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是為了蘇以。

    真彩確實是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

    真味還記得高中以前的真彩的模樣。

    真彩那時候還是一個十分清爽的女孩子,留著一頭十分清爽的短發。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女性特征十分明顯,她想,人們一定會懷疑真彩的性別——

    如男生一般的短發,萬年素顏的臉,簡單的t恤,牛仔褲,帆布鞋。說話聲音太大,很吵,性格大大咧咧得過了頭,一激動就和人勾肩搭背哈哈大笑。

    完全不像是個女生。

    “但隻是不像啦,在事實麵前,懷疑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從生物學角度來說,我就是個女生嘛。”真彩那時候總對蘇以這樣撒嬌。

    蘇以是她最喜歡的人。

    那時候蘇以總是摸著她的頭發說:“真彩同學。其實你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真彩是個純簡的人,不喜歡咬文嚼字,所以她完全忽視了蘇以這句話的重點詞語——有時候。

    假如聽者是真味,那結果一定不會是這樣。

    念初中的真味的夢想是當小說家,那時候她對於遣詞造句這點總是格外在意。職業病,她總是這麽解釋。

    你怎麽就知道它會是你的職業?真彩總是這麽奚落她。

    而真味每次就哈哈大笑。

    對於身懷絕技的人要抱著神聖的崇拜感。真味那時候還是敢和真彩這樣互懟的。

    從來不等人是真彩最大的特點,任何人,即使是蘇以也不行。若是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到達,真彩一定會掉頭就走。一秒鍾也不會猶豫。

    但是真彩總是讓蘇以等她。

    雖然真彩一直都是很守時的人,但是隻要是和蘇以約好的事情,她就一定會遲到。即使早已經收拾好,她也會東找西找七忙八忙直到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個十來分鍾才出發。

    這是個壞習慣,她很清楚。

    真味曾經總是嚇唬真彩,她說,如果有一天蘇以煩躁了,你連哭都沒地方去。真彩姐姐,你還是要慎重一些才好。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就隻剩下堂妹你啦。真彩笑著說

    真味翻了一個白眼。是誰曾經告訴我——我從來不會同情咎由自取的人?現在就忘了啊?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家蘇以可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背棄了我,他也會站在我前麵,背棄這個世界。

    真味不語。蘇以什麽時候成了堂姐你的男人呢。蘇以對你還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據她所知,至今沒有聽見蘇以表白過啊。真彩堂姐你真的沒事吧?

    神經大條的真彩,根本沒有發現真味眼睛裏流露的悲傷。她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每次隻要知道蘇以在等我,我就很安心,仿佛一個人走在無盡的黑暗道路上,而蘇以就持燈在前路等我。我隻需要慢慢走過去就好。因為他會一直在那裏。

    反正他會一直在的。

    真彩一直這麽覺得。

    而事實也是如此。

    她和蘇以從小一起長大,左鄰右舍。蘇以是大家公認的冷美人。明明是個男孩子卻得到美人的稱號。所以你隻需想象這是個妖孽般模樣的男人。真彩也承認蘇以確實長得特別好看,秀色可餐。和蘇以走在一起,假如不是因為蘇以一直都顧著她,擔心她隨便過馬路不注意,有時候也會牽著她的手走。所以大家就以為他們是情侶。

    真彩也這樣順理成章的認為蘇以是她的人。

    畢竟蘇以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啊。

    蘇以也沒有和她以外的其他女孩子交往過啊。

    真味知道真彩一直這麽覺得。而事實也是如此。她有什麽理由不認為蘇以喜歡她隻喜歡她呢。

    那時候的蘇以不喜歡和人打招唿,不管是熟人還是陌生人。所以你不要以為他是那種隻和熟人說話的人。雖然我們鄰居雖然他們兩個的爸爸媽媽都是很要好的朋友雖然他們也是這樣好的朋友,但是,基本上對麵逢上,他對你也是形同陌路。最奢侈最稀有的就是也許在你主動交了他之後,他會愣神三秒鍾,然後露出一個清爽的笑容。

    “我從來不指望蘇以那孩子會和我打招唿~”這是真彩爸和真彩媽一致的態度。

    “你們很討厭蘇以嗎?”真彩很認真的問過父母親。

    “那倒不是。我們隻是覺得那孩子性格真是太冷淡了。看長大了會不會有所變化喲。”真彩媽媽說。

    “估計就那樣了。”真彩爸爸說。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蘇以就是死性難改。不過貌似真彩自己也沒什麽資格說別人,因為她這男孩子氣的性格這麽多年也是絲毫沒有改過。

    “所以說和蘇以其實一條船上的螞蚱。”

    “堂姐,錯了!”真味立刻指出真彩的用詞不當,“你和蘇以其實都是半斤八兩。”

    那時候真味還是挺勇敢的,那時候她還敢拐著彎罵我。

    真彩一點都不覺有什麽。沒關係。反正又不是真的罵她。

    真彩的這份毫無由來的自信感讓真味無可奈何。

    上初三以後真彩和蘇以又在一個學校,隻是不同班。蘇以每天都會等她一起放學。早上上學,如果分明來說,應該是她等蘇以。因為蘇以有睡懶覺的習慣,還有可恨的起床氣。

    所以真彩後來就直接對蘇以說,我在家裏等你。你收拾好了就在窗子外叫我一聲。

    蘇以絲毫不示弱,至今為止,你好像就等過我一次吧。

    突然被人拆台,自然要狠狠不高興一把,即使不是真的,那也得裝得跟個真的一樣。“等你一次也比從來沒有過要強吧。”那時候的真彩就是死鴨子嘴硬。

    “……你就喜歡無理取鬧。”蘇以扶額。

    “你不就喜歡這樣可愛的我嘛。”話說完,真彩自己都被惡心到了。蘇以自然是知道這是真彩一貫的伎倆,於是,冷眉冷眼冷臉,一語不發走了。

    真味說,如果說話的人是個超級無敵可愛的萌妹子那蘇以一定不會這樣無情的。

    真彩反問,難道我不夠可愛嗎?

    真味竟然露出和蘇以一樣的表情,還多加了一個字,“得了吧。”

    “蘇以都說過了我有時候還是有些可愛的。”真彩不滿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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