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那是洛琪過的最快樂的一個生日,第二年,媽媽舊病複發,再然後,爸爸又給她找了一個新媽媽,新媽媽又給她生了一個小弟弟。


    有了小弟弟之後,她開始被忽略,淪落在爸爸心底的一個角落裏,那種被小夥伴們眾星捧月般的生日宴,她再也沒有過。


    “你說什麽?”或甜蜜或辛酸的記憶在洛琪心裏縈繞,完全沒注意楚天佑已經岑冷如冰的臉色。


    “我說這東西本來不是我的,是我一個同學的。”


    楚天佑突然掐住她的手腕,死死盯著仍握在她手上的匕首:“你那個同學是誰?為什麽到了今天你才告訴我!”


    洛琪奮力掙開他的手,腕上已是一片紫紅。她白了他一眼,神經病吧?她又做錯了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把這把匕首藏起來了?”


    “我在問你,你的那個同學是誰?”


    他的眸子中一片戾色,洛琪既驚又恐,搪塞著:“過去這麽久了,我怎麽記的是誰?”


    楚天佑劈手搶過她手中的匕首,把她按坐在身後的真皮椅子上,手起刀落,洛琪的驚叫聲還未發出,匕首已貼著她的臉頰深空紮進椅子的靠背中。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洛琪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雷。


    “你要幹什麽?”後背上全是冷汗,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猛的推開楚天佑。


    楚天佑的目光仍然痛苦的盯在那支匕首上。有種被愚弄,卻又無處發泄的感覺。


    他錯了,錯的離譜。


    幾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個身穿白裙的女孩與洛琪年齡相若,模糊的記憶中,連她們的身形都相若。在洛琪那裏第一次看到那支匕首的瞬間,楚天佑幾乎已經篤定,洛琪就是當初相救的那個善良女孩。


    雨夜中的那個模糊的身影,是他心底柔軟的所在。如果說現在的楚天佑還會心慈手軟,那一定是為了她。


    所以,他一次次的幫她,哪怕她對他懷著仇恨,哪怕她對他毫不在乎,哪怕她利用他,他仍然願意幫她。即使每次因為心情不好而在身體上傷害了她,事後他也總是很懊惱,很自責。


    想著,如果她的初夜不是他用那種方式強占的話,是不是他們相處起來就輕鬆的多,是不是他和她就不會處處充滿敵對。


    可是,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誤會,他太過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洛琪就是洛琪,是那個出賣初夜陪自己春風一度的女人。除此之外,她和他再無交集。


    楚天佑歎息一聲,抽出椅背中的匕首。再看向麵前這個受了驚嚇的女人,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憤怒?懊惱?解脫?


    他也形容不出來。


    “你先出去吧。”頹然坐在身後的椅子上,楚天佑冷冰冰的說。


    洛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本來醞釀的滿腹感激和一些晦暗不明的期待在他異樣的反應下,統統打迴原形。


    她沒有再問他,拿迴辦公桌上的筆記本,出了他的辦公室。


    整個下午,來來往往的同事都拿怪異的目光看著洛琪,洛琪知道這些反常的反應一定和楚天佑有關。芒刺在背,洛琪隻能把把注意力全力貫注於她手上的工作。


    下班的時候,已經夜幕降臨,為了結束手上最後一個文案,洛琪特意加了一會兒班,電梯門打開,一樓前台已經空無一人,左側的休息區,隻有阿凱等在那裏。


    看到洛琪,阿凱走了過來,將手上的一張支票和一些現金遞給她:“洛小姐,這是楚總的意思,他要你離開他。這些錢一部分是你的薪水,另一部分就當做這段時間的補償,楚總還說,從明天開始,你不必再來楚天國際上班了。”


    定定的看著他遞出的手,洛琪愣了一會兒,旋即笑了。


    看來,她的直覺很準確。也許從上午楚天佑麵對那支匕首的來曆刨根問底開始,洛琪就已經預感到,有些事情不太對勁。


    所以,整整一個下午,她把手上餘下的工作全做完了。如今看來,也算她未卜先知。


    洛琪從阿凱手上把那些現金接了過來,卻沒有接那張支票,“遣散費符合勞動法,我領了。他不再欠我什麽,這支票我不能要。”


    看著阿凱錯愕的表情,洛琪淡然的笑了笑,“你放心,我會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他,請你替我帶給他一句話,我謝謝他。”


    **


    洛琪沒有從楚天佑那裏帶走任何一樣東西,她就這樣離開了他。


    說來可笑。她求他放她離開時,他死也不放。如今,她什麽也沒說,他倒對她死了心。


    不過沒什麽,遊戲規則是他定的,如何選擇gameover,也是他的自由。


    手上的現金,薄薄一遝,是她的勞動所得。掙錢並不容易,可是花起來卻太簡單。


    離開楚天佑,洛琪才發現,原來她的生活比從前更加不堪。從前她還有一個好朋友許曼曼,可是自從張小北出事後,許曼曼的住處,她是不好意思再迴了。


    在小旅館勉強度過了一宿後,洛琪第二天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在城郊的一個大雜院裏找到了一個落角地。


    付了幾百塊的房租後,洛琪手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洛琪借了房東的廚房,照舊煲好了湯送去醫院。她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把湯交給楚晨,關於她和楚天佑一個字也沒有說。


    她匆匆離開,走到醫院的小花園時,才聽到身後許曼曼和張小北急切的叫著她的名字。


    洛琪還未轉身,張小北已經一瘸一拐的衝過來,扳過她的身子:“琪琪,真的是你!你這些天到哪裏去了?為什麽不肯見我,是因為我沒保護好洛董事長嗎?對不起,董事長出事的時候我沒在身邊,我真的很沒用,但是你別去做傻事好嗎?楚天佑的錢,我們不能要,就算是放棄治療,我也不能要他的錢……”


    他的頭上和身上還帶著傷,尤其腿上,還打著石膏,病號服的下擺到腿的位置濕了一片,細看一下就能看出,弄濕他衣服的罪魁禍首正是洛琪托楚晨帶去的那份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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