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昂——”


    黃生扛著鐵桶中的秦咼,真氣耗盡,正步履艱難,一步一步走向一劍宗,半路卻是被一陣蒼老而又魔性的歌聲吸引。


    前方大道。


    盤腿而坐一個老頭兒,歌聲是從他嘴裏唱出來的。


    大熱天的。


    竟然穿了十幾件衣服外加大棉襖,而且還髒亂不堪。


    長相沒什麽特點。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特點的話,就是臉上總有那麽幾塊傷口,幾處淤青,似乎從來都不曾愈合過。


    經常賭錢賴賬挨打!


    這身上的傷能愈合才有鬼了!


    沒錯!


    這個行為方式獨立特行的老頭兒,就是在開局隻說了一句台詞就領盒飯消失,已經艱難活過了三十八章的炸天幫老掌門——獨孤狗剩!


    二十年前。


    這位老人還是雍唐先皇第五楓麾下的龍鱗衛,中州域赫赫有名的神通境高手。


    此後。


    第五楓傳位兒子第五烈,被他杯酒釋兵權,解除職務,流放到了炸天幫做了一個小掌門。


    沒過多久。


    他和雍唐皇帝第五烈一場不為人知的賭局之後,自此瘋瘋癲癲,淪落到了如此下場!


    人生!


    向來都是造化弄人!


    這些天來。


    一劍宗可謂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但他老人家一慨不知。


    就算知道了又怎樣?


    因為他已經瘋了!


    瘋子的世界,外界無論發生什麽,對他來說都是聽不到看不見更不用去思考的!


    “秦咼,這老先生,好詭異啊!”


    黃生扛著鐵桶中的秦咼,仔細打量著坐在大道中央、擋住去路的獨孤狗剩。


    這老先生衣著怪異,目光呆滯,歌聲要人親命,一看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可偏偏在他麵前。


    擺放著一個象棋棋盤,上麵紅黑雙方的棋子已經擺好,工工整整,絲毫不錯。


    如果是瘋子!


    他不可能擺出如此工整的棋局。


    如果不是瘋子!


    那癡呆的表情和要人親命的歌聲怎麽說?


    “老先生,你在這路上擺上棋局,是何用意?”秦咼在鐵桶中抱拳,十分有禮貌的問道。


    “嘿嘿!”


    見有人來。


    要人親命的歌聲戛然而止。


    獨孤狗剩眯著眼睛,看向秦咼,笑眯眯道,“少俠印堂發紅,賭運昌隆。來來來,快快與老夫賭上一把棋局!”


    秦咼搖搖頭:“我從不賭博。”


    “這有什麽?”


    “大賭傷身,小賭怡情,強賭灰飛煙滅,我們這是小賭罷了。”


    獨孤狗剩揉著臉上的淤青,笑道,“再說了,老夫的賭局,不賭你的黃白之物,不賭你的身家性命,你怕什麽?”


    “哦?”


    “那老先生究竟要賭什麽?”


    秦咼一聽,覺得奇怪,讓黃生放下鐵桶,在獨孤狗剩麵前坐了下來。


    “老夫輸了,給你……”


    獨孤狗剩瘋癲的目光,看著秦咼的鐵桶,笑道,“給你的澡桶子換一個不鏽鋼的!”


    “但是你要輸了,就必須幫老夫找一個人!”


    嘩啦!


    獨孤狗剩在懷中摸索了半天,從一個不知道多少層衣服的夾層中,摸出了一個布包。


    然後一層一層掀開,至少又掀了五六層,才展現出一副圖畫來!


    這幅畫並不華麗,隻是一副簡單的素描!


    那是一個中年女子。


    容貌端莊爾雅,美麗動人。


    她正站在三間茅屋前,雙手撫著微微凸起的肚子,朝著遠處翹首以待,似乎在等待什麽人歸來。


    “老先生,畫中人是誰?”


    秦咼看了一眼素描,感覺從未見過此人。


    其實他自幼在禹農藥穀,也從未走出去,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多。


    提到畫中女子。


    獨孤狗剩瘋癲呆滯的目光有了一絲亮光,笑道:“她叫瑾萱,老夫的小寶貝,不過二十年前,老夫把她弄丟了!”


    一邊說。


    一邊又急急忙忙,把這副素描收藏起來,生怕被被人搶了去。


    瑾萱?


    小寶貝?!


    這麽肉麻的詞,放在中州域的社會,尺度有點大啊。


    這是要怎樣的深情似海,才會旁若無人的叫出一聲“小寶貝”?


    劈臉一把狗糧!


    讓秦咼聽了都是小臉一紅。


    老先生,看來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黃生也來了興趣,在一旁插嘴問道。


    “老夫是誰?”


    “老夫忘了……”


    “啊啊啊,老夫到底是誰啊?!”


    提到自己的名字,獨孤狗剩使勁抓著頭發,眼神發直,貌似非常痛苦。


    “好了,老先生,我們不必糾結這個問題,晚輩不才,就和老先生對弈一局。”


    秦咼想了想,笑著說道。


    贏了,得一個不鏽鋼藥桶。


    輸了,也不過是替他找個人而已。


    反正無論輸贏,其實自己都不會損失什麽。


    “好!”


    一聽說願意賭棋,獨孤狗剩眉開眼笑,一本正經的在棋盤前坐下來。


    啪啪!


    彼此各走了五步棋。


    秦咼舉起棋子,皺著眉頭,遲遲不落。


    黃生對下棋一竅不通,湊過來小聲問道:“咋了秦咼?這老頭兒棋藝高深?”


    “不。”


    秦咼苦澀笑道,“他落子雜亂無章……大概,是真的腦子出了問題。”


    “靠!”


    “還指望著你贏一個不鏽鋼藥桶呢,敢情浪費我們時間呢!”黃生當時就不樂意了。


    “哎呀!”


    秦咼也是搖搖頭,忽然靈機一動,拿起獨孤狗剩的棋子,把自己的老將吃掉,笑道:“老先生棋藝高深,晚輩輸了!”


    “哈哈哈!”


    獨孤狗剩一聽,跳起來原地轉了三圈,瘋癲笑道,“贏了!老夫終於贏了一局了!”


    “……”


    果然瘋了!


    秦咼和黃生對視一眼,無語。


    “小子,你輸了!”


    “你就得幫老夫,找老夫的小寶貝瑾萱,快點立下字據!”


    獨孤狗剩跳起來,抓住秦咼,生怕他跑了一樣。


    “好好好,這就是契約。”


    鬧什麽鬧!


    我們要急著去采藥呢!


    黃生性子急,從懷裏抓出一張廁紙,丟了過去。


    “靠!”


    “你這個臭小子,休想拿一張廁紙糊弄老夫,老夫要真正的黑紙白字的字據!”


    獨孤狗剩又在那十幾層衣服中亂摸了一陣,直接就把文房四寶給摸了出來。


    “……”


    兩人再度無語。


    敢情別的事情你瘋瘋癲癲,提到這個女人你咋這麽清醒呢?


    “怎麽辦?”黃生有點尷尬。


    “簽唄,反正他是個瘋子,逗他開心而已。”秦咼搖搖頭,接過了字據。


    上麵早已經寫好了文案,而且還是一式兩份。


    【替老夫找到瑾萱,告訴她懷著孩子別動了胎氣,還有就是老夫想吃她做的茴香打鹵麵!】


    秦咼:“……”


    黃生:“……”


    神特麽茴香打鹵麵!


    與其說這是一張字據。


    不如說這又是一把更無情的狗糧,糊了兩人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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