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上縣城之中,各處的米鋪依舊在爭相售賣著米糧。


    不過,百姓們也不傻,雖然虞家從夏桓手中租來的鋪子地段好,但是,若是其他米鋪降價降得快,自然也能吸引到更多的人。


    來來往往的人流,仿佛一下子再度恢複了昔日潁上的風采。


    說是惡意競爭也好,說是供給需求也罷,總之,潁上因為虞家的到來,糧價瘋狂地跌落了下來。


    這個時候,誰也顧不得誰,將錢掙到口袋裏,才是現在所有人的當前想法。


    僅僅隻是一天的時間,糧價便降了三百多個楚幣,足足降了四分之一。


    天色逐漸昏暗了下來,就在那些心肝亂顫的世家們,以為宵禁要開始的時候。縣衙當中,卻是傳來宵禁取消的消息。


    不少潁上的主管聽後,當即差點忍不住吐血。


    白天大家的競爭,已經是異常地激烈。若是這戰火再延續到晚上,那麽他們估計用不了兩三天,價錢就得徹底跌迴原樣。


    要知道,這一次,牽扯的利益太大。不僅是潁上以及壽都附近的世家,就連南陽的世家都牽扯進來了。


    更為關鍵的是,夏桓大肆收購的那些商鋪,可是高價出租給那些南陽世家的。


    若是糧價真的降了下來,恐怕,他們連本錢都賺不迴去。


    當然,這麽大的一個黑鍋,夏桓可不想自己一個人背上。


    因此,虞家自然就成了最好的人選了。


    況且,世家也是分團的。虞家雖然勢力早已不如以往,但是在江東,卻還依舊算得上是一條地頭蛇。


    就是壽都諸如景季兩大家族,也休想在江東,令其大動筋骨。


    而且,這次最直接打破他們利益的也是虞家。也可以說是將第一波怒火推到了虞家的頭上。


    當然,這些消息,身處縣衙當中的虞顧是絲毫都不知情的。


    整個縣衙上下,可以說就是夏桓的大本營。一絲一毫的消息,都不會給他放進來。


    若是真的讓虞顧知道了,恐怕事情又得另當別論了。


    縣衙當中,夏桓與虞顧整整吃了一天的酒席。


    到了傍晚,就連陪同的陳昭明,都已經是通紅了臉。可見,酒喝得的確不少。


    席間,夏桓更是想方設法地將潁上的一些有意思的玩意兒搬到了酒席之上,倒是令虞顧大開眼界。


    一整天下來,可謂是主賓盡歡。


    “虞二哥……”夏桓打著濃濃的酒嗝,在一個侍從的攙扶之下,緩緩站了起來。


    “今日一見,小弟方知恨晚!你……呃!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若是二哥不嫌棄這府衙,便在這府衙之中歇息下好了。”


    虞顧同樣喝了不少酒,兩眼之間,也是微微打起了架,同樣顫巍巍地站起身,拱拱手說道:“殿下仁義,虞顧豈敢不從?”


    “哈哈哈!來,小弟親自替二哥引路!”夏桓大笑著走下堂,一把拉著虞顧,向著門外走去。


    屋道之間,夏桓有意與隨從拉開了一些距離。但卻好似真的醉了酒一般,一邊走著,一邊輕聲低估著什麽。


    一旁的虞顧雖然聽見夏桓在嘀咕些什麽,但卻聽得不是太過真切的。


    “二哥,你看如何?”


    忽然,夏桓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令虞顧下意識地問道:“殿下說什麽?”


    “我說!”夏桓可以加大了音量,說道:“我這潁上君是做不長久的。放眼這楚國天下,好的地方,均已被我那些哥哥分了個幹淨。眼下,也隻有江東一地了!”


    夏桓的話,頓時令虞顧清醒了幾分。


    江東,可謂是項氏的大本營。當初,太祖之所以強烈要求定都在壽春,也是為了防一手江東世家。


    也正是因為這,幾十年下來,一部分江東世家被逐步排擠到了朝堂的邊緣。


    到了二十多年前,更是被太祖一口氣,打迴了江東。


    當然,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曾經的一切也隨著時間而逐漸衝淡了。


    夏氏的地位已經穩固,如今的江東世家,想的已經不再是光複項氏,而是如何讓夏氏重新接受他們。


    畢竟,這個世界之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作為江東世家之中的一大代表,虞家自然也是十分迫切想要提高自身的地位,打入壽都的朝堂當中。最好是能與當今兩大皇子接上線。


    隻是,江東世家早已遠離朝堂,加之曾經的往事,誰也不敢第一個接納他們。生怕觸怒了當今楚皇,引來無妄之災。


    苦求無門之下,來到潁上的虞顧,未嚐不想從潁上君夏桓這一嫡皇子的身上,動一些手腳。


    否則,虞顧又怎麽可能真的放心自己的手下人整整一天都不管,專門陪同夏桓吃喝玩樂呢?


    而在席上,虞顧也自認為摸清了這位嫡皇子與太子之間的關係。顯然已經寄希望於夏桓身上,重返楚國的中心。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母同胞的兩兄弟之間,其實感情並沒有他所想象的那般深厚。


    當然,這也可以說是夏桓刻意誤導的結果。


    迴廊之上,夏桓停住了腳步,用著醉醺醺的目光看著虞顧說道:“明年,我便足以及冠,想必最多兩年,我便會改封。到時候,兄長想必會向著父皇,幫我請封會稽。若是我就封了,虞二哥不會為難小弟吧。”


    “殿下說笑了!”虞顧連忙表態,然而,內心卻是如同驚濤拍岸一般。


    封王就封,會引來當地士族反感是一定的。畢竟,封王代表了中央,代表了皇室。地位上,淩駕於一切士族。


    原本是土皇帝的士族們,一下子多了個頂頭上司,誰也不會樂得接受。


    不過,虞顧卻是不一樣。在他看來,若是夏桓真的封到了會稽,那簡直就是給他們虞家一個極好的攀附機會。


    尤其是,之前夏桓還著重強調,乃是太子請封。那麽,是否意味著,這將會是太子將觸手伸入江東的一次試探呢?


    想到這,虞顧心頭愈發地火熱。酒意,也已經被祛除得七七八八了。


    “殿下若是就封會稽,我虞家必定倒履相迎!”


    虞顧的這句話,幾乎是沒有怎麽想,便說了出來。


    聽聞這句話後,蘊紅著臉的夏桓,也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虞二哥放心,小弟是不會虧待了二哥的。這次,就當是小弟給二哥的見麵禮了!”夏桓笑著輕拍了拍虞顧的肩膀,隨後,轉身離去。


    而虞顧,更是已經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比起夏桓所許下的空頭政治承諾,那些賺來的錢財,相比之下已經無足輕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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