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五年過去了,篯鏗已經從愛哭鼻子的幼童成長為一個敢獨自狩獵的少年,當然這個年紀的他隻被允許在村子周圍的幾座山巒,再遠,就連成年人都需要組成狩獵隊才可以。


    篯鏗翻過山梁,俯視看去,平原的中央有一圈圈的房屋把一個山丘圍在中央,那就是火族村,沮河如同一條玉帶一般彎彎曲曲自這個山腳下流淌到那裏再到更遠的穀外。


    篯鏗肩上掛著一根麻繩,前邊兩隻山雞,後邊一隻野兔,這麽多的收獲要感謝他身後背的這張弩,這是在大哥的幫助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出來的。


    再過幾天就是大日子,村子裏年滿八歲的孩子都要參加降靈禮,篯鏗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完全可以成為天選勇士,即使春天的獵物很瘦,還要冒著被山民偷襲和遇到猛獸的風險獨自翻過山崗去打獵,還好,他的運氣不錯。


    他紮了紮腰中的皮帶準備下山,忽然見到山腳下沮水旁有幾個人影逆流而上往村子方向走去。


    距離太遠,篯鏗看不清,無從判斷是不是村子的人,不過他很警覺,把背後的弩摘了下來,習慣性摸了摸箭囊,矮著腰呈之字形往山下走去。


    距離越來越近,篯鏗微微直起身子,越過剛剛泛綠的灌木望去,從這幾個人的裝束打扮能看出肯定不是火族人,不過一男帶著四個與他一般大小的孩子,衣衫襤褸,赤手空拳,應該沒什麽威脅。


    篯鏗直起身子,手持弩機,喊道,“嘿,什麽人?“


    喊聲驚動了這群人,為首的是個中年人,他連忙展開雙手護住身後的孩子,而孩子全都蜷縮一團藏在他的身後。


    篯鏗見他半天不說話,身後的孩子也一聲不吭,追問道,“嘿,問你話呢,什麽人?“


    興許是篯鏗手中奇怪的兵器嚇到了他,他麵色驚恐的問道,“小勇士,你是火族人嗎?“


    篯鏗很警覺,喝道,“退後,退後,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那人左右望了一望,退了一步,重新擋在孩子身前,說道,“我是下遊白水泊的,被外族襲擾遭了難,逆流而上投奔火族。“


    篯鏗知道下遊有一水泊名曰白水泊,聽村裏人說走路去那要用七八天,雖然自己做了一條小舟早就想去看看,奈何父親不讓。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這種情況很常見,因為鬼族的襲擾甚至還有舉族投靠火族的,不過他們從山外來的,從未聽說鬼族去過山外,篯鏗皺著眉頭問道,“是鬼族嗎?“


    那人搖搖頭,說道,“不是鬼族,是夏族。“


    篯鏗更糊塗了,心說,“聽父親說山外夏族最強大,甚至族裏每年都要下山朝貢,他們既然從山外而來,難道不是夏族人嗎?“


    篯鏗無從分辨真偽,決定把他們押迴去再說,朝為首那人說道,“這兒地勢低,在往前走一段就能看到村子了,你們走在前麵,不準迴頭。“


    一行人聽從篯鏗的安排,轉身準備繼續往前走,而一旁的篯鏗把肩膀上的獵物扔了過去,“幫我拿著。“


    四個孩子一個個蓬頭垢麵,基本看不清模樣,從虛浮的腳步能看出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其中體格最強壯的一個拿起了地上的獵物,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像篯鏗一樣搭在肩上,他看著篯鏗說道,“我們不是壞人,真的是來投靠火族的。“


    篯鏗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有兩個瞳孔,好奇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說道,“我叫重瞳,你呢?“


    篯鏗重複了兩遍,笑著說道,“四個瞳孔,重瞳果然形象,我在這裏的名字叫篯鏗。“


    重瞳問道,“篯鏗,你還有別的名字?“


    篯鏗點點頭,“我還有一個名字,不過不能告訴你,你們該繼續走了。“


    接著篯鏗又問了其他幾人的名字,中年人叫吳言,四個孩子中最壯實的那個叫骨頭,身材瘦瘦,眼睛大大的叫四嶽,最後一個竟然是個女孩子,叫蘭草。


    篯鏗押著五個人迴村,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了距離村莊最近的河邊,距離河邊還有一段距離就被河上劃船的人發現,劃船那人叫離,年紀與大哥昆吾相仿,他喊道,“篯鏗你終於迴來了,族長這幾天就要迴來,你還到處亂跑。“


