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雨娟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被判有期徒刑20年。對於這個結果,洛琪並不是很滿意。


    殺人就該償命,洛琪一直這樣認為。可是楚夜梟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鍾雨娟的刑罰。法庭上,麵對法官的宣判,鍾雨娟始終垂著頭,沒有任何反應。


    失去兒子的痛苦,讓鍾雨娟一瞬間老了,看著她形容枯槁的樣子,想到還躺在醫院中的楚晨,洛琪默默接受了這個結果。


    她畢竟是楚晨的母親……


    不幸中也有幸運,楚夜梟的種種罪證,讓爸爸的案子得以重新調查,崔敏行的交代連帶著將副市長徐天牽出水麵。宣判結束後,檢查院的院長親口告訴洛琪,徐天已經被他們秘密控製,隻要證據確鑿,就可以立刻執行其它手續。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可能人就是這樣。當風向轉向對你有利的一麵時,所有的事都會變的出乎意料的順利。


    出了法院,洛琪重重的唿出一口氣。那塊壓在她心上一年多的石頭仿佛一天之間卸下了負擔。


    當初承諾過的,失去過的,被嘲諷的,被誣蔑的,統統化成了一縷清風,飄然離去,連天上的雲朵似乎都比從前的要白。


    “天佑,我想去看看楚晨。”洛琪輕聲說。


    今天的法庭上,她沒看到楚晨的身影。哥哥死了,媽媽被重判,爸爸醉心佛門,她知道,此刻再也沒有誰會比楚晨更痛苦。這也是她放棄對鍾雨娟的判決上訴的原因。


    楚晨自從被楚天佑救迴,就主動要求轉到了另一家醫院。他仿佛刻意要避開楚天佑和她,也許他是覺的難以麵對。


    在另一家醫院裏,洛琪和楚天佑並沒有找到楚晨,醫生說他今天早上已經出院了。這個結果大出兩人所料,尤其是洛琪,一想到今天是鍾雨娟宣判的日子,而楚晨卻在今天出院,心裏就惴惴不安。


    “天佑,楚晨他不會想不開,做什麽傻事吧?”從前洛琪在心理書上看到過,一個殺過人的人,難免會在心理上產生陰影,有的會因此抑鬱,嚴重的還會精神分裂。尤其是楚晨那麽善良,殺的還是自己的哥哥,她很怕他會因此產生什麽心理負擔。


    楚天佑還在一遍一遍給楚晨打電話,可是所有的聯係方式都試過了,仍然杳無音信。他的神色也變的凝重起來,他早就想過找個心理醫生給楚晨做下心理輔導,可是因為最近一直在忙,就拖延了這件事。


    想到他這個唯一的弟弟,楚天佑也緊張起來,不過他還是安慰洛琪:“不會,小晨我還是了解的。他是個樂觀和正義的人,他有是非觀念,雖然發生的這些事會傷害到他,可是還不至於想不開……”


    話是這樣說,心裏卻著急起來。


    他的腿傷還沒好,這個時候他會去哪裏呢?


    忽然想到一個地方,楚天佑拉著洛琪就走:“我知道了,他可能去了那個地方。”


    又是一路奔波,楚天佑把洛琪帶到了城北的陵園。在一處新豎起的墓碑前,他們果然看到了楚晨的身影。


    被埋在那裏的是溫雅,墓碑前放著一束小鳶尾花,而此刻楚晨正蹲坐在那裏,默默的看著上麵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風華正茂,有著清麗的容顏。那麽一張年輕的臉,無論誰看了,都會在心底道一聲惋惜。


    還未走近,洛琪的眼睛就紅了。


    這些天,她也一直在做夢。夢裏永遠是溫雅那哀婉淒絕的目光,每當想起那雙眼睛,洛琪就覺的無法原諒自己。


    她一直很後悔,為什麽那天沒有強行把她勸走。如果她跟她走了,她們就不會被綁架,就不會有現在陰陽兩隔的一幕。


    又是一束藍色的鳶尾花靜靜的放於墓碑前,那是楚天佑在來的路上買的,那是溫雅最喜歡的花。


    他們一起長大,熟悉到了解彼此的一切喜好。


    楚晨迴頭,看到楚天佑和洛琪,他怔了怔,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腿傷還沒好,站起來時身體晃了一下,被楚天佑伸手扶住:“小心!”


