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才笑笑道:“金績是不足為慮。但是修羅軍……不可不防啊!要我說,大人應該停止新城的建設,帶領民眾轉移。”


    武天驕心神一凜,愕然道:“先生的意思是……修羅軍會侵入北疆?”


    趙良才神情肅穆,鄭重地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怕萬一,就怕一萬。惡劣的嚴寒天氣,或許能擋住叛軍,卻擋不住修羅人。修羅人勇武彪悍,天生的抵抗力強,即使在冰天雪地之中,他們照樣騎馬打仗,馳騁沙場。零下幾十度的氣溫,對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武天驕深以為然,卻不認同:“修羅軍剛從我們帝國退兵,受創甚重,修整都來不及,還能再次發動戰爭嗎?就算發動戰爭,他們也要通過雪龍城或翻越天雪山,這對修羅軍來說,也太難了!”


    唉!趙良才長歎一聲,麵露憂色:“其實一點都不難,關鍵是在於金績。金績謀害了鷹王,事發敗露,如今已是身臨絕境。他除了投靠修羅人,還有其它出路嗎?”


    武天驕一個趔趄,險些從赤龍獸背上摔下,震驚萬分地盯著趙良才,道:“金績投靠修羅人?這……先生不會是在開玩笑,危言聳聽吧?”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危言聳聽嗎?”趙良才神情凝重,肅穆萬分地道:“叛亂開始之初,我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金績麵對北疆的異族叛軍和武德公主的複仇大軍,困守雪龍城,等到糧草耗盡,他除了獻城投靠修羅人,還能幹什麽?”


    武天驕瞠目結舌,愣愣的半天沒有反應。


    趙良才搖搖頭,歎息道:“就算金績沒有投敵叛國之心,但外在的因素也會誘導他這樣。別忘了,西天郡駐紮著一支帝國叛軍,為首的就是程有才父子。程有才為了建功,討好修羅人,能不誘降金績嗎?”


    愈聽愈覺得趙良才說得不無道理,仔細想想,金績除了投靠修羅人,還真無其它出路。但雪龍城是瀚海郡西麵的咽喉要地,金績真要獻城投敵,那……


    想到這裏,武天驕不寒而栗,怒瞪著趙良才,喝道:“先生既然早有預料,為什麽不及時告知,反而要在這個時候才告訴我?”


    看到武天驕憤怒的表情,趙良才鎮定自若,若無其事,嘿嘿笑說:“我為什麽要早告訴?早告訴你了,你去把金績宰了,那北疆還亂得起來嗎?”


    呃!武天驕大是愕然:“什麽意思?你是存心……巴不得北疆大亂?”


    “當然!”趙良才輕笑道:“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亂世出梟雄。隻有亂世,才能造就一代梟雄,成就一番功業。北疆不亂,你就沒有機會。亂了,你才能有機會脫穎而出,成為一位梟雄……不!是王者。大人,你有王者的氣質。大人,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聽到這樣的怪談邏輯,武天驕竟是無言以對。


    趙良才繼續道:“就算沒有金績,修羅人也會北上,隻是遲與早而已。修羅人侵略成性,不可能放著這麽一塊肥肉不吃。大人如今勢弱,還無法與修羅軍正麵抗衡,應及早避其鋒芒才是!”


    “避個頭!”武天驕怒氣衝衝,歇斯底裏地道:“我馬上去雪龍城,宰了金績,看他還能不能投降修羅人!”


    “太晚了!”趙良才哼道:“謀害鷹王一事敗露後,金績就應該為自己做好了退路,現在雪龍城鐵定已為修羅軍所控製。你去不僅殺不了金績,反而會把自己陷進去。還是聽從我的建議,及早做好撤退的打算!”


    武天驕無語。


    半晌,他突然醒悟過來,大叫道:“老子不是東西,兒子更不是東西。金昌緒投靠我,指不定有著什麽陰謀?對了……還有那個梅文俊,他們兩個一起來的,一丘之貉,留他們不得!”說著,一催赤龍獸,奔向風堡。


    見狀,趙良才搖搖頭,策馬追了上去。


    迅速迴到風堡,武天驕立即吩咐隆固去將金昌緒和梅文俊抓來。隆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看到武天驕怒容滿麵,大發雷霆,不敢怠慢,立刻率領衛隊去捉拿金昌緒和梅文俊。


    不久,隆固已將金昌緒、梅文俊五花大綁地押到了大廳。這二人已來風城有一段時日了,平日裏除了幫助武天驕操練兵馬,閑暇之餘泡在酒館裏,喝點小酒,談兵論戰,小日子倒也過得挺美。


    時值下雪天,二人正在屋子裏喝酒賞雪,沒想到禍從天降,隆固帶著一隊如狼似虎的衛隊闖進,不由分說,就將他們綁了起來。


    “跪下!”


