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潤“嗯”了聲。


    轉頭往迴走。沒走多遠,忽然自風中隱隱約約的傳來“嚶嚶”的哭聲,聲音極低,似乎拚命的壓抑著,可還是很清清楚楚鑽到馮潤耳中。


    馮潤不禁一陣毛骨悚然。


    誰?是誰在哭?


    是不是鬼?鬼也會哭得那麽淒涼?盡管害怕,可馮潤忍不住好奇心,要走過去探究竟。唬得落依趕緊拉了她,“主子”兩個字還沒叫出聲,馮潤已伸手捂她嘴巴,示意她不吭聲。


    好奇心人人都有之是不是?


    馮潤躡手躡腳走過去。


    在竹林裏麵,站著兩個模糊不清的影子,因為太黑,看不出真麵目,隻看到一個較嬌小,另外一個高大,應該是一男一女。


    是女的在哭,男的在輕聲細語地安慰:“琳妹妹,你別哭了。你這一哭,我更是難過。”


    女子抽抽泣泣:“恆哥哥,忘了我吧。命中注定我們是不能夠在一起,命中注定我們這輩子,是有緣無份。”


    “我不甘心!琳妹妹,我真的不甘心!自從你進宮後,我茶飯不思,日也想你夜也想你,夢裏也全是你。”男子似乎鼓了很大勇氣,聲音無比堅定:“琳妹妹,跟我一起走吧,我們私奔。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要在一起!”


    “不可以恆哥哥!”女子邊哭邊道:“我們私奔了,你的家人和我的家人怎麽辦?會連累他們的。”


    “哎——”男子歎了一口氣,悲哀:“為什麽上天這麽殘忍?竟然把我倆分開,讓有情人不能成眷屬。”


    女子哭得更厲害了:“恆哥哥——”


    男子伸手摟了女人。女子也沒掙紮,綣在男子懷裏低低地泣。黑暗中的兩個影子,溶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男子喃喃:“多麽希望時間能夠靜止,多麽希望我倆能夠如此擁抱一輩子。”


    女子道:“恆哥哥,忘了我吧。迴去後,尋找一位良家女子,與她生兒育女,好好過日子。”


    女子的聲音熟悉,像是羅嬪。


    馮潤隻管探頭探腦張望。不知道是什麽小動物,冷不防從她腳下溜過,好像是青蛙,又好像是壁虎,也好像是小蛇。馮潤給嚇得雞皮疙瘩直起,不禁跳起來,“哎呀”一聲尖叫。


    這尖叫如晴天霹靂,直把竹林裏一男一女嚇得不輕。


    影子迅速分開。


    女子聲音顫抖,壓低嗓音麽喝:“誰?”


    馮潤藏不住了,隻好道;“是我。”


    女子認出了她聲音,魂飛魄散。趕緊從竹林裏裏走出來,“撲通”一聲跪在馮潤跟前,一臉驚恐。磕頭央求道:“姐姐請饒命!是我不對,不關恆哥哥的事,望姐姐饒過他。”果真是羅嬪。


    男子也沒有做縮頭烏龜,從竹林裏走了出來。


    也跪到馮潤跟前,磕頭央求:“娘娘請饒過羅嬪娘娘!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與羅嬪娘娘無半點關係!娘娘要治罪,就治小人的罪,請娘娘饒過羅嬪娘娘。”


    羅嬪護著他,趕緊道:“不,與他無關!是我不好,勾引了他,是我不對。”


    男子搶著道:“不,是小人的錯!與羅嬪娘娘無關!”


    馮潤側頭看男子。


    此時男子的一張臉暴露在月色下。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郎,濃眉,大眼,薄嘴唇。個頭高大,但不威猛,細皮白肉,缺乏陽光之氣,看來是個讀書人,有一種儒雅之風。


    馮潤搖頭:“你倆也夠膽大妄為,竟然在太皇太後和主上眼皮底下私自約會見麵,也不怕人頭不保。”


    少年郎磕頭道:“小人跟羅嬪娘娘一起長大。隻是小人身份地位低下,是羅夫人娘家的遠房親戚,自小隨著父母到羅府投靠討生活……這次到方山,小人聽說羅嬪娘娘伴駕隨行,因此想方設法跟隨在羅大人左右到方山,隻是想著見上羅嬪娘娘一麵……”


    羅嬪道:“姐姐,請相信我,我和恆哥哥是清白的,並設有做越禮之事。望姐高抬貴手,放過——”


    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落依一聲驚叫:“主子,有人來了!”


    馮潤看過去。


    有一夥人提著火把,由遠而近快速朝這邊方麵衝過來。


    羅嬪嚇得更是不知所措。


    少年郎也一臉絕望,情急之中,伸手拉了羅嬪,與她十指相扣。一副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神情。


    馮潤有些懵,也不知發生些什麽事。


    她沒大智慧,小聰明還是有的。腦子轉得挺快,趕緊推了少年郎一把,聲音急促:“還傻不拉嘰的愣在這兒幹什麽?要想活命的話,快躲到竹林裏!藏得越深越好,千萬別給他們發現!快快快!”