    洛琪的眼睛紅彤彤的,眼前的楚晨瘦了一圈,從前幹淨的下巴長出青青的一圈胡茬,失魂落魄的樣子令洛琪差點哭出來。


    “楚晨,你怎麽一聲不吭就出院了,我們找了你很久,還以為你……”她的聲音哽咽。


    “以為我會想不開?”楚晨淡淡的笑了笑,往日清澈的眸子中有種空空的寂寥,“放心,我沒那麽脆弱。我隻是想溫雅姐了,所以來看看她。我怕她一個人會寂寞。”


    說著,楚晨看了楚天佑一眼。楚天佑慚愧的低下頭,因為要接受警察局的調查,溫雅的下葬,他確實沒幫上什麽忙。


    “那你的腿……”洛琪擔憂的望著他受傷的腿。一想到他的腿她就難過,醫生說腿上那一槍傷到了筋骨,也許永遠都無法完全康複了,而楚晨又是那麽追求完美的人……


    楚晨低頭在腿上拍了拍,無所謂的說:“沒事。人不是還活著呢嗎?比起溫雅姐,我幸運多了。”


    聽他口口聲聲不離溫雅,仿佛在怪她,本就自責的洛琪,情緒突然崩潰,“楚晨,對不起……被綁架那天,我去找過溫雅,我該好好勸溫雅離開的。你知道嗎?我後悔死了,這些天我反複的在罵自己,為什麽明知道她會有危險還不堅持把她帶走。票我都買好了,可是麵對她的固執,我竟然選擇了放棄……”望著墓碑上溫雅的照片,洛琪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一點點跪下來,一隻手緊緊摳在墓碑上,無法自抑的懺悔:“溫雅,我錯了……可是你為什麽那麽傻……為什麽就是不肯跟我走……”


    昨天才下過雨,地上濕氣重,擔心她的身體,楚天佑俯身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琪琪,別這樣……我們沒有人怪你,溫雅更不會怪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天佑,我明明有機會救她的,可是我卻選擇了放棄,我怎麽會是這樣的人……我不知道要怎麽原諒自己……”洛琪哭倒在楚天佑的肩上,她哭的楚天佑很無措。他了解溫雅的脾氣,她很擰,當初孩子掉了的時候,他就狠狠罵過她,要她離開楚夜梟。可是,如果溫雅肯聽他的,那她就不是溫雅了。


    他都勸不動的人,洛琪又怎麽勸的動?


    看她哭的這麽傷心,想到她的身體,楚天佑覺的他的心都要碎了。


    倒是楚晨,一言不發的看著洛琪在那裏哭,默默的對楚天佑說:“算了,你讓她哭吧。哭,也是一種情緒的釋放。不然,這件事一直悶在她心裏,會憋出病來的。”


    見楚天佑還是皺著眉,楚晨又搖搖頭苦笑:“大哥,我覺的女人比我們幸福多了。她們不開心的時候可以哭,可是我們,卻隻能在心裏默默的難受。”


    內疚的何止是洛琪,楚晨這些天也並不好過。從前他以為他離開家,不沾染楚家的生意就可以遠離他不喜歡的一切。他以為他閉上眼睛,齷齪和罪惡就可以不存在。可是,現在他發現,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變相的逃避。


    溫雅姐不幸福他早就知道,他心疼,他難過,卻無動於衷。哪怕也許他是最有可能救她於水火之中的人,可是他還是選擇了冷漠。


    還有他的媽媽,他的二哥……他平時除了不恥於他們的行為,果斷的劃清界限,可曾親自阻止過他們一次嗎?


    他的清高就是最大的冷漠。


    要說罪過,誰沒有罪過?可是無論他現在多麽難過,多麽自責,溫雅姐都聽不到了……


    三個人一直在墓碑前待到太陽落山才離開。


    離開的時候起風了,楚天佑把外套脫下來,體貼的披在洛琪身上。洛琪眼睛哭的紅紅的,依偎在他身上,因為這一下午的懺悔,心裏總算得到些許平靜。


    “小晨,我送你迴醫院,你的傷不是小事,還是應該好好接受治療。你是醫生,有些道理應該比我更清楚。”楚天佑替楚晨打開車門,極有耐心的履行著一個當哥哥的義務。


    可是楚晨卻意興闌珊,他沒有上楚天佑的車,他早就定好的一輛出租車,遠遠的向他駛來。


    “大哥,你說的沒錯。我是醫生,我的傷我自己清楚。我已經想好了,近期我可能出國一段時間,國外的醫療條件比國內要優越的多……”


    “你要出國?”洛琪從楚天佑肩上抽離開來,詫異的望著楚晨。


    從她刻意和楚夜梟走近之後,楚晨和她的關係就開始變的疏離。她知道她把楚家人害的這麽慘,楚晨肯定會有所介意。洛琪很內疚,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歉意。


    抑或她就算表達了,一句對不起,又能怎麽樣?楚夜梟不會複活,鍾雨娟也不會逃脫法律的責任……


    “沒錯,我要出國。”楚晨平靜的說,除了這幾個字,他想不出該對她再解釋些什麽。


    他不恨她,真的,隻是再也做不到,像從前那樣無所顧忌的愛她。


    “出國待一段時間也不錯。”麵對他的選擇,楚天佑竟毫不意外,還很鼓勵他:“打算什麽時候走?手續我會替你辦好,出國散散心,待個一年半載。我相信迴來你還是原來那個楚晨。”


    “那就麻煩大哥了。”楚晨笑笑,和兩人揮揮手,乘上那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


    周末各種忙,總是要出門,加更什麽的,下周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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