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戰士最牛逼是博尼特戰力課題的總論點,在它之下,萊夫和丹尼爾還真地總結過一套頗具說服力的假說。


    即基於狂戰士這種奇特的利他特性,最能刺激其實力發展的手段是自我神化。


    而且這個假說中還存在相當程度的歧意,它所指的【神化】並非是將自己視作神,而是認為【自己是神不可替代的工具,最好用的工具】。


    換而言之,是【使命感】。


    丹尼爾認為埃裏克森兄弟的蛻變從離開歐洲,闖入北美的那一刻就開始了,那時他們背離了自己信仰的根基斯塔萬格,闖入了把維京信仰完全視作曆史名詞的新大陸。


    堅守信仰,傳播信仰成了他們交托給自己的使命,從那一刻起,他們的狂戰士能力第一次脫胎換骨。


    然而褪變需要過程,在完成褪變之前,他們先一步發現了無情者的遺跡,博尼特為了維京的聖遺物背叛了萊夫。


    萊夫受困於血船失敗和遭受親兄弟背叛的雙重打擊中,一度失去人生目標,直到與洛林合流之後才重新找到使命。


    他為自己建立的使命是:讓卑鄙者再不能玷汙神的威名。


    而博尼特為信仰背叛了親情。為了逃離自責與自罪的折磨,他為自己原來的使命加上了名為攀比的外殼。


    他要證明:對神而言他比萊夫更有用,身為神的侍者,他的背叛是正確的。


    為了殺戮而活著的萊夫和為了活著而殺戳的博尼特,從狂戰士的角度,他們開始產生差異。


    新環境帶給他們的差異還不僅於此,狂戰士是吞食使命感而生的怪物,或許信仰不會決定他們本人的實力,但信仰的環境肯定會進入他們奉獻的考量。


    重生後的萊夫身邊有且隻有一個維京人,那就是洛林。洛林好好地活著,萊夫身處的信仰環境就無比穩定,更直白些,是不求上進。


    而苟活下來的博尼特身邊也隻有那些乘坐雙子星號遠征新大陸的海盜們。


    這個時代,想要在毫無根基的地方傳播維京多神教就像天方夜譚,維京人也缺乏傳教的欲望和專業。


    船上的信徒們是孤獨的,雙子反目的時候戰死一批,日後劫掠又持續減員,直到巴斯特爾海上鏖戰,活下來的維京戰士隻剩下鳳毛麟角。


    博尼特親曆了這一切。


    為了給自己的背叛找到理由,每戰死一員維京,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使命就重一分,量變由此引發質變,正因如此,巴斯特爾之後,絲毫不通戰技的丹尼爾才會斷言,博尼特已經成為了加勒比海上最強大的“人類”。


    沒人知道他的極限究竟在哪,就如狂戰士戰力升格的原因,上述的一切都是丹尼爾結合萊夫的敘述所作的無端猜測,隻因為結果正確,過程才被追認為正確。


    貝爾聽得暈頭轉向,總結了半天,最後才總結說:“所以博尼特.埃裏克森之所以強,是因為這幾年他一直在拿維京人祭天?”


    “你的想象力當中充滿了讓人欣慰的無知和愚蠢,艦長先生。如果可以的話,等你戰死的時候我希望能打開你的顱骨,親眼看看藏在裏麵的究竟是大腦還是石頭。”


    “不可以,謝謝!”


    “太遺憾了。”丹尼爾歎了口氣,“博尼特強大的原因在於他心中的罪惡感和為了逃避罪惡感而進行的自我期騙。維京人隻是他蛻變中的催化劑,催化劑造就了結果,但結果並不源自催化。”


    貝爾放棄了。


    他確信自己不喜歡丹尼爾的說話風格,也聽不懂他話裏的意味。


    仔細想想,強大的博尼特和他這個一點都不強大的舵手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洪水來了有諾亞,再不濟負責分海的也是摩西,不可能是他貝爾.朱迪亞。


    他根本就不需要去了解那些連洛林和萊夫和海娜聯手都搞不定的非人生物的細節,也不需要思考應對,除非……


    在洛林的判斷裏,他有可能在艦長的任期內,在海上和博尼特對擂。


    貝爾鬱悶地嘁了一聲:“那個無敵的維京先生能跳多高,跳多遠?”


