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雲依雙手按著床,勉強站了起來,她伸手握住了他手中的碗,低聲說道,“我自己來,我隻是額頭受傷了而已,不會妨礙吃飯的。”


    淩睿爵沒有鬆開手,伸出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定定的注視著她,“依依,我喂你。”


    他的話語說的篤定,沒有一絲猶豫和質疑。


    夜雲依被握著的手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麽,抽出手,臉轉向了一旁。


    “來,趁熱喝粥,等到涼了喝到胃裏,會不舒服的。”


    好似從來沒有被拒絕過,淩睿爵攪動著碗裏的粥,再次送到了她的唇邊。


    夜雲依的唇沒有動,半晌才緩緩轉過臉看向了他,“阿爵,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我說過,我們已經分手了,當著父母的麵我沒有辦法再說什麽。可是你應該明白,當時我們說的清清楚楚,不可能在有任何迴環的餘地。”


    當時是他先提出分手的意思的,她為了挽迴自己的麵子,才主動提出了分手,他沒有反對。


    那麽他們兩個人都是同意分手的,既然已經同意,又何必再這樣。


    “我不會分手的,依依,我承認,之前我做事是有些武斷了,現在不會了。”


    淩睿爵臉色暗淡下來,他捏緊了手中的勺子,輕輕說道。


    讓他說出多少道歉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來,他心中很後悔,後悔不該在除夕宴席上丟下她,從而讓訂婚的儀式中斷,更不該在今天她提出分手的時候就離開。


    可是他始終以為,有些話,他在心裏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就沒有必要再說出來,說得多了,沒意思。


    “武斷?”


    夜雲依淡淡勾唇,蒼白的臉色上泛起一抹譏諷的弧度,“阿爵,不是你武斷,是我不適合你,你該找的你女孩子,應該從身體到心靈徹徹底底的屬於你,應該把你的命令當做聖旨來遵從,你要找的是一個乖乖女,而我不是。”


    她果斷說著,眼底揉入了一抹冷。


    “也許剛剛在父母麵前,我們不得已演戲,可是如今他們已經離開了,就沒有必要再演下去,你可以離開了,這兒晚上有護士,我不用任何人陪同的。”


    她說完,推開了他手中的粥,拉起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躺下了閉上了眼睛。


    雖然她肚子裏很餓,可是如果非要他喂著才能喝到粥,她寧願餓肚子。


    淩睿爵聽著她的話,看著她一副冷漠的神情,目光定定的看著她,半晌把手中的粥放下了,坐在了她的身邊,俯身過去,胳膊穿過了她的脖頸下,把她強製性的扶了起來,他順勢坐在了她的身後,讓她靠在了他的懷裏。


    “也許你很生氣,也許你要分手,也許你已經心灰意冷,可是我不會和你分手的,我喂你喝粥。”


    他淡淡的說著,好似完全沒有聽到她剛剛的話似的,碗送到了她的唇邊。


    夜雲依簡直無語了,她自己完全被他納入了懷中,兩隻胳膊環住了她,她沒有離開的可能,而碗送到了她的唇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張開嘴,吃飯。


    沒辦法。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碗裏的粥,張開嘴喝了起來。


    她心裏很清楚,淩睿爵的任性遠遠超越了她,與其為了一碗粥而糾纏不清,她寧願快些喝下去,和他撇清了關係。


    見她緩緩的把一碗粥喝完了,淩睿爵又倒了一碗,送了過去。


    兩碗粥被她毫無反抗的喝下去,他看著她,唇角勾起了一抹溫暖的笑意,拿起了一旁的餐巾輕輕擦拭著她唇角的湯漬,柔聲說道,“這才乖,來,好好躺下,我去給你那洗漱的用品。”


    好似捧著懷裏的孩子,他扶著她緩緩的躺了下去,隨即走出了病房。


    夜雲依聽著門外的動靜,心裏湧上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來。


    說句實在話,淩睿爵溫柔的時候,體貼多情得令人心痛,之前在紐約的時候也是這樣,圍繞著她,為她學做飯為她做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讓她心醉。


    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頭頂的天花板上,溫柔多情的男人,一旦橫起來,翻臉無情,更讓人心寒。他能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她丟在訂婚晚宴上,更能夠冷酷無情的說出分手的話。


    眼淚瞬間湧出了眼眶。


    這樣的脾性,即使有再多的溫柔,終有一天也是會被磨損得一點兒不剩的,所以她不能心軟,不能,絕對不能。


    她在心裏告誡著自己,聽著門被輕輕打開的聲音,。緩緩閉上了眼睛,裝作睡著的樣子。


    “依依,洗漱用品給你買來了,你現在……”


    夜雲依掙開眼睛,目光撞入他的目光中,快速躲開了。


    她拉起被子,翻身下床,腳站到地上的瞬間,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擊而來,她趕緊抬手扶住了額頭,身體搖晃了兩下。


    淩睿爵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依依,小心。”


    夜雲依靠在他的懷裏,定了定神終於站住了腳步,她輕輕推開了他,從他的手中拿過了洗漱用品向著洗手間走去。


    腳步好似踩在了棉花上一樣虛浮,她慢慢的走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然是如此的虛弱。


    “我扶著你。”


    淩睿爵的胳膊緊緊攬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陪著她到了洗手間,迴身拿了一把椅子過來,又從她的手中拿過了牙刷牙膏,擠好牙膏遞給了她。