    接著又喊道,“篯鏗,這些人是誰?“


    篯鏗喊道,“這些人是白水泊的,寨子被夏族人襲擾,逃過來的?“


    小船快速的劃到岸邊,離一臉警惕的看著白水泊的這些人,喝道,“你們會水嗎?“


    吳言連忙說道,“會水,都會水,是要我們遊過去嗎?這個季節水太冷,這兒還有女人,可不可以坐你的船?“


    離毫無猶豫的說道,“遊過去。“


    吳言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篯鏗,可篯鏗同樣不為所動。


    離再也不理這些人,跟篯鏗說道,“快些上船。“


    篯鏗仁慈且富有同情心,對待村裏的奴仆都與其他人不同。


    不過其他火族人可不想他那樣,在他們眼裏除了自己族人外,其他人與山中的野獸沒有什麽分別,硬要說分別,那就是人肉吃不得。


    女人怎麽了,你們是外族,上船?嗬嗬,笑話,搶了我得船怎麽辦?


    離的眼神中沒有憐憫,隻有機敏和警惕,他操弄著小船,一邊示意篯鏗警惕水中的外族,一邊跟篯鏗說道,“最近逃到村子裏的山民越來越多,看來西南邊的鬼族又蠢蠢欲動了,也不知道族長這次能不能邀請來祝融部的重黎。“


    篯鏗雖然把弩機對向河中,可弩機並沒有上箭,而他的眼睛始終盯著蘭草,她遊泳的姿勢很純熟,單薄的衣服被湍流湧的貼在身上,白皙的皮膚裸露出來,篯鏗從未見過眼前這一幕。


    篯鏗聽到離提到自己的外公,問道,“離,你見過火神劍嗎?“


    提到了火神劍,離一臉神往,不過他搖搖頭說,“沒見過。“接著又說,“火神劍是咱們火族的神器,百年前火族分裂被祝融部帶走,唉,也不知何時能重歸火族。“


    篯鏗同樣悠然神往,說道,“隻有通靈者才能拿起火神劍,也許我也可以。“


    說話的功夫,船到了對岸,岸上早有人接應,兩人下了船,小船被拖上了岸,這時候西北方喧鬧起來,篯鏗示意奴仆把自己打的獵物帶迴村,又交代把白水泊的這幾個人押迴去,跟身旁的離說道,“可能是我父親迴來了,咱們去看看,也許外公也跟著來了呢,我從未見過外公。“


    離比篯鏗年長六七歲,他可見過篯鏗的外公,是在篯鏗出生的時候,不過那次重黎並沒帶來火神劍。


    兩人朝那邊跑去,越跑越近,離說道,“快看,祝融部的人果然來了。“


    這麽遠的距離之所以這麽認為,是因為火族人雖然已進山百年,可與山外的夏族人比鄰而居,衣著打扮還以絲麻為主,而祝融部與山民則已獸皮為主,外加上火族人簇擁著這群穿著獸皮的人,看起來很親近,所以離斷定這些人來自祝融部。


    這時村子裏陸陸續續的有人往外走,為首那人赫然是火族的大巫。


    篯鏗問一旁的離,“哪個是我外公,有沒有帶火神劍來?“


    離說道,“十年未見,也不知道記不記得,中間那人就是吧。“


    接著離指向中間那人,說道,“快看,他身旁那個孩子身上背著東西,是劍奴,一定帶著火神劍。“


    篯鏗和離距離這些人近,又比村子裏出來的人跑的快,不一會功夫就到了近前,為首的陸仲朝篯鏗招手,口中喊道,“篯鏗,快過來見見你外公。“


    篯鏗已在注視父親身旁那位身穿熊皮,白發白髯的老者,聽了父親的話,躬身施禮,說道,“外公,你好。“


    重黎哈哈大笑,說道,“篯鏗,恩,不錯,是你家老三吧。“


    說話的功夫,其他火族人也到了,惠連攙扶著大巫走在最前邊,重黎的目光從篯鏗身上離開,快走幾步到了大巫麵前,行禮後,說道,“十年未見,大巫身體一向可好?“


    大巫說道,“還不錯,今早卜了一課,水地比,合則利,分則敗,果然你們來了。“


    重黎點點頭,說道,“這次對方勢大,你我兩族唇亡齒寒,是時候合力對外了。“


    這時惠連插言道,“外公,咱們都是火族人,是一族,不是兩族。“


    重黎楞了一下,待問過身旁陸仲後,隨即把惠連抱起,朝眾人喊到,“對,我們都供奉火神,是一族人,這次不僅要殺退鬼族,還要讓他們再也不敢踏足這片土地。“


    重黎的話引起了身後五十多名祝融部勇士吼叫做為響應,跟著火族人也跟著吼叫起來,最後火族村中的村民也參與進來,此起彼伏的叫聲迴蕩在這山間平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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