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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爻!”


    一個一個的字似從牙縫裏生生擠出來。


    送他的人進去,嗬嗬,真好樣的!


    一點火星,安息香悄悄點燃,他掩住口鼻。


    香味緩緩散開,人唿吸的聲音漸漸的重了。


    等了一會兒,姑蘇涼確認再沒有人再醒了之後悄悄掀被子起身快步行了出去,一路嫻熟地繞開防衛,卻是距離那殿主的帳篷還有二十米的時候停下腳步。他繞道,弄死了一個護衛取而代之,雖滿心不忿,但卻保持了絕對的冷靜,他和殷赤月來之前就商量好了的,但凡有不妙就立即發信號彈集合。


    沒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於他們來說,最在乎的莫過於是彼此。


    而現在大雨方歇,很安靜。


    他按捺下浮動的心思,盯著殿主的帳篷的同時也在等待時機。


    夜,漸深。


    黑夜裏,大風起,對於野獸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血腥味和那正適於發、情期的特殊調香的味道隨風擴散開來,深林裏一雙綠幽幽的眸子亮起,從洞穴或者四麵八方以最快的速度往此地奔來。


    雨後的土地鬆軟,百獸並無發出什麽聲音,幾乎快到了營地二十米處才被發現。


    “該死!”


    營地裏第一個發現野獸暴動的人低咒一聲,立即去稟報了隊長,隊長不敢打擾殿主便急急尋了容爻。容爻聽聞此事殷紅的嘴角一勾,放下手中書卷:“隨我出來。”


    “是!”


    二人一同行出來。


    眼看百獸奔騰而來,容爻慘白的臉上浮出一抹瘮人的笑意,他殷紅的嘴角一翹:“不用驚動殿主,一分隊持弓弩射擊,二分隊持盾牌擋在前麵,三分隊持兵器看時機截殺。”


    “是!”


    “另,派斥候出去看到底是誰在搗鬼!”


    鬧事到他的地盤,真敢!


    容爻眼中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逝,周遭寒意森森。


    “是!”


    各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即分散行動。


    眨眼間,百獸來襲。


    從來最猛是那猛虎,最難對付莫過於飛鷹,最難察覺莫過於劇毒卻狡猾的毒蛇,尋常時單獨對付都要費功夫,現在它們齊齊來襲,不要命一般齊齊的衝來,殺傷力極其可怖。


    顯然人們也意識到這樣的問題,在它們將靠近營地時第一分隊立即彎弓搭箭齊齊射擊,下一刻第二、第三分隊在百獸奔來時齊齊衝上去,矛與盾無比默契的配合,刺殺野獸。


    刹那間,血雨紛飛,。


    濃重的血腥更刺激了百獸身體裏潛藏的野性,而混亂裏它們又聞到了那讓它們發狂的氣息,更是負傷也不要命地前衝。毒蛇瞅準機會就咬人,猛虎撲殺、飛鷹空襲,這樣散亂的隊伍這一刻奇跡配合,一時間和人類竟然是平手,戰況極其激烈。


    容爻臉上的笑色一斂,修長的手指在那骨傘柄端一按,刹那傘成為劍,他身形鬼魅般飄出加入戰局,所到之處完全不是野獸還是己方的人統一虐殺,所到之處無一活口。


    絕世神兵之威,鬼王之厲,無人可擋。


    危險!


    姑蘇涼才剛收起玉簫,忽地背後一寒,立即的側身,敏捷的一個閃躲開,順勢揪住旁邊的一個人頂了上去,下一刻便是看到那白森森的骨劍從人身體裏直穿而過。


    唰的一聲!


    鮮血四濺,那重重砸下的屍體宛若投入靜水的巨石,一時間激起巨大的水花,戰局的情勢瞬間變換。那捕殺百獸的一二三分隊依舊在繼續捕殺,那之前剩下的防護這裏的護衛衝了過來分站在容爻兩側,一個個的人莫不手按在了隨身的佩劍上,隻等容爻一聲令下就立即能動手。


    姑蘇涼媚眼一眯,眼中有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逝。


    這些人,隻單獨拿出一個放到江湖上都能算得上是二流的高手,再有容爻劍法出神入化,更有那沒出手的殿主,從護衛們對他的懼怕就可以料到其人必然比這容爻還要可怕!這樣的一群人放到哪裏都是一流的勢力,而能讓他們聽服、為之辦事,天下間能有這般底蘊的除了錦鸞殿再不作其它想。


    難怪,毓秀宮的一流的探子也不能探查出這裏分毫。


    他在打量容爻和一幹人等的時候,容爻也在打量著他,卻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有易容的痕跡,便是冷聲道:“誰派你來的?”


    這口氣怎麽聽著耳熟呢?


    姑蘇涼原本到嘴邊的諷刺的話頓時收了迴去,抓住了腦子裏一閃而逝的靈感,再仔細盯著他了看他,忽地抿唇一笑:“小胖子。”


    這話一出,容爻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周遭一幹護衛暗地裏為這不怕死的點蠟,然後深深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瞎了眼,鬼王身子骨輕飄飄的,哪哪都瘦,是哪裏看出來胖了?