    隆固押著金昌緒、梅文俊到大廳上,粗暴地將他們按跪在地上。金昌緒、梅文俊則一頭霧水,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抬頭上望,隻見武天驕端坐在主位上,麵沉似水,雙目中閃爍著寒光,死死地盯著自己,殺機溢然!


    金昌緒、梅文俊頓覺背脊冒起一股寒氣,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冷戰。梅文俊哆嗦地道:“大哥,這……這是為何?為什麽要把我們綁來?我們……犯了什麽錯?”


    金昌緒亦道:“我們沒犯錯啊?”


    武天驕從鼻子中哼出了一聲,冷冷地道:“別叫我大哥,我沒有兩個叛國賊的小弟,那樣會玷汙我的名聲!天可憐見,讓我提早發現你們倆的真實麵目。快點給我老實交代,你們來到風城,究竟是何目的?有何圖謀”


    金昌緒、梅文俊莫名詫異,麵麵相覷。


    金昌緒錯愕道:“大哥,你說得是啥意思啊?我們來得時候……不都跟你說清楚了嗎?還能交代什麽?”


    砰!武天驕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勃然大怒:“不說是嗎,真以為本駙馬是那麽好糊弄的!老虎不發威,真當我是病貓。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好啊,既然你們不說……來呀,把這兩個家夥拖下去,軍棍侍候,打到他們說為止!”


    這一下,金昌緒、梅文俊慌了,趕忙求饒……


    “大哥,不要啊!”


    “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


    四名武士上來將二人按趴在地,不由分說,掄起軍棍就照他們的臀部上一五一十地招唿,打電話得砰砰直響。


    這是真打呀!


    僅一會兒,二人就慘叫連連,哀唿求饒。


    然而,武天驕滿臉煞氣,絲毫不為所動,恨聲道:“打!使勁打!打到他們說為止!”


    這一下,行刑武士下手更狠了!


    金昌緒、梅文俊慘叫哀嚎,熬不住了,隻好乞求一旁坐著的趙良才。


    “先生,給我們求求情吧?”


    “我們真得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啊……”


    ……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趙良才咳嗽一聲,對武天驕道:“大人,事情沒有弄清楚,還是不要輕易動刑。萬一打錯了……”


    “怎會打錯,一點都不會錯!”武天驕怒道:“老子不是東西,兒子一樣不是東西。”


    “可是……金昌緒早已與金績斷絕了父子關係!”趙良才小心地道:“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他們父子既然已經決裂,就不能混為一談。大人胸襟廣闊,容納天下,隻要金昌緒和梅文俊是清白的,容下他們又有何不可?”


    聞言,武天驕胸中的怒氣消去了不少。想想也是,金昌緒要是和他老子一樣,那就不應該留在風城。留下不走,豈不等著他老子叛國投敵的惡行曝光後,挨宰嗎!


    武天驕揮揮手,四個武士立時停止了行刑。再看金昌緒和梅文俊的臀部,已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二人似乎已經明白,自己的這頓挨打,免不了與金績有關。


    “大哥,我與金績早就沒有關係了!”金昌緒趴在地上,強忍著痛楚說道:“大哥是不是在懷疑我和他有什麽瓜葛?”


    武天驕輕哼道:“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我倒不至於要殺你。金昌緒,你知不知道,你父親可能已經叛國投敵了!”


    叛國投敵!


    此言一出,不光金昌緒震住了,連同梅文俊也震住了,神情僵硬,渾然忘了臀上的傷痛。


    “不可能……”


    金昌緒掙紮著從地上坐起,大叫:“這不可能,大哥……你是不是在騙我?”


    武天驕無言,目光轉向趙良才,道:“先生,還是你跟他說吧!”


    趙良才起身離座,將金昌緒和梅文俊扶起,又解開他們身上的繩索,道:“金績叛國投敵,我們也隻是懷疑,並未證實。不過,不用證實,金績多半已經叛國投敵,將雪龍城獻給修羅人了!”


    甚麽?


    金昌緒又驚又怒,又感到一點欣慰,道:“未證實你們就……硬是給金績戴上叛國投敵的罪名,這不是無中生有嗎!”


    “是啊!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梅文俊也是不忿,甚覺冤屈。


    這叫什麽事,金績叛不叛國,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們打金昌緒就是了,怎麽捎帶上我?我招誰惹誰了?我……我冤啊!


    趙良才皺眉道:“我們都希望金績沒有叛國,但事情的結果……沒那麽樂觀。北疆局勢越來越混亂,越來越複雜,各大郡府紛紛淪陷,神鷹軍節節敗退,而金績坐擁十數萬軍隊困守雪龍城,未予以任何馳援和鎮壓叛亂……當然,他要麵對武德公主這樣的強敵,困守雪龍城已是絕境,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隻有兩種選擇,一是投降異族叛軍,但以他的心性和孤傲,沒那個可能。那隻有第二種選擇,獻城投靠修羅人!”


