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之中,僅僅隻是出來了片刻的夏桓,身上便冒出了許多的虛汗。


    若非李旭與他還隔了一段距離,恐怕,早就察覺出不對了,更不可能還會和他妥協,給出一個時辰的時間。


    “殿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作為夏桓現在手下的得力幹將,虞猛不由得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用擔心……”夏桓揮了揮手,聲音,比起之前,也頓時弱了許多。臉上更是連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之前為了不讓李旭看出異樣,夏桓一直是強打著精神,以至於現在,連說話,都變得很是沙啞。


    “我在出來之前,還安排了後手。算算時間,一個時辰,也差不多該到了。”


    看著夏桓的模樣,虞猛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心中的話說出來。


    “你們出去吧。我先休息片刻……”夏桓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坐在椅子上,眼睛甚至都開始打起架來了。


    看著夏桓疲憊的模樣,虞猛心中,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政績,才能和名聲。至於,愛民如子,反倒沒有那般好用。


    但,也正是因為這。夏桓如此愛護民眾,方才更值得人敬佩。


    悄悄關上門,虞猛並沒有走遠,而是就這麽站在夏桓的門前,為其站崗。


    坊外,李旭自然也不可能就這麽幹等著。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李旭身為太子親軍的統領,自然也不可能是酒囊飯袋之輩。


    為了以防萬一,李旭直接抽出五百人組成遊騎,幾乎將整個聚集地,都給監視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坊中安靜的有些不像話。


    眼看著時辰將到,李旭也從一開始的警惕,逐漸慢慢鬆懈了下來。


    不等一個時辰到來,李旭便揮揮手,示意部下直接開進。


    “李旭!你幹什麽!說好了一個時辰,現在起碼還有一刻的時間!”長秀軍之中,一直負責警戒的陳昭明高喝道。


    雖然陳昭明並不是長秀軍的督軍將軍,但是他的身份,長秀軍之中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因此,陳昭明統領起長秀軍來,也沒有什麽問題。


    不僅如此,陳昭明更是陳安之子。李旭作為曾經的宮衛,不可能不知道陳安在宮中的地位。


    也正是這樣,比起虞猛,陳昭明更有資格可以震懾住李旭。


    否則,單憑虞猛,若是李旭想要毀約,夏桓連攔都來不及攔。


    對於陳昭明,李旭雖然沒有夏桓想象之中的那般顧忌,但也絕不可能像麵對虞猛那般的隨意。


    “陳公子,不要誤會。時辰自然還是未到,但是,李某也未曾說這就要動手。暫且寬心,李某這點信譽還是有的。”


    李旭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卻絲毫沒有命令自己的部下停下來。


    一千多名太子親軍,邁開步子,宛如山嶽一般,前進了五十步的距離之後,便死死地釘在了那裏。


    這個距離,既不給陳昭明辯駁的借口。又能徹底堵死裏麵人的出路。


    可以看得出來,李旭,絕非泛泛之輩。之前虞猛能讓他吃虧,除了李旭的輕敵之外,運氣的成分,更是少不得。


    屋內,仿佛與陳昭明有感應一般。就在李旭有小動作之後沒多久,夏桓便又醒了過來。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屋中除了他之外,淳於靜竟然也在屋中。


    夏桓皺了皺眉頭,對於虞猛,他還是很清楚的,絕不可能就這麽隨隨便便地讓人進屋打攪他休息。


    “你進來幹什麽,一個女孩子家家,若是將疫病傳染給你,怎麽辦?”夏桓輕捂著口鼻說道。


    可是,淳於靜卻是並沒有說什麽,反倒是將裝滿了藥汁的陶碗遞到了夏桓的麵前,說道:“喝藥。”


    夏桓未曾拒絕淳於靜,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一邊喝著藥,一邊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快到酉時了。”


    “酉時了……”夏桓輕輕呢喃著,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


    潁上縣城外,一個身著銀甲的男子,狠狠地鞭策著胯下的戰馬。


    而他胯下的戰馬,顯然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滿是大汗不說,口角之間,甚至也出現了一絲白沫。


    這是上好的戰馬,乃是太仆選出的專門供給宮廷使用的。


    這樣的馬,若是放到市坊之中,沒有幾千枚楚幣是不可能買下的。


    然而,此時此刻,這銀甲宮衛,卻是沒有絲毫猶豫。依舊策馬狂奔,完全不在意馬力。


    “快點,再快點!”這宮衛臉上,寫滿了焦急。


    從壽都到潁上,幾十裏的距離,一直不停地狂奔,他知道,即便是抵達了目的地,這匹馬,怕是也要廢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一點都不心疼。


    “駕!”


    一人一騎,卷起一絲塵土。直直地奔向了夏桓所在的那處工坊。


    夏日的白晝,總是格外地漫長。酉時已經將近,夏桓也不再休息,而是來到了雙方對峙的最前沿。


    到了現在,已經是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的地步了。僅僅隻是依靠陳昭明的身份,已經不管用了。


    出奇意外的,越是到了這般關鍵的時刻,雙方卻是越顯得安靜異常。


    沒有狗血的挑釁行為,李旭就這麽騎在馬上,默默地注視著時辰。


    “噠!噠!噠!”


    遠遠的,傳來了一絲馬蹄之聲。不僅吸引了李旭的目光,更是令夏桓與陳昭明眼睛一亮。


    “還好,總算是趕上了。”夏桓輕輕呢喃著,神情也是略有恍惚。


    那一身銀色的盔甲,與太子親軍的玄甲,有著明顯的差距。顯然,是他安排的後手到達了。


    “陛下有令!大水降疫,百姓蒙難,潁上君司理其邑,不得有誤!”銀甲宮衛,高舉著一塊令牌,扯開了嗓子高喊道。


    盡管相隔著還有將近兩百多步的距離,聲音並不能聽得太清楚,但是,看著那一聲銀甲,李旭便暗道一聲壞了。


    聲音越來越近,而李旭臉上的神色,也同樣越來越難看了起來。


    “兄長,算了吧。我們可以離開了。”


    與李旭那難看的臉色不同,到達之後,便未曾太過突顯存在感的李進,反倒是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嗯?”李旭看了一眼李進,用眼神詢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否會引起太子對他的不滿。


    兩人身為兄弟,共同侍奉太子這麽多年,自然有著最基本的默契。


    李進也是搖了搖頭說道:“兄長無憂,此事太子非但不會怪罪於你,說不定還會獎賞你。”


    李旭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李進。但是,對於這個比自己更接近太子的弟弟,李旭還是相當信任的。


    翻身下馬,李旭在虞猛以及一眾長秀軍將士驚訝的目光之中,還未等那宮衛抵達,便單膝跪地,高喝道:“臣,李旭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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