    還小胖子


    這人出來是忘記帶眼睛了嗎?


    他們等著看鬼王虐殺人的場景,下一刻他們卻幾乎驚掉了一地眼珠子——容爻立即將劍收起,急步向前一把揪住姑蘇涼的領子,壓抑的聲音裏帶著森冷還有要仔細聽才能發現的顫意:“你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


    姑蘇涼低聲一笑:“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哦,不。”


    他稍退出些距離,媚眼絲毫不避開的與之對視:“如我們這般的已經不能稱為人,而是怪物,一群行屍走肉,永遠隻能活在暗夜裏的怪物,呐,你說是不是呢?”


    容爻眼底驀然浮現痛楚之色,喉頭一陣發緊:“小蘇”


    “嗬。”


    姑蘇涼輕嗤一聲:“誰認識你?”


    他一側身:“人家要走,現在你讓是不讓?”


    容爻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半晌才抱歉的道:“對不起。”


    姑蘇涼早料到他會如此,所以最討厭這人,行事優柔寡斷,卻又死盯著那原則的邊緣線不肯跨出去一步,事情有結果後又會後悔,然後拿這樣的事一直去折磨自己。


    若非如此,他認出他後也不是這樣的表情。


    嗬,活該!


    當年的事,他可是一輩子都記得!


    姑蘇涼的聲音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那就別嘰歪,出招!”


    才不想跟無聊的人說話!


    容爻腳步不曾挪動半分,更別提出招了。


    山不就我,我還不能就山嗎?


    姑蘇涼退後一步,倏然往腰間一抓,唰的一聲長劍出鞘,一個漂亮的劍花挽起直奔向容爻的麵門。


    容爻急速後退,聲音發苦:“小蘇,我們真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麽?”


    姑蘇涼不想搭話。


    誰愛跟他談誰去,他反正不樂意。


    長劍一個上挑,暗夜裏劍光如電,攜帶著強勁的劍氣直殺向容爻。


    “鬼王!”


    下一瞬,看穿這淩厲殺招周遭的護衛莫不驚唿。


    “都退下!”


    容爻一聲厲唿震開眾人,他一個疾閃躲開姑蘇涼的攻擊,同時手中骨劍猛地迴旋一舞!


    哐當一聲,火星四射。


    兩把劍呈十字交叉狀,兩人用力相抵,目光相對。


    一個森冷如冰,一個無可奈何,卻是誰都不肯讓一步,隻是那捏著劍柄的手隨著持續太久的動作都有些抖,而後不久幾乎是同一時刻二人同時收力,都是快退了三四步才站穩。


    姑蘇涼隻稍作休息便是提劍再衝了上去,容爻也是極力的抵抗,誰都沒有放水,神兵與神兵的碰撞、一流武學的對拚,戰況激烈非常。


    隻是,誰都沒有能占到上風。


    周遭的護衛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正因為看穿所以才疑惑——這兩人的戰鬥方式和武學怎麽相差無幾?


    一個地兒出來的?


    不對呀!


    他們怎麽從來都沒見過這人?


    周遭護衛不能上場,便是把疑惑的目光都投在了姑蘇涼的身上。


    姑蘇涼十分不喜他人這般灼灼如狼一樣好似盯著一塊肉一樣的盯著他,又因為始終和容爻分不出上下更顯得煩躁,這一煩就落了下風。


    下一秒隻聽哐的一聲,他虎口一麻,手上的長劍一個沒握緊便是掉在了地上。


    他本能的想要拾取,脖頸上卻被壓上了一把冰冷的劍。


    他維持著撿劍的姿勢,淩厲逼人的目光看向那執劍的容爻,嘴角浮現一抹嘲弄之色。


    容爻本能的避開了他的目光:“對不起。”


    而後他喚人:“綁了他!”


    周遭的護衛立即衝過去綁人,可是有人比他們更快!


    金色的線從他們後方直襲而來,直絞得容爻虎口劇痛,卻又因為實在不想傷了姑蘇涼,便是忍著那劇痛身形一側後退十步,劍指旁側,當下手腕就有血滴下來。


    是誰?


    他一站定,便是立即抬眼直往姑蘇涼的方向看去。


    周遭的護衛亦然驚訝看向了同一方向。


    那人暗黑色的身影幾乎和暗夜融合到一起,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麵孔,那一身冰冷的殺意卻是讓人駭得渾身冰涼,這如何不讓人驚訝?


    更何況,他們這麽多人都看著,誰都沒看見這人從哪裏冒出來傷人的!


    是活見鬼了嗎?


    簡直太可怕了!


    姑蘇涼在此時卻是滿心的歡喜。


    “親愛的,你再晚來一會兒人家就要被欺負了”


    委屈地,他撲到她懷裏嗚咽的告狀,順便手指向容爻,理直氣壯的道:“看,壞人就在那裏,一定要幫人家報仇!”


    殷赤月大量姑蘇涼的目光驟然一寒,淩厲的鳳眸如劍一樣直刺向容爻的方向,在後者麵露警惕之色時冷笑一聲,字字如刀:“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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