    少年郎一聽,來不及多想,連滾帶爬鑽到竹林裏去。


    馮潤又再把羅嬪從地上拉了起來。


    吩咐:“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衝是你們來的。如果是,你什麽都不要承認,也不要多話,我說什麽,你就附和什麽就是了。”又再道:“快把眼淚擦去,裝了若無其事樣。”


    羅嬪忙不迭把眼淚擦了。


    很快,那夥人便到了跟前。


    帶頭的是白整。見到馮潤,驚詫,不可置信道:“大馮貴人娘娘怎麽會在這兒?”眼睛四周圍張望了一下,似在尋找什麽人。


    羅嬪愈發緊張。


    馮潤拉了她的手,對白整嘻嘻笑道:“我看到月色不錯,反正睡不著,就拉了羅嬪陪我走走。不想走著走著,無意中就走到這兒來了,剛想迴去,你就來了。怎麽白整,是不是主上迴到東殿,尋我和羅嬪不著,讓你帶人來找我們?嘻嘻,主上真是有心了。”


    “不……不是。”白整支支吾吾。


    “不是什麽?”馮潤狐疑看他。


    白整搓著雙手,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同時一雙眼睛不忘朝四周張望,還向竹林那邊掃過去,卻沒看到半點異常。


    羅嬪手心冰冷,全是汗水。


    馮潤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眼睛卻望向白整。像想起了什麽,另外一隻手猛地拍了一下腦門,一副恍然大悟表情:“我明白了!白整,你帶人跑到這兒來,不是主上讓你來尋找我們,定是主上看上了哪家女子,要對她哪個什麽的,可那這個女子不知好歹竟然羞羞答答不從,跑掉了,主上就令你帶人追是不是?”可謂是腦洞大開,想像力過於豐富。


    白整張口結舌。


    趕緊道:“不,不是——”


    馮潤粗暴地打斷他,一副胡攪蠻纏放刁撒潑的姿態:“白整,你給我說清楚了,主上到底看上了哪家女子?麵子好大,還沒進宮就如此擺架子,若進了宮,豈不是把我踩到腳底下了。”怒氣衝衝,醋味十足。


    白整極是尷尬。


    偷眼瞄了一下羅嬪。隻得道:“主上剛迴東殿,袁嬪娘娘說向主上告密,說羅嬪娘娘到後山處的竹林裏偷偷會情郎。主上讓奴才帶了人過來看究竟,說如果此事屬真,不管那男人是誰,當場亂棍打死,拋到山裏喂狼狗。羅嬪娘娘則帶迴來,嚴懲不貸。”


    羅嬪手心更冰冷,身子抖得厲害。


    如果不是馮潤握著她的手,說不定會雙腳一軟癱坐到地上去。


    馮潤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長長籲了一口氣:“原來不是主上看上了哪家女子,嚇得我!”隨即“嗤”的一聲笑:“袁嬪膽子挺肥的嘛,連主上也敢戲弄!羅嬪會個屁情郎,整晚都跟我在一起!難不成分身有術?”


    白整點頭哈腰,陪著笑臉:“想必是袁嬪娘娘弄錯了。”


    馮潤哼了聲:“袁嬪那是弄錯?她壓根兒就是不懷好意!她向來看我不順眼,誣陷我是男人!白整,你不瞎是不是?睜大狗眼看清楚了,我除了個頭高些,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哪兒長得像男人了?”


    白整忙不迭道:“娘娘是如假包換的大美人!”


    馮潤橫眼看他:“既然我長得不像男人,羅嬪也不是會情郎,那還站在這兒幹嘛?磨磨嘰嘰的,廢話一大堆,還不趕緊護著我們迴去?是不是想著讓我和羅嬪站在這兒吹風久了,明天給感染上風寒?”


    嚇得白整趕緊道:“奴才不敢。”


    迴到東殿。


    看到拓跋宏在房裏看書。袁嬪立在一旁,伸長脖子不停往門前張望,一臉的幸災樂禍,等著好戲上場的高姿態。


    馮潤拉著羅嬪的手,隨著白整走進房裏。


    袁嬪驚愕:“大馮貴人姐姐,你怎麽跟羅嬪在一起?”


    馮潤黑著一張臉。當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來個先聲奪人,吵架那樣聲音高了兩個八度道:“我跟羅嬪在一起又怎麽啦?如此礙你的眼?讓你這樣不爽?”


    袁嬪張口結舌:“這……這——”氣急敗壞道:“羅嬪……羅嬪,她……她不是去了後山竹林裏會情郎了麽?”


    馮潤逼近她問:“你哪隻眼看到羅嬪迴情郎了?”


    袁嬪道:“是我親眼看到的,到了覺山寺下馬車,有一位家丁模樣的男人走過,偷偷塞給羅嬪一張紙條,羅嬪很快收到袖子裏。”


    羅嬪臉色慘白。


    低下頭。隻覺得天旋地轉,寒意一陣接一陣地從腳底襲來,整個人陷入一種恍惚狀態,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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