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女英坐在竹樓邊,她赤著腳,雙腿來迴晃動,目光投向濃霧之中。


    篯鏗來到她身旁坐下,打了一個嗬氣問道,“他們不會有事吧?“


    女英搖搖頭沒有說話,不過篯鏗從平靜的表情中能夠看出應該不會有事。


    篯鏗問道,“你想什麽呢?“


    “沒什麽。“


    篯鏗追問,“你看起來就像有心事。說說吧。“


    女英看了他一眼,說道,“真沒什麽,隻是有些忐忑。“


    她接著說道,“我雖然不喜歡爺爺,可是一旦我當上族長,他的老婆們下場不會太好。“


    篯鏗說道,“他不也是靈武士嘛?生活還能有問題?當初我一人可是養活了四五十口。“


    女英搖搖頭,說道,“年老的靈武士下場很慘,頭發牙齒漸漸脫落,身體越來越僵硬。我爺爺已很久沒打過魚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了。“


    篯鏗歎了口氣,說道,“你說到這讓我想起了我族的大巫,他需要整天待在一個充滿蒸汽的房間裏,他走路時我都能聽到骨頭相互摩擦的咯吱聲。難怪這樣,原來如此。“


    女英突然站起身,說道,“我餓了。“


    篯鏗笑著說,“那你去抓魚,我來生火。“


    半個小時後,女英站在篯鏗身後,看他往魚身上抹東西,接著用竹棍串上支在火塘旁邊,問道,“這種方法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往上邊抹的什麽?“


    篯鏗站起身,拍了拍手,看了看圍在火塘邊的一圈魚,說道,“這是香料,雪汐教我認識的,還好你這邊山林中也有。“


    再半個小時後,女英雙手拿著烤魚,一邊啃咬一邊說,“好吃,太好吃了。“


    女英連吃了三條五寸長的烤魚,才停下來,摸了摸嘴巴,說道,“這是什麽香料?我為何從未聽聞?一會你告訴我,我去多采摘一些。“


    篯鏗說道,“雪汐家鄉飯菜中都會加香料,她說有些香料這裏沒有,要不然能烹製出更美味的飯菜。“


    女英滿臉羨慕的說道,“夏族人好會享受。“


    兩人需要等捕撈隊迴來,然後坐他們的船去硒岩,這段時間兩人無所事事。


    兩人來到河邊洗完手,女英坐到篯鏗的身邊,輕聲說道,“再給我講講天國的事吧。“


    篯鏗知道她想聽什麽,笑了笑,說道,“那兒雖然也是一個男人主導的世界,可也有很多女子並不依附男子,自己賺錢,經濟獨立。“


    女英插言,“賺錢是什麽?“


    篯鏗想了片刻,說道,“就像青銅,可以交換任何東西。“


    女英輕輕黔首,“哦“了一聲,示意篯鏗接著說。


    篯鏗接著說道,“她們賺的錢足夠生活,把剩下的精力投入到對美好事物的追求上,比如說,華美的衣服,精致的背包。“


    女英笑著說,“好奇怪啊,她們要這些東西難道不是為了取悅男性?“


    篯鏗也笑了起來,說道,“她們心裏怎麽想的我可不知道。“


    女英直視篯鏗,半響,說道,“看來你真去過天國,你覺得你可以把這兒改造成那兒的樣子嘛?“


    篯鏗拿起一個石子扔入水中,水麵激起一圈漣漪,說道,“這個世界即使沒有我,想來千年之後也會變成那個樣子。不過有了我,就像剛剛那個石子一樣,即使不會改變河流也會激起漣漪。“


    四日後,村眾人開始陸陸續續的迴來了。


    此時,篯鏗正站在船旁用竹棍撥弄著零碎的龍屍,而一旁的村民正一臉興奮的跟女英訴說著這幾日的經曆。


    篯鏗拿起一節上邊還有些肉屑的骨頭,用手指按了按,又掂量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是什麽材質,如此堅硬,重量又輕。“