    “你胡說!”金昌緒幾乎崩了起來,瞪紅了眼珠子:“金績絕不會投靠修羅人,你休要妄加罪名!”


    趙良才搖頭歎氣:“金少將軍,你要是不信,不妨去雪龍城一觀,看看金績是否已經投靠修羅人?雪龍城是否已為修羅軍所控製?”


    “好,我這就去!”金昌緒咬牙道:“他要是叛國,投靠了修羅人,那我就不惜大義滅親。若是沒有……”


    “沒有的話,老夫頸上人頭,金少將軍盡可拿去!”趙良才鎮定地道,顯得十足把握。


    “這可是你說得,那就等著我迴來摘下你的人頭!”一言甫畢,金昌緒舉步就往外走。


    “這……這……”梅文俊有點手足無措,望向武天驕,央求道:“大哥,真要是你們說得這樣,那他……去就迴不來了。不能看著他去送死啊!”


    “未必是送死!”趙良才深沉地道:“虎毒不食子,金績不會殺害自己的兒子。我們要是攔著不讓他去,他豈會死心。梅文俊,你與他私交甚好,就陪著他一起去,看著他點,別讓他做出傻事來!”


    略一沉吟,梅文俊咬牙道:“好,我去!”


    他轉身外走,卻讓武天驕叫住了。


    武天驕拋給他一瓶丹藥,道:“你們屁股有傷,把這藥帶去,每日吃上一粒,大有益處。記住,去了後,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勁,就馬上迴來!”


    “謝謝大哥!”梅文俊接住丹藥,匆匆地去了。


    看著梅文俊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武天驕與趙良才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武天驕翹起大拇指,笑道:“先生神人,深知我意!”


    趙良才捋著頷下胡須,含笑道:“他們此去,以金昌緒的個性,不弄個清楚,死都不會迴來。而金績肯定會扣押他們,但也不至於會殺了他們。屆時,他們就會留在金績的身邊,這樣,以後能啟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也說不定。不過這招是好棋,也是險棋。我擔心……他跟隨了金績後,會抵禦不了各種的誘惑,最終同流合汙。”


    “真要是那樣,對我們也沒什麽損失,殺之了事。”武天驕淡淡地道:“他們留在風城,反而讓我不放心呢!”


    趙良才頷首,深以為然。有道是,不怕外患,就怕內憂。不論是金昌緒或者是梅文俊,二人的身份都極為敏感,他們留在風城,就像不定的炸彈,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引爆了。


    因而武天驕可不敢冒這個險,早早的將他們打發去雪龍城,一是免除風城的內憂,二是對金昌緒和梅文俊的考驗,一舉兩得。


    “大人,根據從天都傳來的消息,帝國要對北疆平亂了!”


    趙良才恰時地拋出一枚重磅炸彈,震得武天驕在椅子一陣晃蕩,險乎跌下:“什……什……什麽?平……亂?”


    趙良才凜然道:“朝廷齊集了三十萬兵馬,兵分三路,開進北疆。計劃半年之內,將北疆內的異族叛軍一掃而空!”


    呃!武天驕震驚的瞠目結舌,半天沒有反應。及至趙良才叫喚兩聲後,他才迴過神來,從嘴裏重重地罵出一聲:“操!”


    除了操,他不知罵什麽好?


    北疆異族民眾對帝國的統治已是萬分不滿,憤而造反,叛亂的勢頭如燎原之火,席卷北疆。如果在叛亂之初,帝國齊集大軍進疆平亂,以雷霆萬均之勢將叛亂勢頭壓下去,或者尚有可為。但到這個時候再來平亂,那已是亡羊補牢,為時太晚了。


    異族叛軍已成氣候,哪怕派遣再多的軍隊,也不夠消滅他們。再者,修羅人虎視眈眈……還有金績,真要將修羅人引入北疆,或者與異族叛軍聯合……


    想到這樣可怕後果,武天驕甚為頭痛,道:“時不我待,還是先生說得有道理,風城是呆不長久了。我們盡早做好撤離的準備!隻可惜……”


    他狠狠地跺腳,心有不甘地道:“我好好的新城……建到一半就放棄,花了那麽多的錢,最終白白便宜了修羅人,我……心有不甘啊!”


    趙良才捋著頷下胡須,嗬嗬笑說:“大人要這樣想,今日失去,改日再拿迴來,還不都是自己的就是的。嗬嗬!再說,新城建到一半,修羅人拿去了,非接著建下去不可。那是給大人省了一大半的錢啊!”


    武天驕幹笑兩聲:“那是!那是!”


    猛然間,他想到一事,仿佛屁股著火般跳了起來,大叫:“糟了!”


    聲音之大,震得大廳內嗡嗡不絕。


    趙良才捂住耳朵,等了好一會,才問道:“什麽糟了?”


    “鐵龍城!”武天驕狠狠地跺腳,脫口道:“武德公主有危險!”


    說罷,他急速地衝出大廳,召出血翼天獅王,飛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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