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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沐顏是自我癒合能力極強的人,即使在車上的情緒有些低穀,但也僅限在車上,一下車便忘得一幹二淨了。


    況且今天服裝展的反響還不錯。


    「咦……誰買的花?」站在玄關換鞋,她的目光早已被客廳裏茶幾上的一束光吸引過去了。


    蘇沐顏幾個大步走過去,將束花捧起,上麵還有一張卡片證明這是為了慶祝她今天服裝展順利而送的花。


    一旁的木木拽了拽她的衣角,問道:「媽媽,這是誰送給你的?」


    「不知道,上麵沒有署名,隻是幾句祝福的話。」


    「一定是爸爸。」


    剛經過他們準備上樓的陸明翰聽到喊自己,頭都不迴一下就走上去。


    「陸明翰。」蘇沐顏皺著眉頭,「不會是你送的吧?」


    陸明翰頓住,身體微微僵直,緩緩迴頭。「當然……不是,誰愛送誰送。」


    說完又在想自己為什麽要否認,明明這是他自己剛剛在車上就與店家發簡訊讓送過來的,就是為了慶祝她的時裝展。


    「一定是媽媽的追求者送的。」這話是木木說的。


    聞言,蘇沐顏驚訝地看著他。陸明翰皺著眉頭瞪著他。


    前者驚訝於他為何會知道「追求者」這個詞,而後者則在心中暗暗怪他胡說八道。


    「不過為什麽要送桔梗花呢,這花語可真浪漫,會是誰送的……」


    蘇沐顏的呢喃聲被陸明翰聽進耳朵裏,也不打算上樓了,走到沙發邊同她交談起這束花的來源。


    「花語是什麽?」他問。


    「永恆的愛,我愛你,永遠。」


    即使知道這隻是花語,可當她說出「我愛你」的時候,陸明翰心裏更明顯震了一震。仿佛被重錘一陣敲擊,又痛又酥麻。


    他愣了好一陣。


    「說不定是服裝周現場的工作人員送來的,不管了,我今天開心,給你們做一頓飯。」看得出來她是真開心,話剛說完就蹦蹦跳跳地往廚房。


    陸明翰還怔在原地,等反應過來之時,蘇沐顏已經在廚房忙碌起來了,看到這一幕,他心一驚,連忙跑了進去。


    「你幹什麽!」陸明翰幫她拿下冰箱頂部的盒子,沒好氣地吼了一聲。


    被吼的人摸了摸鼻子,隻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她隻是想拿個東西,誰知道會放那麽高。


    ……


    晚飯過後,陸明翰走進了書房,給餘驍撥去電話。


    「幫我查一件事情……」


    餘驍聽完,難得地嘲諷了他一句,「我可是聽說你和蘇小姐不是因為愛情而結婚,怎麽現在倒關心起人家的事了?」


    話音剛落,沒等來迴答,卻等到了掛斷電話的忙音。


    陸明翰隨手將手機放置桌上,身子往後仰去,呈出一個放鬆的姿態,這事隻要交給餘驍去辦,不出意外,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完成了。


    果不其然,翌日清晨,陸明翰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昨晚陸明翰在書房處理公事到很晚,電話響起他才反應過來在書房睡著了。


    「餵?」他眯著眼,揉了揉有些疲乏的眉心。沙啞的聲音緩緩吐出一個字眼。


    餘驍說:「我查出來了。」


    「說。」


    「可能不是你想聽的。」


    「直說!」


    聽出了他有些不耐煩的起床氣,餘驍微微挑眉,才緩緩開口,「蘇家還有一個女兒連蘇沐雨,從小身體就不好,又緣於自身的稀缺血,當年收養蘇沐顏則是為了給蘇沐雨輸血而已。」


    陸明翰皺起眉頭,「你是說……蘇家收養沐顏,隻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免費的血庫,並非真心想要收養?」


    「是的。」


    哐當——書房門外有東西落地的聲音響起。


    陸明翰頓了頓,放下手機便往外走去。


    此時,蘇沐顏正靠著牆壁緩緩蹲下,埋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


    陸明翰知道,她聽到剛剛那些話了。而此刻,他竟不知如何安慰她,直到她難受地發出一些抽泣的聲音,他才覺得心髒一抽一抽的,好似與她共情一般,難受至極。


    「沒事,隻是誤會……」他蹲下去將她抱進懷裏,說了這麽一個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藉口。


    感受到她在自己懷中微微顫抖並抽泣,陸明翰輕拍了幾下她的肩膀,可依然徒勞。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知道,讓我當免費的血庫可以,不要讓我知道就行了……」


    她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偏偏在剛剛那個時候走出來。好巧不巧的,將所有話都聽進去了。


    她也恨陸明翰,悄悄的聽電話不行嗎,為何非要說出來!


