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畢竟乃是楚皇,如今即便大戰已有勝利的趨勢,但他卻是萬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迴去的。


    當然,本就處於奇勝的一眾將官們,也同樣被這道皇後添子的消息給震驚到了。


    平白無故,多出了一位嫡皇子,又是在這大勝之時,可想而知,等到陛下還朝,對這位小皇子將會是多麽的寵愛。


    所謂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趁著夏澤還處於興奮當中,機靈一些的將官,便已經站了出來。


    “陛下,季將軍新敗強魏,上天又降麟兒,此乃大楚將興之像啊!”


    “恭賀陛下!楚之將興!”


    已經失去了先機的大老粗們,也是頓時反應了過來,立刻作揖高聲恭賀道。


    “哈哈哈哈!”


    夏澤那爽朗的笑聲,在大營之中響起。自從太祖夏勝薨後,這恐怕是夏澤笑得最為開心的一次了。


    楚國所麵臨的危機一掃而空,又算是在中年再添一子,人生快事,莫過於此了。


    這時,一眾將官之中,忽然又走出了一個人。雖然穿著盔甲,陪著鐵劍,但是那略顯白皙的麵容,怎麽看都不像一個沙場宿將。


    “陛下,小皇子剛剛誕生,尚未有名諱,還請陛下賜下。”


    這人的語速說得不快,聲音也不算高,但是卻恰巧足以令在場的所有將官們聽得見。


    夏澤微微收斂起笑容,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了那人說道:“衛尉大人認為用何字為佳?”


    隨著夏澤的聲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先前那人身上。


    自太祖輔項王破漢一統天下之大勢,再建強楚之後,楚國,便廢止了曾經的官僚製度,改引用為秦國的三公九卿之製。


    而衛尉乃是九卿之一,負責掌管著皇帝宮殿的警衛。


    能登上這個位置的人,未必是武將出身,但是,必定是皇帝最為信任的人。


    這個位置的象征意義,比起手中的權力,更為誘人。


    那人謙虛地躬起了身,作揖說道:“皇子命名,乃是陛下家事,臣不敢逾矩。”


    一番話,一群政治神經有些不大敏感的將官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麽。


    可是,那位已經從夏澤身邊,默默退到身後的年輕人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情來。


    若是真的隻當做家事,又何必當著滿廷的將官說出來?無非是想要趁機借陛下之勢,為那位小皇子漲聲望罷了。


    年輕人暗中握緊了拳頭,他雖然不是嫡子,但他同樣是曾經太祖最為寵愛的龍孫之一,身後更是有著身為大將軍的舅舅。


    太祖在世之時便時常教導他們,隻有握緊了兵權,才有說話的資本。


    而他,恰恰便是有資本之人!比起此時還在壽春的那位太子而言,絲毫不差!門第之仇,母氏之恨,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眼看著那人再次將問題踢到夏澤的腳下,年輕人不由得有些想要站出來。


    然而,就在他想要站出來的一瞬間,手臂卻是被一人扯住了。


    這人,他認識,乃是季術麾下曾經的一員大將,名叫魏續,不僅善戰,同樣也有著足夠的政治敏感度。


    魏續搖了搖頭,同時,神情之上,也帶著一絲無奈。


    楚國自從太祖駕崩之後,人心已經浮動太久了。


    這場大勝,無疑可以奠定夏澤在高層之中的絕對權威。同樣的,在民間,夏澤也必須有所表示。


    百姓愚昧,盡管太祖在世之時,已經開始針對寒士取才,但是沒有根基,索取得的寒士也大多是一些中層軍官罷了。


    真正可以登上頂尖廟堂的,卻還依舊是那些士族。


    而現在,天降麟兒,無疑是令夏氏枝繁葉茂,楚國複興的最佳話題。


    “殿下,景氏在小皇子身上,已經領先我們一步,想要爭,是爭不過的。與此如此,不如順水推舟,給陛下一個好印象。”


    魏須的聲音不大,僅僅隻有那年輕人可以聽得清楚。


    而那年輕人,也有著與年齡不大相符合的果斷。


    “父皇!”年輕人向前邁出了一步,略微低下了頭,說道:“景修大人雖然是皇親國戚,但是七弟乃是嫡子,與兒臣不同,理應由父皇親自賜名。”


    年輕人說的不卑不亢,但是卻引得夏澤心中愧疚不已。


    “栩兒有心了,不過,在朕心中,從未有何嫡庶之分,太祖在時,也常常告誡朕,要一視同仁。”


    “兒臣明白……”夏栩的態度愈發恭敬,令夏澤頗為寬慰。


    反倒是那衛尉大人,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不悅的神色。


    他自然看出了夏栩其中的用意,而一個不過十多歲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心性,令他不由得警心大冒。


    而且,最重要的是,夏澤剛剛所說的那句話。


    “一視同仁!”,怎麽個一視同仁法?


    何況,如今四皇子也就是夏澤的嫡長子夏楦已經受封為太子,坐鎮壽都監國。這個一視同仁,是否意味著,三皇子夏栩的地位同樣不遜色於太子?


    是否意味著,他日同樣有榮登大寶的機會?


    景氏與季氏,一文一武,乃是楚國朝堂之上最為頂尖的兩個士族。當初,太祖登寶,少不了這兩個家族的全力支持。


    而景氏與季氏的嫡女,也成了當時太祖唯一的兒子的愛妃。


    隻是,當時太祖對軍隊有著極大的控製力,因此,更偏向於文的景氏嫡女便成了夏澤的正妻,也就是如今的皇後。


    近年來,兩族的爭端愈發激烈。尤其是一年以前季夫人忽然暴斃,更是加劇了這番爭鬥。


    若非太祖強勢,現在又國難當頭,恐怕,楚國內部少不了一份腥風血雨。


    夏澤之所以將夏栩帶在身邊,也是擔心宮中已經一家獨大的皇後,對他動手罷了。


    本以為,四皇子坐上了太子之位,他們景氏已經勝了半籌。


    可是,現在看來,夏澤對這位三皇子的愧疚和寵溺,反倒是會對太子不利。


    一時之間,這位備受帝寵的重臣,陷入了思索當中。


    “景修聽旨!”


    “臣在!”原本還在想自己心思的景修立刻迴過神來。


    “朕中年得子,實乃人生快事。如今連橫之勢將破,朕心甚慰。太祖在時,常誡朕,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帝王之命,既在當代,亦需澤被萬世。天降麟兒,必上蒼感朕之誠心。故,朕賜名曰桓!”


    夏桓,遠在壽春的小皇子,已然有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名字,令原本還有些憂心的景修頓時一掃前愁,大聲地應道:“喏!”


    桓者,宮宇樓台之華表也。這意味著,楚皇夏澤將會把這小皇子,當做楚國的頂天柱石來培養啊!


    太子能得這麽一個同胞兄弟,日後在廟堂之上的地位必定可以蓋過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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