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好花終易落,從來尤物不長生。

    早晨起來,看見窗台邊上的那七朵白玫瑰已經泛黃,枯萎。搖搖欲墜。

    這是前幾日從花店買迴來的,也是餘之戀第一次自己買白玫瑰。

    在家中,餘之戀一直習慣養著的花是非洲菊。不為別的原因,隻因為她強大的生命力。沒有根基的植物,不管怎樣好生看護,總是會很快凋零。但是,那次餘之戀買迴來的非洲菊竟然存活了將近半個月。

    而且並未有特別的看護,隻是記得三兩天換一次水,有時候會在換水的時候檢查莖部是否腐爛,如果有腐爛的跡象,便用剪刀剪掉一截。

    如此而已。

    記憶中買迴來插在瓶子裏的花,最多的是梔子花,康乃馨,向日葵,紅玫瑰。之所以買迴來是因為覺得很美麗,女孩子天性會對花朵有好感。在花粉不過敏的情況。

    在所有的花當中,餘之戀最喜歡的是向日葵,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朋友家花園裏栽種的大片的很高很高的向日葵時,那時陽光正好,大大的金黃色的花盤,好像笑臉一樣。那時候的餘之戀大概還是小學六年級的孩子。朋友說,再過一些時日會有很多的葵花籽。餘之戀那時候對葵花籽完全不感興趣,心裏想的是,要是以後餘之戀也能有這樣一片花田就好了。

    所以,也許就是那時候起,就喜歡這花了吧。

    越長大也見識了許多關於花語的描述,他們說向日葵的花語是,至死向日,矢誌不渝。餘之戀很喜歡這個解釋,所以每次將花買迴來時,都十分高興。最開始的快樂有多麽強烈,花落之後的傷悲就有多麽厲害。每次扔掉枯敗的花枝之後,看著空蕩蕩的花瓶心裏總是要惆悵很久。

    美麗的東西總是不長久。

    曾經情深如許,最後也不過勞燕分飛,相忘江湖。

    關於愛情與之戀覺得自己一直在愛的路上,這麽多年她一直都在尋找愛。無論是友情的還是愛情的。

    餘之戀最近聽說了一件非常震驚的事情。

    媽媽的一位同事目前正在協議離婚中。離婚的原因是,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愛男方了,所以思考了很久還是提出了離婚。

    餘之戀在晚餐時聽見爸爸媽媽在聊這件事,她特別吃驚。餘之戀一直覺得離婚是很遙遠的事情。因為在餘之戀看來結婚自然是深思熟慮的選擇,既然最後還是會離婚那當初就不該選擇結婚。

    媽媽說,結婚是愛,離婚是因為不愛,這一點都不相矛盾。

    孩子難道沒關係嗎?爸爸說。

    果然爸爸是非常善良的男人啊。

    媽媽隻是笑笑沒說話,再過了很久她又說,總覺得沒有了愛,再生活在一起就很別扭,對誰也不公平。

    餘之戀並不了解媽媽那位同事的過去,也不知道他們的愛情,餘之戀和爸爸的看法一致,覺得至少要對自己孩子負責任。但是作為旁觀者的他們,也無權幹涉別人的選擇,也許隻能從中得到經驗,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吧。

    餘之戀睡前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網上看的那則老人找尋初戀的新聞。因為不願意在人生最後留下遺憾,因為一直還愛著初戀,因為當年所有的不得已,現在突然想清楚了,不想再抱憾終身。不去評論這做法如何,這份勇氣彌足珍貴。

    但是,已經錯過了半個世紀的愛情,再尋迴也不複當年了吧。

    餘之戀也告訴了白悠悠這個新聞,問她怎麽看,她倒是很瀟灑笑起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還說,餘之戀反正一直都在愛的路上。

    一直在愛的路上麽?

    過去餘之戀一直認為,隻要曾經真心相待,那麽即使分開了,也不是不可以的。

    再到後來,漸漸意識到,也許正因為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努力,所以才對分開更加唏噓感歎吧。明明可以一直走下去的,不是麽?

    愛的定義無數種,餘之戀也不得其一。

    但隻覺得,既然相愛,就好好愛下去吧。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對方,不要放棄你們的愛情。

    白悠悠昨天對她說,要是以後我戀愛了,忽視了你,你絕對不要生氣啊。因為每個人都會遇見自己愛的天使嗎。

    餘之戀當時就笑啊笑,一直笑啊笑,笑得快哭了。

    就算你戀愛了,我也還希望一切和以前一樣啊。我們還是朋友啊。

    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有些人一直都喜歡一個人,但是卻一直都隻能是黑騎士。但是,他們依然用他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

    不計得失不計迴報的愛,這世間有幾人能夠一直堅持不變呢?

    ※

    她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麵,她還是以前的模樣,十分瘦削,一張孩子氣的臉。在中學時曾是最好的朋友。至少餘之戀一直都是這樣自詡的——她是餘之戀最好的朋友。

    餘之戀從來不敢誑語說,餘之戀是她最好的朋友。

    是的,餘之戀一點都不敢。

    餘之戀從來沒有和人這麽說起過。

    也許是因為心裏知道結果吧。

    就像你心裏愛著一個人,十分深愛;但是,你卻深知,你並不是他的唯一。

    雖說是友情,但是也差不多是這樣的心情。

    餘之戀不知道怎麽突然想起這些陳年舊事。這麽多年她總是花許多心思在友情上麵,身邊的人都說,很多時候都不知道她這腦袋瓜裏想的是什麽,他們說在現實麵前,其實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那時候常常有考試,所以在大人們看來,最重要也抵不過考試吧。

    這就是每個人都麵對的現實。

    就像大家都在說,真愛有時候會敵不過金錢和權勢。

    這也是現實的一種,無論是餘之戀還是我們都無能為力。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可以選擇堅守,也可以選擇放棄。

    以前餘之戀心情非常低落的時候就會選擇在家獨自垂淚。傷心的時候會覺得世事無常,一切都無法確定。現在迴憶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會那麽覺得,也許是青春期那特有的莫名其妙的惆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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