    沒聽到,就當是從來沒有這麽殘忍過,她也就不會這麽難過,即便是自欺欺人也罷。


    陸明翰僵直著身子,任由她一拳一拳落在自己的胸口,仿佛沒有感覺到疼痛。


    突然,她抬起頭來。那雙通紅並氤氳的雙眼,死死盯著陸明翰,「你告訴我,剛剛你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你說那是誤會,那真的是誤會對不對?你說啊……」


    她的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拽得緊緊的,不屈不饒般地詢問。


    「沐顏……」他的喉嚨哽了一下,竟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她的手就那麽緩緩的,從他的衣服上滑下來,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她再次跌坐在地上,還好陸明翰眼明手快地將她撈迴懷裏。


    蘇沐顏渾身滾燙地躺在床上,半刻鍾後,她睜開眼睛。卻雙眼無神,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耳朵邊,是陸明翰低柔的聲音,「你發燒了,起來把這個喝了。」


    蘇沐顏起初仿若沒聽到。當陸明翰想要將她抱起時,她卻兀自起身,奪過那一碗燙快速地喝完。


    「情緒怎麽樣?」比起蘇家所做的事,陸明翰更關心她情緒的好壞。


    半響,她別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說道:「沒事,我隻是有些難以接受……」


    剛開始知道這個真相,她是真的肉眼可見的難過,隻是想了又想,這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蘇家將她收養,供她吃喝,卻唯獨不待見她,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僅僅隻是因為她會在蘇沐雨生病時急需用血時,才用得上她,那樣她才會被蘇家的人記起。


    「沒關係……」她淡淡道。


    陸明翰皺了皺眉頭他怎麽就那麽看不慣她這副羸弱不堪的樣子呢!


    「我不要你沒關係,你心中有不爽有難過都給我發泄出來,這麽多年,你不欠蘇家什麽的,憑什麽委屈的是你?」


    蘇沐顏緩緩將目光移向他,眼神漸漸轉為堅定,「我不相信他們對我一點情義都沒有。」


    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即使不是親生的,也該是有些親情的存在吧,除非他們是木頭。


    陸明翰靜靜地看了她幾秒。才道:「好,我幫你。」


    他不喜歡蘇家,本該就這樣任由這件事過去,可他偏偏見不得蘇沐顏如此傷心,更見不得她把對她不好的人記掛在心上。


    話音落下,陸明翰給葉薇安和餘驍撥去電話,三人做了一個局。


    葉薇安找藉口與蘇沐雨周旋,將她先控製住。餘驍則喬裝成綁匪給蘇氏夫婦打去電話,讓他們做出一個抉擇。


    半小時後,氣氛緊張的臥室裏。蘇沐顏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屏息聽著餘驍傳過來的通話錄音。


    「蘇明義,林芸,你們的女兒蘇沐顏和蘇沐雨現在被我綁架了,你們想她們活命的話,每人三百萬,地址我會發給你們,帶過來!」這是餘驍用變聲器之後的聲音。


    接下來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難聽出蘇明義和林芸的聲音。


    「每人三百萬?那就是六百萬,太貴了吧,我隻救一個好不好?」


    蘇明義毫不緊張,並且還帶著商量般的語氣,讓蘇沐顏聽笑了。


    陸明翰望過去,她那悽美的笑好令人心碎。


    餘驍的通話錄音響起,「蘇先生,看來你已經知道要救哪一個了嗎?我還沒讓你選擇你就自己說出來了,那麽,你想救誰?」


    話音一落,蘇沐顏差點忘記了唿吸,生怕一唿吸就錯過了蘇明義的迴答。


    她暗暗決定,隻要他此刻迴答的是自己的名字,那之前的種種,她就當從未發生過,全部都可以一筆勾銷。


    如果想著,她便開始緊張,猛然吞咽著口水,雙手甚至死死拽著床單,眼睛盯著陸明翰手中的那個手機,仿若下一秒就會有什麽奇蹟出現一樣。


    「蘇沐雨,我們要救蘇沐雨……」


    斬釘截鐵,意料之中的姓名剛剛落下,陸明翰便按了暫停收起了手機,因為後麵的話,無論多無情也不必再讓蘇沐顏聽到了。


    當餘驍發過來那些錄音的時候,陸明翰已經提前聽過了,蘇明義最後一句話是「隻要蘇沐雨好好活著,用蘇沐顏的一條命換都可以」。


    「聽到了嗎?這就是你用真心實意對待的養父養母。」


    陸明翰的聲音在蘇沐顏的頭頂上響起,如同一桶冰水從她頭上澆下來,寒意千瘡百孔般沁入五髒六腑,令她快要痛到窒息。


    她聽到了,都聽到了。「蘇沐雨」的名字一響起,她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床上,一動不動,麻木得好似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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