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涼,霜降已至,月光灑在地上,形成一層薄薄的銀霜,仿佛給大地披上一層潔白的紗衣。


    呂大人酒醉微醺,拒絕衙役的護送,和自己的兒子,漫步在夜色中。


    兒子朗兒是長短腿,走路不便,呂大人便放慢腳步。


    月色將兩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在磚牆之上,清冷又和諧。


    呂大人抬頭看了一眼明月,又迴頭看了一眼長相俊朗的兒子,眼睛有些濕潤。


    “朗兒,待我這次事成後,官位能往上提一提,到時候,就給你找個得力的嶽家,讓那些個瞧不起你的人家後悔莫及!”


    呂朗望著父親有些花白的頭發,心酸不已:“阿爹,兒子並沒有把退親之事放在心上。兒子身有殘疾,不能參加科舉,女方另攀高枝,情有可原。您不必介懷。”


    呂大人卻不服氣:“我兒玉樹蘭芝,三歲能文,書讀經典,品性高潔。除去身體上的小瑕疵,比起那些世家子弟,也絲毫不遜色!”


    呂朗心中感動,知道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日後籌謀,便快步往前走了幾步,攙扶住身心有些微晃的呂大人。


    “爹,這次,那位大人派錄事參軍先來我們信安縣,是打算用信安縣作為前線戰場嗎?”


    呂大人:“如果局勢發展到最差的那個地步,就會如此。”


    “那我們信安縣豈不是生靈塗炭?”


    呂大人:“莫想那麽多,我們皆為旗子,半點不由人。也不知這麽晚,你安祖母睡沒睡?”


    “祖母向來養生,這個點肯定是睡了。”


    父子倆慢悠悠地推開家門,竟發現家中主廳燃著好幾盞油燈。


    堂屋中,不僅坐著呂老夫人,就連潤娘,玉素也在屋中等待。


    呂大人微微一愣,急忙快步走了進去,朝呂老夫人行禮致歉:“兒子不孝,勞煩母親深夜等候。”


    呂朗也跟過來,朝著呂老夫人和潤娘行禮。


    呂老夫人脾氣直,加上眼前的是自己的親兒子,更沒必要說客套話。


    “你今天說的貴人,可是朝廷的人?”


    呂大人錯愕地抬起頭,自家娘親很少過問公務,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沒錯,是宋大人派來的錄軍參事。”


    呂老夫人夫人板著臉,直接問道:“為什麽不和平陽縣,興野縣那樣投靠雲國公?”


    呂大人的眉頭微微皺緊:“娘,這是正事,您不能多問。”


    呂老夫人眼睛一立:“你做出任何選擇,都事關我們信安縣全體百姓,我作為百姓中的一員,憑啥不能問?”


    呂大人頭疼不已,自家老娘這不是胡攪蠻纏嗎?一個縣的決策什麽時候輪得到百姓做主了?


    但呂大人有豐富的鬥爭經驗,知道和娘親說道理是行不通的,便哄道:“當然能問。雲國公雖然戰功赫赫,但畢竟隻占據雲州,朔州兩個州,官家可是坐擁數十州,還有有糧倉之稱的江南做了壓艙石。”


    “兩者相比,實力懸殊。不說別的,以咱們河中郡為例,官家此次秘密調動荊湖北路的宋守傑大人,光水師就有五萬,這還是沒把廂軍算在內。”


    “若是再加上河南郡,相州的兵力,幾乎是雲國公的兩倍!”


    “打仗,尤其是打持久戰,比拚的是背後的實力,而不是一時之勇。雲國公能憑借一人之勇取得暫時的勝利,難道還能一直戰勝下去嗎?”


    “並更何況,雲國公手下的大半都是騎兵,不擅水性,想要南下,何其之難?”


    呂老夫人並沒有被兒子的話嚇到:“正因如此,我們的投靠才會更有價值!”


    呂大人可太了解自己老娘了,一個身處後宅之中,眼睛裏隻有那一點黃白之物的老婦人,怎麽可能會突然對此事這麽感興趣?必定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麽!


    “娘,今天有誰來拜訪了?”


    呂老夫人的眼神閃爍,心虛地和潤娘對視一眼。


    呂大人又望向自己的媳婦兒,聲音中帶著些嚴厲:“潤娘,你們今天是不是又收禮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們涉及到雲州和朝廷的事,不可以見任何人,也不可以收別人的禮嗎?”


    對上呂大人略帶責備的眼神,潤娘微微低下頭,但又不甘心道:“這次不一樣,這次來的是李郎君,我覺得他說的話對極了!”


    呂大人抽一口冷氣,好麽,這才一下午時間,這李郎君就把自己媳婦兒給策反了!


    呂大人扯扯嘴角:“李郎君說什麽讓你覺得對極了?”


    一提起這個,潤娘可就來了興致,掰著手指頭數道:“李郎君說了,在雲國公手下,女子也是可以當官的。現在他們正是在缺人之際,以阿娘的能耐,我的能耐,以及玉素的能耐,怎麽的,也能當個婦女主任吧!”


    呂大人頭疼欲裂,這說的都是些什麽胡話?


    女子還想去當官?!


    就自己這媳婦兒大字不識一個,怕是連文書都看不懂!


    潤娘越說越興奮:“夫君,你現在歲數也不小了,就算在往上爬,能爬到什麽地步?但若是投靠雲國公,你,我,阿娘,玉素,朗兒,一家五口全吃上公家飯!這不比你一個人當官強?”


    潤娘把視線投向一旁站著的朗兒,慈愛道:“有個縣令爹,哪比得上自己當官?以我們朗兒的本事,肯定會受雲國公重用的!到時候想娶個好媳婦,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呂朗哭笑不得,自己不過是被退親罷了,怎麽就成了全家的心病呢?


    “娘,我是長短腿,官府不會用我的。”


    潤娘輕拍呂朗的後背,責怪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去投雲國公!雲國公用人不拘一格,不拘性別,不拘長相,不拘身體是否殘疾,隻要你有本事,就敢用你!”


    呂大人反駁:“胡說八道。”


    呂老夫人不樂意了:“官家給你畫的餅,你就當真餅。李郎君說的現實,你卻渾然不聽。要不把李郎君叫過來,當麵和你對峙?”


    呂大人被家裏的女人吵的一個頭兩個大,放下狠話:“他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如果真想跟我談,就讓雲國公親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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