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桓並未曾告訴陳昭明的具體計劃,不過陳昭明倒也沒有說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便帶著夏桓的書信,悄悄地返迴了壽都。


    從東郡到壽都,一來一迴,少說要十天,更何況,迴來的路上,還得拉著一車精瓷,花的時間就更長了。


    而這十天裏,楚國與漢國之間的戰爭也是徹底爆發了。


    周亞夫部署之下的幾座縣治,像是牢牢地紮根在了河內郡一般。幾座城池之間,攻防有序。


    十多天下來,幾座縣城,奪了又丟,丟了再奪。來來迴迴不下五次。


    起初,漢軍還會和楚軍在野外偶爾來點遭遇戰。


    但是,幾天下來,卻是處處落在了下風。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神武軍的存在,極大地牽製住了戰場之上的兵力,擾亂了指揮。


    麵對訓練有素,又堪稱武裝到了牙齒的神武軍,漢軍精心打造下來的騎兵,顯得有些不大夠看的。


    在損失了一部分人後,周亞夫索性果斷地放棄了野戰,直接固守城池。以逸待勞,令神武軍騎兵的優勢發揮不出來。


    下了馬的神武軍,雖然戰力依舊可觀,但是,攻城戰,本就是一個無底洞。


    季術還沒有膽子,命令造價昂貴的楚皇親軍來填坑。


    十多天的交戰,季術也曾嚐試性地攻過城,甚至下了血本佯裝撤退,想要誘敵而出。


    然而,漢軍無一例外,就是堅守不出。


    如此一來,季術也算是看明白了,漢軍似乎已經鐵了心,想要和他們打消耗戰。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季術反倒是不著急了。


    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之後,楚軍的十多萬人,也依次安營紮寨,固守城池。兩軍似乎就這麽對峙了起來。


    西麵戰場之上的情況,雖然不會詳細地傳達到夏桓的手中,但是,大體的戰況,夏桓還是知道的。


    從周亞夫和齊國的反應來看,他們顯然是認定楚國的糧食不足,想要將楚軍拖垮。


    輕輕一笑,夏桓不得不再次佩服起自己的皇帝老子了。


    借著潁川發大水的借口,運去了大量的糧草。即便是被人看見了,也隻會當做是賑災的糧食。


    諸國每隔幾年,便會發生一些旱災或是澇災,賑災也是常事。


    而且,潁川作為人口大郡,運再多的糧食,也不會有人懷疑。


    恐怕,即便是到現在,周亞夫還以為楚軍的糧食並不多吧。


    兵者,詭道也。夏桓思忖著,季術現在偃旗息鼓,定然是想要讓周亞夫以為,這是在掩蓋軍中缺糧的事實。


    而且,夏桓肯定,用不了一個多月,季術一定會對著漢軍發起猛烈的進攻,造成一種糧食耗盡,想要速戰速決的假象。


    那麽,之後再實行誘敵深入的計劃,一定可以引得漢軍上鉤。


    “從時間上來看,周亞夫心中估計我軍的糧草還能使用一個月。那麽,也就意味著,留給我的時間,還有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應該是夠了……”


    一邊想著,夏桓再次提起筆,寫完一封信後,喊道:“來人!”


    “殿下!”一名身著銀甲的宮衛走了進來。


    “你去一趟彭城,一定要將這封信,親手交到淮南王的手中。”


    “喏!”


    ……


    七天之後,薛郡的魯縣之中,三十幾個穿著趙人衣服的商隊,進入了魯縣之中。


    “站住!幹什麽的!”


    城門口,還沒等這些趙人走進,手持長戈的兩名齊卒就將他們攔了下來。


    “商人!趙商!”那趙人有些慌張地說道,隻是,一開口,盡成了楚音。


    “趙商?你當我們是傻子嗎?”那手持長戈的齊卒兇神惡煞地說道。


    “真是商人!正是商人!”那操著一口楚音的男子,慌慌張張地說道。


    “哼!還敢強詞奪理,我看你們就是楚國的細作!”


    說完,兩個齊卒便將長戈架在了那商人的脖頸之間。


    那商人身後,三十幾個隨從一看,具皆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看起來,稍有不對,就會跑一樣。


    “真是商人!真是商人!我們是楚商!楚商!”


    那男子似乎是真的被嚇壞了,兩忙揮手求饒。


    “哼!誰都知道你們楚國要打我們齊國了,這個時候,是個商人都跑得遠遠的,誰還來!我看你們就是細作,先抓起來再說!”


    那齊卒一邊說著,一邊招唿著同伴,讓他叫更多的人手來。


    “別別別!”


    楚商一把抓住了那要走的齊卒,帶著一絲畏縮的笑容,說道:“您說的是沒錯。可是,這仗一打,那東西,不也一樣貴了嘛?”


    楚商一邊說著,一邊嘿嘿嘿地笑著,看得那兩個老實人家的齊卒,有些不寒而栗。


    “都說無奸不商,看來還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先前那個齊卒低聲罵著,不過從他的語氣之中,倒是可以聽的出來,對於這楚商的身份,他已經相信了幾分。


    皺了皺眉,雖然這齊卒也覺得眼前的人說得有些道理,但是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不過,還沒等他想到哪裏不對勁,他的手中,便是一沉。


    一塊不大,卻透著一絲涼意的石頭,塞到了他的手心中。


    這齊卒雖然是征發來的,但是平日裏也沒少見賄賂的人。


    感受著手心的瞬間即逝的涼意,齊卒的心開始噗通噗通地亂跳了起來。


    這個時候,銀子還沒有成為硬通貨。一般而言,貴金屬也就是黃金,還有類似於黃金的黃銅。


    摸著手心裏那金屬的大小,齊卒知道,就這麽大的一點,足夠讓他們家吃上一年的糧食了。


    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顯然,從那有些火熱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強烈的欲往。


    “兩位將軍,我都說了,我是商人,既然是商人,交稅我還是懂的。”


    說著,楚商又一把抓過另一個齊卒的手,將一塊金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摸了摸金子的大小,那齊卒也是笑了。


    “我們這麽做,若是被上官知道了……”那楚商本以為都已經無事了,誰成想,先前的那齊卒又擔心了起來。


    “我說這位小兄弟,實話告訴你吧。我這一車的東西,都是給城中的大戶的,車裏都是潁上的精瓷,個個價值不菲。可惜,打仗了,我楚人的身份,根本走不到臨淄去。到時候隻能低價賣給那些大戶。”


    這楚商說著說著,聲音又低了下來。


    “我這賺的都是小頭,他們賺的才是大頭。你們這麽一攔,到時候他們賺不到大頭了,你們還有好日子過?再說了,國家大事,肉食者謀之,我們這些小人物,安心地過好我們的日子就行了。


    等到戰事結束,兩位拿著錢財,迴去換兩畝田地,取個美嬌娘,豈不是快哉?”


    在楚商的一通誘惑之下,兩個不過才二十出點頭的齊卒,就這麽被忽悠不知東西南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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