    聲音雖小,一旁的女英還是聽到了,她俯身拿起一根骨頭,接著扔進旁邊的水窪中。隻見白骨漂在水上,幾乎露出了一半。


    篯鏗嘖嘖稱奇,說道,“這個材質比鋁合金還好,難怪能有它來造船。“


    女英指了指船上其它東西,說道,“這些龍筋熬成膠可以粘住任何東西,隻要再加熱就可以重新利用,爺爺就是用這個東西修補龍船。“


    篯鏗點點頭,說道,“果然龍身上都是寶物。“


    又過了一日,所有人都迴來了。


    休整了一日,船隊整肅待發,女英站在船頭與一旁的十六叔說道,“十六叔,你覺得我會是一個好族長嘛?“


    十六叔看了一眼另一頭摟著龍蛋的篯鏗,堅定的說道,“女英,你肯定會成為共工氏最偉大的族長。“


    整族出動,五六十條三四米的大船加上百十條小船分布河麵,場麵十分狀況。


    十六叔一聲吼叫過後,船隊開拔,逆流而上朝硒岩進發。


    大澤水網密布,船隊就在其中穿梭。行進過程中不時會遇到其它的村落,船隊變的越來越龐大。八天後,等到硒岩出現在視線範圍內時,船隊已龐大到塞滿了河道,足有近千條。


    硒岩,顧名思義一個石頭山。它平地而起,坐落在河邊,足有七八十米高,就像一個巨石帶著一頂黃綠色的帽子。而它的腳下有一個水灣,圍繞著水灣有林立的竹樓。


    篯鏗仰望硒岩,說道,“我得乖乖,這要怎麽上去?“


    女英表情嚴肅看著它,輕聲說道,“發洪水的時候,駕著船就到山腰了。“


    山腳下竹樓密布,更有一個水寨建在水灣之中,此時水灣中一艘土黃色巨船緩緩開動朝船隊駛來。


    船雖大,可也沒到讓篯鏗吃驚的地步,不過上邊有建築的船他在這個世界還是頭一次見到,想來這就是龍船了。


    龍船直接行駛到船隊前,七八米寬的船身足足占據了近半幅的河道。一老者手持一根黝黑的棒子站在船頭,稀疏的頭發被風吹散零落在麵前,身體弓著仿佛沒有棒子的支撐就會摔倒。


    龍船越來越近,女英越來越嚴肅,一旁的篯鏗都能見到她麵頰的抽動。篯鏗皺著眉頭,問道,“怎麽了?“


    驚變突起,老者張開嘴,一口鮮血噴在黑棒上,接著黑棒開始嗡嗡作響,震動起來。


    篯鏗大驚失色,喊道,“這是什麽。“


    女英輕聲說道,“定水神鐵,跟火神劍一樣的東西。“


    篯鏗說道,“要不要我出手?“


    女英從懷中掏出水靈石,搖搖頭,說道“這是族長之爭。“


    黑棒散發出黝黑的光芒,黑到無法分辨是不是實體,在老者手中變粗變長。接著被他舉起朝這邊砸了過來。


    女英並未血祭靈石,僅僅用手擎住它緩緩舉起。


    龍船船頭浪花翻滾,水浪越聚越高,仿佛水中有一巨石阻擋河水。龍船被水浪推著往後退,逆流而上,而空中的黑芒越來越長朝這邊砸來。


    黑芒終是沒長過兩船之間的距離,沒砸到女英,而是狠狠地砸在水麵之上。奇怪的是,並未像一般東西砸起浪花,而是陷入水中悄無聲息。


    河麵上突然濃霧升騰,幾乎所有的船隻全被籠罩在其中。


    女英輕聲說道,“幫我把棒子搶過來。“


    篯鏗想要說,“這麽遠,我怎麽過去?“


    篯鏗的天眼看到,突然一股靈氣噴射到水靈石之上,看來女英是血祭了。一股涼意從靈石上湧出,接著它被扔入水中。冰晶聚集,兩船之間的水麵開始結冰。


    篯鏗見狀,朝前一躍,跳到冰麵之上,靠著天眼辨識朝老者跑去。


    其實就靠耳朵,篯鏗也能判斷出老者在哪。此時他正在破口大罵,無非就是養你這麽大,如此寵著,還以下犯上。


    篯鏗心說,“看來事情遠遠沒有女英說的那般簡單。“


    冰麵並不怎麽滑,篯鏗幾步就來到龍舟前,雙腳一蹬,手在船首上輕輕一攀就翻身上了船。


    可他未曾想到那老者居然也能判斷出他的方位,一棒朝他打了過來。


    篯鏗左手去抓,同時右手化作靈拳朝他腹部打去。


    那老者被擊飛出去,同時也失去了黑棒。


    篯鏗掂量了一下,說道,“嘿,是個鐵棒。“


    隻聽那老者咳嗽了兩聲,問道,“你是誰?“


    濃霧散去,女英一手靈石,一手鐵棒與篯鏗站在船頭。


    此時老者已經死去。


    篯鏗輕聲說道,“我沒想到你會殺了你爺爺。“


    女英麵部表情的說道,“我也未想到他會如此抗拒我當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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