    每一個動作都細致溫柔,看著她的眼神滿帶著寵溺與疼愛。


    雲依被他的目光包圍著,全身不自在起來。


    她捏著牙刷,牙齒緊緊咬住了唇,繼而低頭刷起牙來。


    桌上的洗麵乳,是她喜歡的品牌,他是知道的。


    淩睿爵一直站在她的身邊,手中端著茶杯,看著她要水,趕緊遞了過去。


    那情形,像極了經驗豐富的丫鬟。


    重新迴到病床上,夜雲依坐下來,緩緩推開了他,輕聲說道,“你不必這樣,不就是孩子沒有了嗎?我的命至少還在,許多事情是能夠自力更生的。”


    她是故意提到孩子的。


    如果不是分手,如果不是他在訂婚宴上丟下她離開,也許現在他們在為著這個失去的孩子而慶賀著。


    孩子?


    淩睿爵握著她胳膊的手緊了緊,手指一點點的握緊了,俊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


    “依依,雖然我還沒有做好要孩子的準備,可是對於孩子的到來也是歡迎的,誰知道竟然……”


    歡迎?


    夜雲依眼底的嘲弄更深了,她轉過臉看向了他,漠然說道,“阿爵,你拿什麽來歡迎?是你的冷硬還是你的懷疑?哪一點能夠讓這個孩子幸福的成長?孩子沒了,這樣也好,真的很好,因為我們分手,就不必為了孩子是否留著而猶豫。”


    聽著她無情甚至冷酷的話,淩睿爵臉色微微一變,眼底揉入了一抹冷,看向她盯著他的眼睛,碰觸到她眼底的受傷與痛苦,繼而沉靜了下來,被愧疚取而代之。


    “依依,我知道這個孩子的事情讓你無法接受,心裏更恨我,可是你知道嗎?我心裏也不好受,以為孩子,我……”


    他坐在床邊,抱住了她,低聲呢喃著。


    被他抱著,夜雲依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病房內,她好似看到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被活活的折磨死,她驟然間推開了他,冷漠說道,“好了,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我不希望你打擾我。”


    說完,她拉過被子,背對著他躺了下來。


    麵對著她冷漠的背,淩睿爵靜靜的看著她,伸手撫摸著她臉側的短發,緩緩的順到了耳後,撫摸著她的臉,暗自歎了口氣,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沉靜的夜色中,寂靜的病房內,橘黃色的燈光流淌著,猶如從天空中傾灑下來的靜謐的光芒,一切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中。


    一張病床上,夜雲依麵向裏側閉著眼睛,卻沒有均勻的唿吸聲,她雙手緊緊抓著身上的棉被,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一切。


    她的身旁,淩睿爵什麽也沒蓋,合衣躺在一旁,目光溫柔的落在了她的背上,一眨不眨,好似看著多麽入神的風景似的。


    空氣中,逐漸投入了一絲冷冷的氣息,侵襲著周圍的一切。


    夜雲依抓了抓棉被,強製性的閉上了眼睛,摒棄了頭腦中一切的擔憂,強迫自己一定要睡過去,什麽都不要想。


    可是他就在身後,什麽都沒蓋著,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到明天早晨就會生病的。


    怎麽辦?


    怎麽辦?


    她在心裏問著自己,捏著棉被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不,她說過不會在心動的,不會的!


    她強製性的不去想這些東西,逐漸沉入了睡眠之中。


    許久,聽著她淺淺的唿吸聲,淩睿爵抬手抱住了她,連帶著棉被一起抱住了她。


    他早就已經確定,他是要定這個女人的,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會放她離開,都不會離開她。


    “愛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快樂,看著她幸福,你才是幸福的。”


    現在他終於體會到,看著她臉上的冷漠,他心裏難受,被排擠的難受,而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他要彌補,他要重新爭取到她所有的愛戀和信任。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最後一句話,拉起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胳膊伸出,把她抱入了懷中,和衣而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灑落到了房間內,帶著初升的暖意,籠罩了整個醫院,時間仿佛瞬間被凝固了,透露出一股難以言說的舒適與興致。


    夜雲依全身酸疼,她微微動了動身體,感覺胳膊上好似壓著什麽重物似的,動了動,終於睜開了眼睛,目光初級到眼前深藍色的羊毛衫,微微一愣,繼而身體往後退了一步,抬起頭這才看清楚,她趴在他的懷裏,竟然睡了一個晚上。


    “醒了?”


    淩睿爵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看著她因為暖意而透出一絲嬌紅的臉,好似以前看著她醒來時的表情一樣,眼底透著淡淡的寵溺,這種表情,讓夜雲依感到心酸。


    “我……我要起來了。”


    她輕輕說著,翻身就要起來,被他抬起的胳膊壓住了。


    “依依,等等,讓我再抱抱你。”


    淩睿爵輕聲說著,把她再次拉入了懷裏,臉埋在了她的脖頸處,一動不動,好似沉入了她的氣息裏。


    她心頭一顫,握緊了拳頭,僵硬著身體靜靜等待著,許久,她才推了推他,“我的確是該起來了。”


    明天就是她要離開的日子,她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太虛弱。


    “好,我扶你起來。”淩睿爵好似從她的身體裏汲取了力量似的,抬起頭來,扶著她起來了,輕聲說道,“按照以前的日期,你明天就要會紐約了,可是你現在身體這樣,是不能走的,我已經向學院請過假了,你可以在家裏養病,等到身體養好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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