同現在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雙布滿歲月痕跡的手。


    她迴過神來,目光下移,不知道福媽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說道:「孩子,你有時間還是多多過來,或者帶著木木來,這樣你的處境會好一些。」


    不知為何,蘇沐顏隻覺得鼻尖一酸,眼眶莫名就泛紅了。


    一個沒見過幾次麵,甚至可以說是陌生人的福媽,都比那家收養她並相處了這麽多年的人要好得多,至少讓她感受到了暖意。


    陸明翰本來是抱著胳膊閑站在一旁,這會兒正看到蘇沐顏漸漸泛紅的眼眶,他連忙開口道:「福媽,你先出去吧,這裏有我們就可以了。」


    陸大少爺已經開口了,那福媽也就沒有繼續待在這裏的必要了,她點了點頭,走出了廚房。


    待廚房完全安靜下來時,陸明翰微嘆出一口氣,伸手將近在眼前的蘇沐顏摟進懷裏,輕拍了幾下她的後腦勺,幽幽說道:「怎麽這麽多愁善感呢,如果我不在你身邊可怎麽辦。」


    興許是聽到這一句話,蘇沐顏一直徘徊在眼睛裏的淚水頓時就落下了。


    陸明翰處理不好這種場麵,修長的手指隻顧著順著她的脊背來迴撫摸,全當安慰了。


    「好了,別哭了,我們這不是來做菜的嗎?再說了。晚上還有一場晚宴需要你出席,哭紅了眼睛可怎麽辦。」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不了解他的人一定會在此刻驚訝地叫出聲來。


    蘇沐雨恰巧此時經過廚房,從虛掩的門縫裏望進去,正看到陸明翰將蘇沐顏摟在懷裏的這一幕,不禁頓足多看了幾秒。


    聽到晚宴,她微微擰起了眉,按理說她應該各方麵都比蘇沐顏優異才對,憑什麽上流社會的晚宴她不僅不能出席,而且還是現在才知道!


    往門縫裏狠狠瞪了一眼背過身子的女人,隨即憤怒離去。


    陸家人注重禮儀,但也隻是在陸遠文那一代了,食不言寢不語是最基本的禮儀方式,可到了陸意霆這一代,這些禮儀就被潛移默化地丟掉了,餐桌上什麽話都能說出來,偏生陸遠文又製止不了,久而久之甚至也開始飯桌上交談說話了。


    「蘇小姐怎麽不吃飯?是嫌我們陸家的飯菜不合胃口?」


    陸意霆眼尖。瞥見蘇沐顏端坐著,連筷子都沒有動一下,不免出聲諷刺。


    「蘇小姐」這三個字就是將她剔除在陸家門之外了。


    這時正巧福媽經過,聽見這話便為蘇沐顏抱不平了,「意霆,這些菜大多數都是沐顏做的,她怎麽會不合胃口呢。」


    陸家人無論老小,都對福媽有敬仰之心,她如此一說,陸意霆也就不再說什麽,倒是蘇沐雨與福媽不熟,自然不用忌憚。


    「蘇小姐在我們家也是這樣,從小就不怎麽愛吃飯。」蘇沐雨麵色平靜,可字字句句都很晦澀不已。


    此話一出,餐桌上的所有人都麵目各異。


    陸遠文既疑惑又生氣:「沐顏,她是你姐姐,怎麽這麽見外!」


    蘇沐顏目光幽幽望向她,倆人在空氣中對視。前者略帶警告,後者輕蔑一笑,道:「大家還不知道嗎?我這位姐姐是被我爸媽收養的,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響起,餐桌搖晃了一下,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陸明翰一隻手握成拳,砸在桌角邊,臉上已黑成炭。


    陸意霆沒放過這場鬧劇,驚訝道:「不會吧,難怪大哥願意為了她拋棄遠文集團。還忤逆爸爸,原來都是心疼她。」


    陸明翰的拳頭漸漸收縮,上麵的青筋顯而易見,霎時,一隻白皙細嫩的手伸了過來,將他的手輕輕握住,示意他不要衝動。


    陸明翰臉色微緩,「陸意霆,做個人,不要做泰迪!」


    眾人冷嘶一聲,放在以前,這些話他自然是說不出的,陸遠文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蘇沐顏,認為是她帶壞了自己的大兒子。


    輕咳出一聲,他冷硬著語氣說道:「蘇小姐,這麽些年一直寄人籬下,當初是怎麽進入遠文集團,又是什麽樣的契機才跟明翰在一起的?」


    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的蘇沐顏。此刻冷靜到難以想像,臉上一直掛著完美的微笑,這一點倒是讓白芷然刮目相看。


    蘇沐顏笑了笑,道:「大家說的我都聽明白了,無非就是因為我是收養的,所以不配坐在這個高貴的地方用餐是嗎?」


    沒人迴話。卻又一聲聲的冷哼聲悄悄傳出。


    她不甚在意,自己說自己的,「為什麽是這樣呢,難道因為我是收養的,從小找不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就註定低人一等?」


    她頓了頓,語氣越發陰冷。「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們不是比我還要低微,你們自認為是上流社會,卻從來沒有上流社會的素質和教養,表麵是清雅高貴,一說話就顯原型,這樣的你們,憑什麽瞧不起我?生而為人,天生就沒有誰比誰高出一等!」


    她從小就被侮辱長大的,隻是沒經歷過這麽多人無端的討伐,即使如今正經歷著,她也絲毫不畏懼,反而生出一種破釜沉舟的感覺。


    陸遠文率先拍桌而起,指著她登鼻子上眼,「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你給我滾出去,以後不允許你再過來,也不允許你見到木木!」


    他的身體一向不好,一動怒就會難受到不行,白芷然見他捂著自己的胸口,連忙幫他端來一杯水。


    「爸!」此刻最難辦的是陸明翰,一邊是自己的老婆,一邊是自己的父親,橫豎都是得罪。索性選擇其中一個得罪到底,。


    「爸,你今天說的話太過分了,如果沐顏不能來陸家大宅,那麽我也沒有必要過來了,木木是我們的孩子,必須跟我們走。」


    說罷,他沒有去看餐桌上所有人的嘴臉,牽著蘇沐顏的手繞過餐桌,拉過木木便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他們的身後是沉厚低啞又十分隱忍的蒼老聲音,「你們走可以,木木留下!」


    最後這一句。居然帶著幾分哀求的挽留。


    蘇沐顏打小就心軟,可在木木這件事上完全不會退讓,當初能與陸明翰鬥智鬥勇,如今就能為自己的親生骨肉爭奪權益。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堅定而深沉,「陸老先生,木木是我的親生兒子,怎麽說都輪不到給您留下吧,這是哪門子道理?」


    「我不管,木木是我的孫子,必須留下,不然你也不會好過的!」事到如今,陸遠文已經開始耍無賴了,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蘇沐顏緊緊抓著木木的手,卻感覺那隻小手在漸漸抽離自己的掌控,等她完全迴過神來,木木已經走到陸遠文麵前了。


    「木木!」她低喊一聲,沒有迴響,「木木,快過來,我們迴家了。」


    蘇沐顏與陸明翰對視,倆人眼中的擔憂意味甚是明顯。


    如果是木木自己的選擇,那蘇沐顏忍著心痛也不得不遵從。


    小傢夥就那麽站在陸遠文麵前,方才在餐桌上看著對麵臉色有些難堪的爸爸媽媽,他也皺起了小眉頭。雖然大人們說的話有些晦澀難懂,但他聽出來了所有人對他媽媽的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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