    “不知道。”迴答的是洛林,“萊夫在助跑充分的環境下可以躍過12米,海娜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最大摸高超過4米,你可以認為博尼特在所有方麵都超過他們。”


    貝爾瞠目結舌:“一跳12米……人真的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如果你可以在平地上指揮身體把小腿骨跳成三截,你也能做到。”


    “也就是說一旦遭遇了我不僅要迴避接舷,連抵近都必須躲開。”


    洛林拍了拍貝爾的肩,無奈地說:“大體上對付狂戰士最好的武器是火炮。沒有一發炮彈幹不掉的狂戰士,如果有,那就再來一發。”


    “謝謝。”貝爾翻著白眼誠摯道謝,“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正確的廢話。”


    “如果殺不掉的話……”罐子裏的萊夫突然插話進來,“如果殺不掉,驅逐或逃走也可以。”


    他說:“博尼特很快會衰弱下來,半年,或者一年。”


    洛林、貝爾、丹尼爾無不意外地看著他。


    哥特鎧甲的麵罩裏紅光閃爍:“今天在林子裏,博尼特逃走了。他本可以殺掉我,重創我們,這會是一場精采的戰鬥,一定會令提爾歡欣。”


    “但因為怕死,他逃走了。”


    “這次逃走撕掉了他以往的全部謊言,他從來不是為了提爾活著,他隻是一個自私的懦夫罷了。”


    ……


    逆向的蛻變麽……


    走出丹尼爾的艙室,洛林心裏百感交集。


    博尼特是毫無疑問的敵人,無論有沒有辦法戰勝他,洛林所思所想的都是怎麽才能殺死他。


    他帶著貝爾去見萊夫和丹尼爾本就是抱著這個念頭。


    維京人海盜團正在和第一編隊交戰,瓦爾基裏能徹底改變戰場的平衡。以貝爾的駕駛能力和法芙娜的戰術能力,他們有很大的機會把無敵的博尼特圍殺在外儒斯特的海上。


    但是萊夫說博尼特的自我催眠被打破了。


    無敵的博尼特像流星一樣劃過天際,從此以後,世上隻剩下一個不斷衰弱的懦夫,再也不會有那個無敵的狂戰士。


    英雄末路總是讓人感懷的場景,無論那個英雄是敵是友。


    洛林已經沒有了圍殺一個強大的懦夫的心思,傷損的瓦爾基裏也沒有了勉強出征的必要。


    失去了這個目標,洛林發現自己在外儒斯特的戰鬥結束了。


    刺殺瓦爾基裏的獵犬亨利授首,棉布傑克沉迷金錢,搶奪的是摩根商會的客人和他們收集起來的奢侈品。


    那裏麵雖然有海娜想要的臂刃,但海盜搶了東西總歸要換成錢,洛林有無數種辦法不露麵地把臂刃買過來,手續上並不麻煩,花費的可能更少。


    盟友當中,美利堅政府和所羅門商會有所損失。


    不過所羅門商會的斯庫納船不值一提,美利堅政府的15萬鎊也不是個人財產,這次因不可抗力損失,漢密爾頓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剩下的……尼普頓號。


    結束了對獵犬亨利的絞殺之後,尼普頓號靜靜地泊在距離瓦爾基裏兩公裏的開闊海麵,至今沒有任何音訊。


    這不出乎洛林的預料。


    畢竟她的身份太敏感,任何多餘的動作都可能產生不恰當的發酵。


    一言不發一走了之才是聰明的蠢貨該有的做法,沙克之所以在戰鬥結束之後還繼續留在原處,很可能……他在等洛林下一步的打算。


    想到沙克,洛林又想到狂怒號的設計圖。


    如果海盜沒有出現,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拿到了狂怒號的原稿。


    如果這些價值連城的圖紙在這次騷亂中遺失了、焚毀了,海盜就完了,摩根也不會好過。


    洛林不知道海盜們究竟知不知道這些圖紙代表的東西,但摩根肯定知道,所以他們一定會像保護自己一樣傾盡全力保護它們。


    它們大概是安全的,洛林如此想著。


    誰知這個想法還沒清晰地從腦海反應到嘴邊,洛林就看到一艘快艇飛速馳過海麵,靠到了瓦爾基裏的舷邊。


    船上站著一個渾身浴血、狼狽不堪的紳士,如果洛林的眼睛沒有花,那個紳士是阿爾薩斯.金,摩根的棄子……


    “德雷克會長!族長的秘密避難所被海盜發現了,我拚盡全力才從暴徒手裏突圍出來!”


    “我的族長,法蘭西海峽艦隊的參謀副長,還有狂怒號的全部設計圖都被那群海盜奪走了!”


    “求求您,救救摩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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