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府地處交通要塞,府內不僅官道四通八達,河運也很是發達。


    加上陳掌櫃的人,真正得用的隻有幾百人。


    想靠這麽點兒人手想要守住四個城門,壓力極大。


    陳掌櫃手下的人,都是些力夫,甚至還有女郎,又不是什麽正規軍。


    李明德又不敢完全把城防交給原本的府兵,隻能和葉列維輪班巡查。


    大災之年,天氣反複無常,一到晚上,夜風冰冷徹骨。


    河中府城門緊閉。


    李明德攏了攏衣服,浮腫的眼袋泛著青黑,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他巡查完東門,剛走到半道,就聽見北城門發出一陣騷動。


    頓時,李明德完全清醒過來,撒開腳丫子就往北城門跑,邊跑邊喊。


    “怎麽了?發生何事?!”


    李明德還沒到北城門,遠遠地就看見,那群守軍居然把城門打開了!


    李明德驚得魂飛魄散,嗓子都喊破了音:“不要!大膽!我要軍法……”


    李明德剩下的話堵在嗓子眼,整個人如冰封一般,無法動彈。


    他的視線牢牢盯在城門口,騎在馬上的那道身影上。


    那人身穿鎧甲,手持長槍,英姿颯爽,令人望而生畏。


    月光下,她的鎧甲閃爍著冷冽的光輝,晃得人眼睛生疼。


    她轉過頭來,看到是李明德,嚴肅的神情如同冰山融化一般,春暖花開。


    她笑著說:“明德,你做得很好,我來了。”


    留著山羊胡須的李明德,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然而在聽到她說【你做得很好】時,鼻子陡然一酸。


    這些年受到的委屈,邁過的坎,無數個難眠的夜晚,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眼前頓時模糊成一片。


    李明德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影就會化作泡影。


    她披著月光,騎著馬,噠噠地朝自己走來。


    李明德傻乎乎地看著她,直到自己的發頂上落上一隻溫暖的手,無數次支撐自己在困難中前行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聲音溫柔,還帶著熟撚的戲謔:“怎麽?不認識我了?”


    李明德的眼淚啪嗒一下落下來,就像在外的遊子終於見到了親人:“幹娘,您終於來了,我好累呀!”


    李明德的委屈像洪水決堤一般,傾瀉而出:“在河中郡當官太難了。上司隻認錢,小吏們偷奸耍滑,老百姓們反複無常。”


    “想讓孩子們去上學堂,給他們提供吃喝,結果他們把吃喝揣進兜裏,帶迴家去,上了半年,字都不認識一個。”


    “我曾經試過像您在雲州做的那樣,點對點的,進行幫扶。可是有的村,前腳才給他們發小豬仔,我們後腳一走,豬仔就變成了他們鍋裏的肉。”


    “我們派人去問他們缺什麽,他們說娶媳婦兒,想讓我們給幫忙發媳婦兒!”


    “不行啊,幹娘!如果不使用皮鞭,不使用武力,不使用強權,他們根本就不聽話!”


    最讓李明德感到無助的,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衝擊。


    曾經,李明德對【治國如烹海鮮,禦民如牧羊】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李明德極其認可幹娘的執政理念【使民知之,實其腹,強其骨。民者,國之本也,財者,民之所寶也】


    可是,當他到達河中郡後,才發現想實現這套理念是何其之難,難於上青天!


    月色清涼如水,顧南夕靜靜地聽著李明德哭訴心中的困惑。


    良久之後,李明德擦幹淚水,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不敢看顧南夕的眼睛。


    “幹娘,讓您見笑了。”


    顧南夕拍了拍李明德的腦袋:“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雲州和大周其他的地方不一樣,它飽經戰亂之苦。外部矛盾遠大於內部矛盾。”


    “平地起高樓容易,推倒重建則難。雲州的規則由我製定,我帶領他們抵禦外敵,走向富裕,他們就會視雲州為家,這就是雲州的意誌!”


    顧南夕的話好似一劑強心針:“你還年輕,你都不到二十歲。你還有足夠長的時間去實踐你的理念。而我,會為你們創造最有利的條件!”


    李明德再次打起精神,按照顧南夕的命令,重新布局城防。


    有顧南夕在,曾經有一點小心思的原河中府兵,一個個老老實實,指哪打哪,連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李明德和葉列維頭一次覺得,辦事的效率這麽高,那些胥吏和兵卒原來能聽懂人話,也能做到不偷奸耍滑!


    李明德憤憤然:“以前,我給他們塞錢,他們動作都沒這麽快過!敢情他們以前都在磨洋工呢!”


    葉列維安慰道:“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雲國公又有威又有德,小人和君子都敬畏她。天底下有幾個人能做到這一般?”


    李明德想想,確實是如此。


    幹娘的名字,在草原上可是能止嬰兒啼哭的!


    這些小人不敢忤逆幹娘,實在是太正常了!


    顧南夕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針,立在河中府,震懾一切宵小!


    洪家等家族得知顧南夕入城後,第一時間奉上三分之二的家產,作為投名狀。


    顧南夕並沒有接見他們,而是把這件事交給了李明德處理。


    李明德走哪,這群人就跟到哪。


    李明德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臉皮太薄。


    上一秒,這群人還帶著家丁圍攻縣衙。


    下一秒,還是這群人,捧著金銀財寶,舔著一張老臉,討好自己。


    態度轉變的是如此絲滑,一點兒也沒有難為情。


    李明德抻了他們半天後,最後還是做主收下了他們的家產。


    洪家等人長鬆口氣,然後消消停停守在家中,不敢去礙顧南夕和李明德的眼。


    ……


    蕭大山貓在河中府南城門附近的山林裏,抓耳撓腮的。


    城門一直緊緊關著,上哪打探消息去啊?


    蕭大山摸摸餓得直叫的肚子,眉眼更慫下來,跑得太急,忘記帶幹糧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既然進不了城,那就想辦法填飽肚子。


    蕭大山拍拍屁股,決定去周邊的村落轉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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